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天醒來, 沈悠頭痛欲裂, 昨天做了一晚上的夢, 醒來卻恍如隔世,什麽都不記得了。

回想起書中那些與她和林懷遠有關的詭異相似點,沈悠覺得別扭又不可思議, 還有些瘆人, 故事太過悲恸,她完全不想再回想一遍。

接下來的幾個月過得飛快, 沈悠負責的項目初步取得成果, 部門內外的人也越來越認可她, 跟鄭老師那邊聯系密切, 公司跟附一有關的産品慢慢都是由她在負責了。

主管研發的副總甚至幾次提示林悅給她漲薪,雖然都被林悅以各種理由塞搪了, 但林悅明顯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臉上的痘幾乎沒消過。

情場、職場雙得意,春風都不能比這更得意 。

沈悠和林懷遠在公司也不像以前那樣避諱了,雖然不至于當衆親熱,但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兩人的關系,這在公司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很多人就等着他們宣布戀情了。

沈悠爸媽那邊對林懷遠的态度明顯軟化, 其實也只是許唱晚一個人态度變化比較大, 畢竟沈傑一開始就對林懷遠很滿意。

許唱晚當然也不是對林懷遠有什麽意見,頂多是顧慮,還有一點原因, 她之前一直以為閨女跟幹兒子是一對,後面還專門問過沈悠,是不是把小天給甩了,直到沈悠賭誓發願絕對沒跟周笑天在一起過,這才悵然作罷。

林懷遠開始經常出入沈悠家裏,俨然已是一家人。

周笑天自從那天恰巧碰上林懷遠後,就再沒去過沈悠家裏,也沒再聯系過她,可就在沈悠松一口氣,以為這枚不定時炸.彈算是徹底解除警報之後,突然發生了一件差點把她吓出心髒病的事。

那天,林懷遠吃過午飯從沈悠家裏出來,沈傑和許唱晚正好想去公園散步,就和沈悠一起出來送人,幾人高高興興出門,到小區門口時突然卻被叫住了。

沈悠回頭,看到叫住他們的保安小哥時還有點疑惑,直到林懷遠提醒,她才想起來這是幾個月前她和林懷遠吵架那天值夜班的小哥哥。

“跟女·····老婆和好了?”小哥哥熱情地打招呼。

沈悠先是被這稱呼叫的臉一紅,随後又猛然想起小哥哥那天應該見過希希,眼看着保安小哥一副唠家常的架勢,吓得臉都要白了,趕緊跟許唱晚解釋:“······之前小哥幫過我點忙,我跟懷遠還要跟他聊會兒,你們先去溜公園吧。”

許唱晚倒也沒多糾結,跟沈傑先走了。

現在沈悠想起那天的事來,都是一身白毛汗,幸好驚險歸驚險,到底沒出什麽差錯,但小家夥的事也不能一直這麽拖着,結婚之前總得有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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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這事,沈悠憂愁得幾乎頭禿,看得林懷遠一陣心疼,好幾次,差點就要把之前偷偷去做的她和小家夥的親子鑒定書給她了,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小家夥的事還沒解決,公司又出了煩心事,倒不是工作上的問題,而是有人在傳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說沈悠其實是介入林懷遠和小家夥媽媽之間的第三者,就因為她,林懷遠才沒能和小家夥媽媽在一起。

可把沈悠給氣壞了,守株待兔了好幾天,終于在茶水間逮住了正在傳播流言的小雅。

而跟小雅在一起的,除了她那兩個好姐妹,居然還有一個是林悅,也不知道是恰好碰上的還是她也摻了一腳。

今時不同往日,沈悠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能不得罪人盡量不得罪人的小新人,憑實力說話,自然也不再怕林悅,她和林悅杠上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後還有得杠,根本沒帶怕的。

沈悠對林悅視而不見,直接上前兩步毫不客氣地問小雅:“這些事你聽誰說的?”

