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看到書中男主勸白月光放棄孩子, 沈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心髒一抽, 仿佛切身感受到了書裏沈悠的那種難過和痛苦, 整個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沈悠當然不同意放棄孩子,她不相信一點辦法都沒有。
林懷遠的師父既然能算出孩子的命格,又是那樣神通廣大逆天一般的存在, 他就一定會有辦法救她的孩子。
沈悠去求師父, 近乎不講理。
師父被她每天圍追堵截,差點要瘋, 三天都沒熬過就從趁夜墨守城灰溜溜地跑回了千機谷, 萬萬沒想到的是, 他在谷裏還沒來得及好好喝上幾杯熱茶, 就又被小夫妻兩個堵在了家中。
師父被逆徒逼迫,險些氣死, 但終歸還是疼徒兒, 承認了自己确實知道逆天改命的方法,但逆天改命風險極大且禍及來世,他死都不幹。
眼看師父負隅頑抗,軟硬不吃,沈悠反倒沉住了氣, 讓林懷遠先回去, 她自己在師父的宅邸住下, 整天禍禍他那點寶貝兒花花草草,看得師父是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卻又無可奈何。
沈悠在千機谷住了一個月,師父整個人老了十歲,等聽到她說喜歡這裏,還要在這生孩子時,師父徹底崩盤了。
第二天,師父傳書要林懷遠過來,告訴了他逆天改命的方法。
沈悠知道師徒倆傳授獨門絕學時她應該主動避開,但事關她的孩子,她沒忍住,仗着兩人沒有刻意防她偷聽了牆角。
師父把祖傳的據說可堪天命、溝通陰陽的陰陽八卦盤交給了林懷遠,又告訴他,北夏以北,西疆以西,有一處極北之島,島的正中有一處直上直下的千尋冰壁,上開一種名為“月練”的冰花,一年盛開一次,于月夜開放,花期卻不定。
等月練開花之時,要在一刻鐘之內把它從千尋冰壁上摘下,屆時冰壁會一分為二,露出下面的葬龍窟,窟中極深處的寒潭恰處在陰陽交接之處,到時需要用陰陽八卦盤确定方位,然後吞下月練,潛入寒潭之中。
陰陽八卦鏡會助他在寒潭裏找到一種據說生長在忘川之中的竟輪魚的屍體,屍體上長着一種赤紅色的陰陽草,傳說吞下可逆天改命,甚至可活死人肉白骨。
“極北之島我年少時曾與父親一同去過,極冷,常人根本活不過一日”師父沉吟道:“月練一年才盛開一次,花期亦不定,若想取之,必一直守于千尋素壁之下,不眠不休又有何人受得?”
“何況,葬龍窟我未親眼見過,更遑論寒潭與陰陽草,祖傳下來的記載亦可能有誇大之處,未可全信。”
“九死一生,極有可能僅一場水月鏡花,如此你也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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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懷遠半晌無聲,最後才沉聲道:“小悠不舍,我亦不舍,如她願罷。”
師父長嘆口氣:“你與沈三小姐注定有緣無分,切莫強求。”
林懷遠沒說話。
師父沒等他再開口,又道:“古籍記載,服下陰陽草,日後每年那日,都要受烈火焚身之痛,你願受這一遭無妄之苦,你孩兒可願受烈火焚身之痛?”
林懷遠一驚,随即俯身下拜:“請師父明示。”
師父拗不過他,扶他起身,又長嘆了口氣,躊躇半晌,才告訴他若不想自己孩兒受苦,就以自己主脈之血養那陰陽草一個月,然後再給孩子服下,日後就由他來受烈火焚身之痛。
最後,師父又道:“你那孩子非此世之人,此世亦容他不下,你何苦折騰,許到最後反落得個空?”
沈悠看到這裏,突然覺得臉上又涼又癢,一摸,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臉上已經爬滿了眼淚,她整個人像是被撕裂開來,一半莫名其妙自己為什麽哭,另一半已經痛得撕心裂肺。
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之前在林懷遠胸肌上看到的那個赤紅紋身,一圈魚鱗樣的東西圍着一株植物,異常詭異。
她隐隐約約覺得自己知道那紋身和什麽有關系,但只要一深想,就頭暈得要命,最後沈悠還是放棄了,接着往下看去。
書中偷聽牆角的沈悠聽到最後整個人已然搖搖欲墜,怎麽回到房間的都不知道。
林懷遠回來後,就告訴她要出一趟遠門,找能為孩子逆天改命的物件。
沈悠靠在他身上,垂着眼睫,很輕很輕地問:“會有危險嗎?”
