第37章 書信,屍身消息

申時三刻,宣绫靖終于灰頭土臉地從那雜亂無章的庫房裏出來。

指了指堆積在庫房門口的大箱子,吩咐他們開始搬。

其中一名侍衛連忙去茶亭将其他侍衛統統喚來,開始搬運。

宣绫靖瞧了瞧緊跟而來的兩名宮女,随後目光落在從內院小徑穿過而來的素鳶身上。

“小姐,熱水已經備好了,這東西讓侍衛們慢慢搬,您這一身灰塵,還是先去沐浴一番吧。”

宣绫靖瞧了瞧,點了點頭,一點那名喚清荷落霜的兩名宮女,便是帶着一同向內院走去。

太後既然特意指派她們二人一同前來,想必早有擔心侍衛進不了內院。

既然太後派人盯着她,那她便大大方方讓太後的眼線盯個夠。

眼見為實,有時候,卻更能掩人耳目。

溫房,便是皎卿閣沐浴的房室。

素鳶兌好了水溫,連忙為宣绫靖解衣。

而宣绫靖則借口不喜外人在場,只讓那兩名宮女退到屏風之外,并未屏退到屋外。

隔着屏風,依稀便能看見內外兩側的人影。

見此,那兩名宮女便也沒有異議,畢竟月寧郡主并未将她們屏退至屋外,分明已經給足了太後尊重。

泡在水溫正好的浴桶裏,宣绫靖才終于稍稍放松了心神,回想起暗道中尉遲晔的提醒。

小皇帝正擔憂着她的安危,她必須要盡快傳信給九伶樓。

一旦等回了宮內,所有的傳信消息,都會經過尉遲晔的耳目,那麽,她竟然能在宮中拿到長公主的手信未免太過奇怪。

能不引起尉遲晔的懷疑,還是盡量不要。

只能在回宮之前了。

定下心來,宣绫靖水眸微凝,不動聲色地向着素鳶招了招手,示意素鳶附耳過來。

緊接着,便傳來素鳶極為愧疚的驚呼,“啊!小姐,都是奴婢不小心!”

宣绫靖尚未回答,候在屏風之外的兩名宮女亦是急忙出聲,“郡主,發生了何事?”言語之急切,只差沖進來。

宣绫靖連忙安撫,“無事,只是素鳶手腳不小心,将換洗的衣物掉到了水裏。無妨,素鳶,你再去取一套來。”