小雅有點心虛,偷偷看了林悅一眼,見她沒什麽反應,只能硬着頭皮道:“大家都在傳,我就聽那麽一耳朵,随便複述一下,沒針對你的意思,你也別多想。”

沈悠知道小雅這些人現在對自己是既妒又恨,畢竟公司頂尖鑽石單身漢被她光速給收了,她們氣不過,又猜測林懷遠就是随便玩玩兒,根本就沒當真,所以傳播流言時很是有恃無恐。

沈悠又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盯着小雅,然後一下勾過她手裏的馬克杯,将裏面的咖啡全部倒進水池裏。

“我就随便這麽一拿,随便替你一倒,甭客氣,不用謝我”沈悠拿着空杯子,微笑地看着小雅。

小雅簡直不敢相信,尖叫:“你個臭傻.逼,敢倒我咖啡!”

沈悠直接把手裏的空杯子摔到她腳下,稀裏嘩啦伴随她的尖叫聲,茶水間頓時亂成一團,正在休息區的一些人也探頭探腦地看了過來。

“我不管你從誰那聽來的這些話”沈悠冷冷看着狼狽又張牙舞爪的小雅,一字一頓:“但凡再讓我聽到這些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我就讓你從公司滾出去!”

“你讓我滾我就滾!真把自己當根菜了,你真以為林總會聽你的?”小雅要氣瘋了。

旁邊林悅也冷哼了一聲,沖着沈悠譏笑:“你在我哥哥那算什麽東西,心裏沒點數?——小雅說的話是從我這聽來的,也要讓我滾?”

沈悠訝然,實在沒想到今天這一挑釁,還有了意外收獲,林悅居然直接承認了。

是有恃無恐還是試探?

不過不管是哪種情況,剛才拿來吓唬小雅的那句話,都不适合對林悅說,但既然林悅承認了,那她說什麽、做什麽也就可以理直氣壯了。

沈悠不再猶豫,可剛要開口,就看到茶水間門口出現一道高大藍色身影,面無表情地站在那,沖着背對他而站的林悅說:“林悅,過來小會議室。”

圍觀的人見林懷遠過來,全都趕緊散了,沈悠忐忑地看着面色不虞的林懷遠,也灰溜溜地回了自己辦公位。

她其實是有些後悔的,今天她這樣算是狐假虎威了吧?仗勢欺人?潑婦對罵?不管哪種都挺沒品的,反正不是希望被林懷遠看到的場面。

林懷遠會在心裏給她減分嗎?

他會站在林悅那邊嗎?畢竟他挺在乎小叔一家的,否則也不可能一直容忍提攜林悅。

沈悠越想越離奇,越想越恐怖,想到最後臉色都不好了。

坐對面的趙工探過頭來關切問她:“剛才的事我聽說了,你沒事吧?”

部門其他人也紛紛過來送關懷,倒沒什麽人八卦,關心擔憂居多,沈悠更忐忑了——林懷遠只把林悅叫進了小會議室,那剛才怎麽回事全憑林悅一張嘴,他都不想聽她的說法嗎?還是覺得林悅說出來的更可靠?

林悅會不會說她剛才狐假虎威,威脅小雅讓人從公司滾出去?

雖然之前林懷遠一直挺樂意讓她向他尋求幫助的,但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借他的勢,林懷遠會不會不喜歡?

忐忑糾結了半個多小時,林悅終于從小會議室出來了,依然是那副趾高氣昂的姿态,看不出兩人談話的結果。

林悅出來後,直接走到沈悠面前,讓她去自己辦公室。

沈悠探頭看向走廊盡頭的小會議室,沒看到林懷遠出來,倒是見章白和主管研發的副總進去了。

一時半會兒可能見不到他了,沈悠嘆氣。

林悅把沈悠叫到自己辦公室後,第一次關了門,砰的一聲,沈悠的心也跟着一緊。

關門後,林悅站在原地不動,看着她,臉上依然是慣有不屑一顧的表情,嘴角卻抿得緊緊的,而且她沒像往常一樣坐到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而是選擇站着。

她身體繃得太緊,劍拔弩張的意味太明顯,沈悠明了,林悅現在根本就不敢坐到椅子上去,因為矮人一頭的姿勢撐不起她現在虛張聲勢的不屑。

不知道怎麽的,沈悠想起了第一次見林悅,一頭短發,紅唇耀眼,坐在寬大的椅子上仰頭看她,明明林悅的視角要低得多,卻讓俯視的她生生感受到了壓力和壓迫。

沈悠當時就想,這樣的人如果作為對手可真夠帶勁的。

後來,林悅故意為難她卻又拿她沒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越做越好,看着她取得成績,看着部門內外的人對她越來越尊重和喜歡。

