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酒窖謎題

經過了一夜春雨的洗禮,清晨的應天府顯得別樣的清爽。湛藍的天空之下,成雙成對的烏燕飛來又飛去,他們趁着一大早無人之際,站在枝頭悄悄地呢喃細語。之後又攜兒帶女飛回舊時人家。

今日,飛回到這裏的,不只是堂前舊時燕,還有某只四條眉毛的鳳。

陸小鳳是在昨晚來到應天府的。但是回來以後,他沒有着急去花家莊,而是租了一匹肥馬,“得得得”地騎了幾十裏的路,去往應天府西邊的春風得意樓。吸引陸小鳳去春風得意樓的,不是美女,也不是美酒,而是說書。

人人都喜歡聽八卦。如果沒有人講八卦,這個世界上就會産生很多閑人。至于百姓們八卦的對象,最好是皇帝。你想啊,皇帝有幾百個老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女人睡多了也就什麽事都有了。這春風得意樓打的就是“皇帝身邊那些事兒”的招牌,專門講解皇家秘辛。久而久之,這裏成為了應天府百姓心中,除了妓院和酒樓之外,最好的消遣所在了。

但是這春風得意樓最得意的事情還是,出了一位說書狀元。

說書狀元就是說書的狀元。名叫趙鐵嘴。這趙鐵嘴在春風得意樓說了二十年書,将從古至今的皇帝睡老婆的故事講的是頭頭是道。他是壬辰年上京趕考的,一考就中了二甲頭名。本來說他可以黃袍馬褂加身,衣錦還鄉的。但是偏偏他這張嘴不牢靠,壞了大事。

事情是這樣的:某日,這趙鐵嘴與一幹同鄉在太學中喝酒。恰巧被天子召進了養心殿。天子正在會見突厥的使者,要他寫一首詩歌頌一下自己的功德。哪知道這趙鐵嘴醉醺醺的,随口說道:

“竊國之人,怎能玷污錦繡文章?”

于是,這貨就惹下了天大的麻煩,差點被割掉腦袋。最後經過多方打點,只是被罰為庶民。

陸小鳳遠道而來,就是來見見這個有名的奇葩的。

煙花巷陌深處,一座百尺危樓聳立,這就是春風得意樓。陸小鳳在樓前停住了馬,走上樓去。店小二看到了他,松了一口氣,說道:“陸公子,你終于來了。客人都等你好久了!”說完了,他趕緊引着陸小鳳上了樓。只見臨窗的一間雅室之中,有兩個人正坐在那裏。

一個當然是趙鐵嘴,另一個居然是花滿樓。

桌上佳肴已經涼透,唯獨還剩下美酒一壺。

花滿樓聽到了陸小鳳的腳步聲,于是舉起酒杯,遞出道:“陸兄,你終于來了。”

陸小鳳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問道:“你們等我多久了?”

花滿樓說道:“一夜都在聽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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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不好意思笑了笑,抱歉道:“在路上遇上了點小麻煩。”

趙鐵嘴說道:“麻煩可小可大。依我看,能難倒陸公子的人,只會是女人!”

陸小鳳笑道:“的确是女人。”

趙鐵嘴做出驚訝狀,說道:“是不是陸公子的魁星,最近沖犯了桃花水?”

陸小鳳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花滿樓,語氣暧昧道:“該是他犯了才是。”

花滿樓正經道:“陸小鳳,別繞彎子。你把我們叫到這裏來,是做什麽?”

陸小鳳一邊笑着,一邊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兩人中間,他先是給花滿樓倒了一杯酒,再是給趙鐵嘴倒了一杯酒,說道:“我在泉州聽到些有趣的事情。”

“哦?”趙鐵嘴的眉毛一挑,雙眼炯炯有神道:“什麽事情,快來說說!”

陸小鳳神秘地笑了笑,當下正兒八經地說了起來。

原來他在泉州和東方不敗分別之後,就在深山中尋找白蓮教的線索。結果,線索沒有找到。倒是聽到了當地的一個傳說:說是三十年前,曾經有位山民到林子裏面去砍柴。夜晚,大雨沖毀了林中的橋梁。山民沒有辦法,只好到處亂走,結果迷失了方向。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同樣上山砍柴的農夫。這位農夫好心好意地将他帶到了自己居住的村莊,并讓他住了一晚。結果第二天,當他醒來的時候。村莊消失了,連着昨晚熱情招待他的農夫也一并消失了。

趙鐵嘴好奇道:“怎麽會消失了?”

陸小鳳道:“我也很好奇。就問了問。有人說,這個山民遇到的是居住在深山的前朝遺民。說是那裏曾是什麽什麽皇帝的祖籍地。後來這位皇帝被人害死了,他的追随者不願意歸順當今朝廷,就躲進了深山。再也不與外人接觸。”

趙鐵嘴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

花滿樓問道:“為什麽這些人不肯歸順當今天子?”

陸小鳳回答道:“恐怕,這天子之位另有隐情。”

趙鐵嘴神秘兮兮地說道:“可不是嘛。也就我等山野之人會嚼這些爛舌根:那大行天子剛開始起兵造反的時候,擁護的是一個姓張的兒皇帝。後來長皇帝得到了半壁江山。大行天子一看時機成熟了,就趁機籠絡親信,獨立了他。最後還将張皇帝殺了,自己取而代之,這才得到了這個天下。但是自古成王敗寇,大行皇帝登基之後,誰還會去關心這個張氏皇帝呢。”

花滿樓了然道:“這麽說來,白蓮教是叛軍遺民集聚所成的一個組織。”

陸小鳳道:“白蓮教的老巢,就在那個張氏皇帝的祖籍地上。”他以手觸額,有些頭疼道:“但是這些人神出鬼沒,我在山裏折騰了半個月,也沒有發現什麽線索。”

花滿樓道:“還有件比這更棘手的事情。”

陸小鳳問道:“什麽事情?”