素鳶應聲,抱着濕淋淋的裏衣從屏風後出來,略略與那兩名宮女互施一禮,便匆忙離去。

再回時,手中正端着一件幹淨素白的雪綢裏衣。

那兩名宮女略掃一眼,并未多言。

素鳶跨入屏風之後,動靜極為輕微地将那裏衣打開,而在那裏衣中,竟是藏着一張空白的宣紙。

而等素鳶從衣袖中取出一只短小的毛筆,宣绫靖立刻接過,就着素鳶端着宣紙的托盤,飛快寫下幾句話。

而後,宣绫靖沐浴地撩動水面,響起嘩嘩水聲。

而在這嘩嘩水聲中,掩住了素鳶悉悉索索折疊宣紙,藏入衣袖的動靜。

等到宣绫靖沐浴完畢,素鳶剛為她穿好裏衣之時,宣绫靖突然餓極地吩咐素鳶去廚房取些新鮮的糕點來。

素鳶領命離去,見着宣绫靖正兀自苦惱自己的繁雜衣飾以及散落的青絲,那兩名宮女忙得上前,聲稱太後有命要好好照顧郡主。

于是,為宣绫靖着裝打扮的重任便落到了那兩名宮女的手中。

宣绫靖倒也樂得輕巧。

這也正是她的目的,給素鳶時機去将手信交予九伶樓,又将這兩名宮女留在此地。

那兩名宮女也确實手巧,撲粉描眉,束發落簪,不足一炷香的時間,宣绫靖整張小臉再不複方才庫房處的灰頭土臉,俨然一朵清麗的出水芙蓉。

宣绫靖滿意的漾出一抹笑顏,取過梳妝盒裏的兩只玉簪,打賞了兩人,兩人頓時欣喜叩謝。

而在這時,素鳶終于端着熱騰的糕點回來。

宣绫靖二話不說的先是吃下一塊,俨然一副餓極的模樣,随後,才稍稍細嚼慢咽下來。

卻在吃咽間,不着痕跡睇給素鳶一個詢問的眼神,等到素鳶微一點頭,宣绫靖唇角才緩緩化開一道滿意的弧度。

又在郡王府呆了大半時辰,等到他們一行回宮之時,已經過了酉時。

馬車停在宮門,侍衛們忙着将東西卸下,将東西交由早已候在宮門的飛鴻殿掌事公公。

宣绫靖故作不知的喚來那兩名宮女,“夕玦剛入宮中,對宮中路線尚不熟悉,不知太後寝宮如何走?夕玦剛剛回宮,應去向太後複命一聲才是。兩位姑姑可否代為引路?”

那名叫落霜的宮女忙的回道,“太後如今正在西佛堂禮佛,旁人打擾不得。郡主有心,還是明日再複命的好。”

而那名叫清荷的宮女卻正一寸一寸打量着她面上的神情。

宣绫靖不動聲色将她打量的目光收在眼下,面上卻故意一詫,驚訝不已,待驚訝掩下,才恭敬贊道,“太後潛心向佛,必得佛祖庇佑福澤。那夕玦明日再去向太後複命,今日有勞兩位姑姑了。”

清荷與落霜連忙還禮,聲稱應該的。又是寒暄試探幾句,才聲稱告退離去。

看着她們走遠的身影,宣绫靖才與素鳶返回欣沐軒。

等衾香派人安排上晚膳,宣绫靖才不得不暗嘆一聲,果然是忌日,太後禮佛,宮中的膳食全全換成了素菜清湯。

素鳶驚詫,宣绫靖亦是故意疑問。

而待那衾香将今日乃是風奉驸馬忌日以及太後素來習慣統統告知之後,宣绫靖才故作恍然大悟。

屏退衾香後,素鳶回想起今日出宮之時,宣绫靖看見方家馬車那一刻的輕笑,恍然才明白,長公主恐怕早就知曉,甚至就連出宮,都無形之中借用了此事。

雖是不懂細節之處,素鳶眉眼間卻不由自主地漾上了幾分敬服。

待用完晚膳,熄燈滅燭前,所有宮女退盡,素鳶才極為低沉地附在宣绫靖耳邊,說了幾句話。

素鳶睡在外間,宣绫靖卻忽的,難以入眠。

素鳶說,“我去送手信時,九伶樓回禀,那女子的蹤跡尚未查到,但若根據附近郡縣出入情況,有可能去了三處,一處是,即墨郡,一處是,邺郡,還有一處……則是盛都。還有,東淵攝政王似乎也在追查竹林那處陣法相關蹤跡。”

……

西佛堂。

太後與方家老夫人、方長玥一同用完宮女送入堂內的晚膳,又在佛堂禮佛幾個時辰,直至子時,才終于從正堂出來。

候在堂外的親信姑姑傩娘頓時扶住太後,吩咐宮女伺候方家老夫人與方長玥回偏房休息,才扶着太後離開正堂。

一進偏室,太後面上的虔誠與柔和頓時斂了斂,“如何?”

傩娘扶着太後坐下,一邊為太後揉肩,一邊回道,“清荷落霜大概酉時就随郡主回宮來回禀了,她們說,郡主本是想前來向太後複命,請她們代為引路去飛鸾殿,而等她們告知郡主,太後您正在西佛堂禮佛時,郡主也很意外驚詫,并不像事先知曉今日……是驸馬忌日的樣子……衾香也來回過話,郡主看見今晚與以往不同的素食時,也奇怪的問了問,并不知曉。”

“那倒是她剛好運氣不錯了?”太後意味不明的接了句話,鳳目中,滿是寒厲之色,完全不同平素的內斂,格外展露鋒芒。

傩娘揉肩的動作頓時因那刺骨的森寒一頓,“奴婢不知。”

太後揮了揮手,示意她不用再揉,傩娘立時停下,轉身倒了杯熱茶。

太後接過茶杯,卻遲遲盯着那漂浮在水面晃悠的茶葉。

忽的,乍然一聲“咔嚓”聲響,茶杯被生生捏碎,“若是讓哀家知道她敢打皇兒的注意,哀家,定不饒她!”

松開捏碎在手的茶杯,傩娘忙的查看太後手上是否有傷,卻又聽太後冷聲道,“讓衾香給哀家盯緊了。”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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