林悅的為難,讓她變成了更好、更優秀的自己。

林悅是聰明的,也努力,但沈悠比她更聰明,更努力,而且跟她不同的是,沈悠進步的同時從來不想要把別人踩在腳底下,踩進淤泥裏,因為她明白別把別人都當傻瓜的道理。

“沈悠,你行,是我小瞧你了”林悅擡着下巴,營造出居高臨下的不屑,目光卻複雜。

“但你以為你打敗我了嗎?不是。是直到現在這一刻,這一秒,你,才有資格跟我平等地說話,你,才有資格做我的對手,我們之間的戰争才剛剛開始。”

沈悠一下聽出了話外音,明白林懷遠站在了她這邊,松一口氣的同時心裏又泛起了絲絲甜意,看林悅都沒那麽讨厭了。

心态平和下來,沈悠平靜回視,語氣淡淡:“你輸,是因為你注定輸,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你!”林悅幾乎将一口銀牙咬碎:“你以為你能在哥哥身邊待多久?希希媽媽的下場就是以後你的下場,給他生了孩子的女人他都能不要,你又算什麽?而我,永遠是他妹妹!”

說實話,林悅真的很會挑人痛腳,希希媽媽、她永遠是林懷遠的妹妹、林懷遠對小叔一家的愧欠,一個不差全是沈悠的痛處,如果沈悠不理智一點,沒準真會被挑撥離間并打擊信心。

但她相信林懷遠,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

所以,她臉色都沒變一下。

“我媽告訴過我,可以把工作、生活甚至興趣都當做戰場,但永遠別這樣對愛情和婚姻,那樣的話,你一定會輸。”

林悅皺眉,莫名其妙:“你什麽意思?”

“沒人能在戰争中一直贏”沈悠說。

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比你更年輕,更漂亮,更有能力,更有錢,如果把愛情和婚姻都當做戰場,那麽,從一開始你就注定輸了。

愛情和婚姻都很複雜,卻不是競争和戰争,只有低等動物才會把交.配變成一種競争,但說起來,交.配跟人類的愛情又沒太大關系了。

沈悠說完這些話,轉身走了出去。

下午,林悅被調到總部做研發部經理的消息就傳遍了公司,明升暗降,也沒人敢去祝賀她,畢竟,在分公司她是研發部老大,在總部,頂頭三尺有總監,而且經理又不止她一個,做事都要束手束腳得多。

小雅則直接被辭退,支付了豐厚的賠償金。

公司上下一時議論紛紛,畢竟上午沈悠和林悅小雅等人發生沖突時鬧得動靜挺大,好多人都看見了,沒看見的也聽說了,這會兒,聯想最近林總和沈悠暧昧的關系,人人暗自心驚。

不過,人資部那邊很快把林悅和小雅幾次績效考核不合格和違反公司規章制度的地方公布了,雖然大家心知肚明這些并不是她們被辭退的原因,但好歹算是稍稍安下了心。

經此一事,全公司上下達成了一個共識——以後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未來總裁夫人!

此時,人們口中的未來總裁夫人破天荒地逃班了,在總裁大人的帶領下,一起去山上看桃花。

正是四月份的好天氣,春光明媚,桃花盛開,從山腳往山上看,桃林仿佛一大片粉色朝霞,沈悠一向分不清桃花、杏花和櫻花,就知道都是很纖細細膩的花瓣,風一吹,就是一場花雨,特別好看。

林懷遠把車停在山腳下,兩人手牽着手順着柏油路往山上走,這座山不高,開發程度卻挺高,沒太多自然風光可看,除了漫山遍野的桃林就是一座被桃林簇擁着的桃花寺。

桃花寺坐落在半山腰,上去不要多久,寺不大,人卻很多,都是過來算姻緣和求姻緣的,院子裏的桃花古木上挂滿了紅綢。

林懷遠本意是帶沈悠過來看桃花散心,好讓她忘掉今天上午的糟心事,但沈悠顯然對桃花寺更有興趣,還非要求上一卦。

林懷遠小時候也曾信神佛,信天命,陷于苦境困于地獄之時,更是自救也求天救,但天命和神佛大抵是不待見他的,不僅聽不到他的呼救,還一次又一次把他扔進泥潭裏,看他掙紮,笑他淪陷,絕望之後還是絕望,後來也就不信了。