花滿樓道:“日月神教的向教主,聖姑。以及一批黑道的人馬都在應天府裏面失蹤了。”

陸小鳳的兩條眉毛豎了起來,叫道:“真的失蹤了?”

花滿樓又道:“這件事已經被傳揚出去了。最近有不少日月神教的盟友到應天府來尋找他們的蹤跡。”

陸小鳳更頭疼了,他坐不住了,站起身來亂走一通。忽然想到什麽,說道:“他們綁架這些黑道的人馬,是為了收為己用。白蓮教的人不是傻子,肯定要想法子把這些人運送出去!”

花滿樓說道:“我也想到了這點,所以派人在各個水陸關卡攔截,但是近日來一無所獲。”

陸小鳳想了想,說道:“花滿樓,你在信中說:歐陽師爺和孟偉都是白蓮教的人,那麽他們會不會利用六扇門,将這些人馬提前運出去了?”

花滿樓心領神會,陸小鳳說的很有道理。六扇門畢竟是官家,如果是他們藏匿起了這些人馬,然後正大光明運走,的确不會讓人懷疑。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恐怕這些人已經出了應天府了。

陸小鳳自斟自飲一杯美酒,算是壯壯膽氣,然後他一拍花滿樓的肩膀,道:“看來,我們還要去六扇門一趟!”

趙鐵嘴呵呵笑道:“人家造人家的反,跟你陸小鳳又有什麽關系?”

花滿樓也笑道:“陸小鳳是太閑了。如果他不管這樁事,保不準會悶死了。”

陸小鳳贊同道:“知我者,花家七童也。”

趙鐵嘴抱拳作揖道:“二位公子俠肝義膽,實在是令人佩服。可惜老朽已經年高,不能和你們一起去了。但也要聊表存心意。”說完,他便叫來人準備馬車,送兩人去往六扇門。

車輪辘辘,穿過了半個應天府,一直到了六扇門前。

今日的六扇門沒有什麽稀奇:空空的六扇大門,滿滿的牢房。當花滿樓和陸小鳳造訪時,這才打破了門中的平靜。不過接待他們的不再是歐陽師爺,而是新任師爺羅氏和捕快魯少華。

看到了花滿樓,魯少華的老臉紅了起來,一拍大腿,嘆氣道:“我們六扇門中出了這種人,真他娘的丢人。"說完,對着陸小鳳怒目而視。

陸小鳳知道魯少華對自己殺了金九齡一事還是耿耿于懷,于是便心虛地站在一旁,并不說話。

花滿樓問道:“這裏有什麽地方可以藏匿很多人?”

魯少華想了想道:“前段時間,牢房裏面的人少了不少,我問過歐陽師爺。師爺說捕快們誤捕了一些人,他審查完畢之後,便将這些無辜的百姓放走了。”

花滿樓點點頭,然後和陸小鳳一起來到了牢房當中。等他們走到最裏面時,看到牢門之後空空如也。陸小鳳失望地搖搖頭,說道:“看來,就算是有人也是被運走了。”

魯少華想到什麽,一拍腦門,大聲罵道:“奶奶的,我說六扇門的監獄堅固的很,怎麽會有人越獄?我看多半是孟偉勾結外邊的人打開了監獄。然後趁着大家亂抓人的時候,将那什勞子神教的人馬換了進來。”

陸小鳳走到牢裏面,将每一間空牢房都仔細搜查了一遍,然後直起腰,搖搖頭,說道:“看來,他們走了很久了,線索也全然沒有留下。”

花滿樓這時卻說道:“這裏有酒味,而且還是十年的陳年女兒紅。”

魯少華罵道:“我們六扇門有規定,獄卒在牢裏面是不準喝酒的。哪個兔崽子喝了酒?!”

陸小鳳想到了什麽,忽然跳了起來,說道:“地下酒窖!”

每個衙門裏面都有很多男人,有男人的地方就有酒。酒色財氣,酒是第一位。可見酒對于男人有多麽重要。陸小鳳是好酒之人,也就自然對酒窖熟悉的不得了。

現在,他随着魯少華來到了衙門中的酒窖裏。只見黑黑的泥土之上,存有上好的女兒紅百壇,全是黃封口。

要是以往,不用喝酒,那飄渺的酒香,就可以讓陸小鳳醉生夢死了。

但是現在他卻沒有這個好心情——因為這個酒窖他不止一次來過。

要說第一次來的時候,陪他下酒窖的是好朋友金九齡。那時候他們兩個聯手調查繡花大盜的事情。

陸小鳳又仔仔細細地搜查了這裏,果然發現一些人留下的痕跡:雜亂的腳印,一點點衣料等。但是沒有其他的線索,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花滿樓忽然“咦”了一聲,說道:“這裏的牆壁上刻了字。”

陸小鳳和魯少華趕緊湊了過去,只見黝黑的牆壁上,的确有地方凹了進去。

“恒山?”

三個人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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