林懷遠笑着親了她一下:“你相公何時怕過什麽危險?放心罷,只是耗時長,不會有危險,我會在孩子出世前回來。”
沈悠大拇指的指甲狠狠嵌入了掌心,面上卻一副撒嬌樣:“我也要去。”
平時什麽都會依她的林懷遠此時卻分毫不讓,面上帶笑話裏卻堅決:“胡鬧!就算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孩子。”
沈悠反駁:“我武功不弱,何況有你,不會有事。”
林懷遠拗她不過,最後只能從師父那要了點不傷孕婦的安眠藥,哄着她吃下,然後坐在床邊看着她。
剛剛入睡的沈悠看起來并不踏實,似乎陷入了夢魇,鼻尖上都沁出細密的汗珠,最後還幹脆說起夢話來:“懷遠,你知道有個地方叫海城嗎?我£¢はの々。”
“我”後面一堆的亂碼,沈悠奇怪,趕緊看其他網站的,結果找了好幾個版本的,全都是亂碼,沒辦法,只能跳過亂碼繼續往下看。
沈悠邊往下看邊疑惑,書裏也有地方叫海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都這種時候了,沈悠還說這種夢話幹什麽?而且她既然知道她老公都要九死一生了,為什麽還不攔着?孩子就那麽重要嗎?
沈悠不理解,甩了甩頭還是專注往下看了下去。
接下來的故事,林懷遠守着昏睡過去的沈悠守了半宿,最後還是萬分不舍地吻了吻她,連夜出發去尋陰陽草了。
千難萬險,九死一生自不必說,等數月後他衣衫褴褛,風塵仆仆地回來,得到的卻是剛出世不足三月的孩子已奄奄一息和沈悠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噩耗。
此時,沈将軍一家已全部戰死,梁邊界的重城臨城雖然堪堪保住但已岌岌可危,北夏精兵的鐵蹄眼看就要踏平臨城,到時候自然也不會放過梁和東夷邊界的墨守城。
至此,繞了一圈的故事主線又回歸原地,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又好像天命不可違。
沈悠依然像前一個版本一樣,收到父親的手信後就去了臨城,落得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下場,而林懷遠不管是出于自保還是迫于無奈,都得守住墨守城,向北夏宣戰。
沈悠看到這,既心疼差點瘋掉了林懷遠,又覺得書裏沈悠真是太狠心了,明明知道自己老公在外面,為她、為孩子九死一生,還接到父親的手信就走了,為什麽就不能等一等林懷遠。
但轉念一想,如果此時沈悠不跟父親一起去保衛臨城,若臨城失守,墨守城被攻占,想來她肯定不會原諒自己。
兩難的抉擇。
沈悠心裏一陣難受,揪心得不行,但還是繼續看了下去。
本來以為後面的故事肯定跟之前版本一樣,林懷遠要逐鹿天下了,但沒想到故事到這又出現了不同,林懷遠只是以雷霆萬鈞之勢把北夏打回大漠,然後選擇跟梁結盟,并把收複的梁故城都交給了梁統治,自己則帶着兒子開始滿世界地找人。
踏破殘破山河,尋遍九州大地,絕望的在屍山血海裏尋人或尋屍,林懷遠已然已瘋,比最初那種不動聲色地狠厲還要恐怖得多。
後來,北夏再犯,梁內裏腐爛軍中無人,以至節節敗退,丢城池棄百姓,生靈塗炭哀鴻遍野,師父終于忍不住跳出來訓斥林懷遠:“大丈夫當頂天立地,為一女人茍且偷安至此,愚蠢之極!”
長期的尋人和絕望,顯然已讓林懷遠成困獸之困,整個人陰鸷狠厲:“天下大亂與我何幹?若這梁不是她要守護的,我當初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師父氣急:“沈悠她本就是短命之相,你是天命之人,怎可為一短命鬼而致天下于不顧?”
林懷遠調轉馬頭就要走:“這天下又不是我的,由那該死的天命來定罷。”
師父終于忍不住痛罵出聲:“你逆天改命,本就冥頑不靈,現在又想與天作對,大膽狂妄,愚蠢之極!”
馬聲嘶鳴,林懷遠終于勒住馬頭回過頭來,背對着一片殘陽,他眼中亦是一片赤紅:“我倒要看看這天命是否真不可改,我倒要看看它究竟能奈我何!”
戰火進一步蔓延,五國開始混戰,白骨露焦土,千裏無人聲。
後來瘟疫肆虐,接連的自然災害頻發,再後來,六月飛雪,大雪豔陽,時節、天氣、黑白混亂而颠倒,終于,在師父喃喃的“蒼天一怒,天下将亡”聲中,故事戛然而止。
正看着小說的沈悠突然心中巨震,直接暈死了過去。
淚水悄無聲息地濕透了半邊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