人大抵還得靠自救。

林懷遠曾想過,血緣親情,是每個人的來處,他媽親手給他斷了;天命神佛,是所謂的歸途,他自己親手給斷了,從此,無來處,無歸途,就是他一生不可避的宿命。

直到後來,他遇到了沈悠。

有所求,便有神佛,為了沈悠,他願再信一次,這次,他求長久。

沈悠拉着他進了桃花寺,求姻緣簽,求到後卻不拆,随便找棵桃樹在下面挖個淺坑,把姻緣簽埋了。

林懷遠将飄落到她頭頂上的桃花瓣拿下來,笑着問:“為什麽要埋了?”

沈悠眼神裏帶點狡黠看向他,振振有詞:“我把天定的姻緣埋了,老天就不管我了,以後,我們的姻緣,由我們自己定。”

林懷遠先是一怔,随後又想到,沈小悠大概是怕了,因為太在意,所以害怕,怕到都不敢把姻緣簽打開看一下。

将人攬到懷裏,緊緊抱住,林懷遠認真道:“嗯,那我們定的久一點。”

真好,沈小悠跟他一樣在意,一樣求長久。

兩人在桃樹下抱了一會兒,然後,沈悠扭扭捏捏地從包裏拿出一樣東西,一朵·····大概是玫瑰。

鋼絲焊的,細膩而複雜,花瓣重疊,錯落有致,還噴了紅色透明漆。

“大一金工實習的時候,也不知道誰帶頭的,流行把錘子送給喜歡的人”沈悠明顯不好意思,說得臉都紅了:“我覺得錘子拿不出手,沒創意,就自己焊了一朵玫瑰。”

一朵永不凋謝的玫瑰,讓沈悠很是嘚瑟了一陣,班裏沒人不誇她手藝好、有創意的,許唱晚從她要她都沒舍得給,寶貝似的,結果畢業了也沒能送出去。

被同宿舍的群嘲後,沈悠當場惱羞成怒,宣布這玫瑰還就不送人了,留着求婚,只送老公。

“你跟我求婚,用的橡皮泥小圈圈,現在也甭嫌我,我可比你正式多了”沈悠拿着玫瑰的手有點抖,咬住下嘴唇,兩頰生粉:“林先生,我爸媽的考核基本結束了,咱們也該拾掇拾掇坦白從寬、負荊請罪了。”

林懷遠定定地看着拿玫瑰的沈悠,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大夢一場,愣在原地,沒有一點反應。

沈悠心下忐忑,卻還是雙手鄭重地舉起玫瑰花:“那什麽,你也收拾收拾,過來給我當壓寨相公呗。”

林懷遠眼眶瞬間紅了。

喉結上下滾動,連人帶花一把攬過,又近乎粗魯的一把将人打橫抱起,目光發深,聲音微啞,滿是壓抑的欲.望:“別在寺裏求婚,我想亵渎神靈。”

沈悠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後,臉砰的紅了:“你,不要臉!”

林懷遠呼吸粗重:“過了今晚再要。”

·····

沈傑難得加班到這麽晚,回到小區都十點多了。

值夜班的保安小哥是認識的面孔,上次還特熱情地跟沈悠和林懷遠打過招呼,沈傑記得他。

“我以前好像都沒怎麽見過你,你一直值夜班?”沈傑問。

小哥看到他先開心地認人:“我知道您,您是那小兩口的爸。”接着才解釋:“我自己申請的,夜班賺得多。”

小哥話痨,逮着人就喜歡說兩句,見到沈傑也不例外:“要說您真有福,閨女女婿郎才女貌,小外孫更是長得好·····”

沈傑一下懵了:“小外孫?”

小哥點頭:“是啊,之前我還看到過一回,您女婿讓人送過來的,就在這門口,大半夜的,等您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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