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安琳太脆弱了,不論硬度比她強還是弱的東西,都能傷害她。
感受着她前所未有過的濃烈怒火,南洛一邊被擊打,一邊擔憂地提醒她:“我現在比你的皮膚堅硬,如果你持續使用這樣的力度,很容易受傷。”
但是安琳變得更生氣了,她用上了更大的力度,還開始用腳踹他。
“是你?你是變态嗎?你竟敢趁我睡覺爬我的床?”
學會了非常多有關人類的知識,南洛嘗試提醒她的錯誤:“這裏是沙發,你的床在另一邊,變态是什麽?我不是鬼。”
但這一點都沒有讓安琳高興起來。
睡得好好的感覺頭頂的頭發有些癢癢的,半夢半醒間一睜眼就看到一大坨東西趴到她身上,推開一看是一張慘白泛光的臉。
說實話,安琳覺得自己真堅強,這樣都沒被吓瘋。
心頭有着怒氣加持,她暴怒地瘋狂錘邪神的頭,一邊嘴裏狂罵他:“半夜爬床!讓你不守男德,給我浸豬籠去吧!智障!弱智!文盲!”
一直以來,邪神的思路都十分清奇。
這一次,他一樣很清奇地杵在她跟前一動不動地挨打,還給她提供武器。
“你這樣會受傷,先停一下,我把刀給你,然後你再讓我哄你高興。”
他真誠地提議。
打了半天的确有點手疼,安琳攤開手掌:“刀呢?”
邪神空空如也的手裏出現了一個尖利的東西,他拿着尖銳的那一面遞給她,嘴裏還在念叨:“要小心,刀也是會讓你受傷的東西,你說你現在眼睛看不見,那就比之前更容易受傷,這樣拿着刀的時候一定要謹慎。”
他可真是有文化了,現在用的詞可真多!
安琳不難煩地直接把刀捅進他胸口,但是邪神一點反應都沒有,和之前一樣,拿刀捅是傷害不了他的,不管是胸口、脖頸還是頭,插哪裏他都跟沒事人一樣,還是能繼續唠叨。
用力踹了幾下把邪神踹開,安琳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衣服褲子都沒有損壞,才語氣很不好地問:“你剛才在幹嘛?”
邪神沉默了很久,久到安琳以為他要再玩消失的時候,他開口了。
“你身上很香,”他說話像個變态一樣,但表情和語氣都十分誠懇:“我一直都能聞到,剛才只是想湊近了聞一聞。”
等了一會兒,大概是看她沒反應,邪神又重複了一遍:“真的很香,所以我才湊上去聞了聞。”
這猥瑣的用語聽得安琳皺着眉往後仰,但很快,她想到了另一個比較驚悚的方向。
她警惕地問:“你說的香是哪種香?有食欲想吃東西的那種香嗎?”
邪神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我不需要吃東西,也不需要食物,更不會産生食欲,我說的香是很香的香。”
那是什麽香?但其實只要不是肉香,勾得邪神垂涎欲滴,對她流哈喇子,就等着結束契約把她一口口吃了就行。
懶得理他在想什麽,安琳揮手趕他:“讓開,別杵在這兒,去旁邊待着。”
邪神很聽話地往旁邊走了兩步,讓開了她正前方的空間。
他不依不饒地問:“變态是什麽?”
“就是你這樣的。”
安琳面無表情地吐槽:“趁着女孩子睡覺就趴到人家身上,還在那裏偷偷聞?你是在聞我頭發嗎?絕對是變态才能幹出的事了。”
邪神想了一會兒,竟然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這麽說,我的确是變态。”
智障說自己是變态,其實變态是罵人的,但這種事就不用告訴他了,萬一神是不可以被辱罵的就麻煩了。
想通這一點,安琳招招手讓他過來:“那幾份我讓你專門收起來的內部地圖呢?拿出來,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在接近于全黑的世界裏,安琳走起路來感覺寸步維艱。
比探索上一個基地時更黑了,濃稠的血色化為黑影,籠罩住整個世界,也蒙上了她的眼睛。
磕磕絆絆走了一段,在發現自己幾乎是挂在邪神身上由他帶着走後,安琳停了下來。
“這麽長時間,你發電連個燈都點不亮嗎?”她語氣中充滿了懷疑:“你這樣,真的是最強的神?怎麽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
PUA語錄對邪神也很好使,他手中立刻出現了一根明亮的……燈管?
因為光芒太刺眼,安琳擋住眼睛适應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地能往他那邊看。
如果邪神也懂什麽叫羞愧,她相信他臉上會是這種表情的。
不過她從來沒産生過名為羞愧的情緒,也沒有做出過相應的表情,所以這個時候,邪神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悲傷。
“我暫時還不能長時間、準确地發電,但是經過嘗試,我做出了一個類似的東西。”
手裏舉着一根一米多長的燈管,邪神用這個傻不愣登的造型慷慨陳詞:“你教過我,這個東西叫做‘燈’,雖然我現在沒有在發電,但是我仍然能讓它亮起來,變得和正常的‘燈’很像很像。”
看了看邪神手裏的燈管,再看看他拉着自己的手,安琳鄭重告誡:“以後你發電的時候,請千萬不要接觸我,拜托了!”
出于未知原因,邪神一下就緊張起來。
他語速都變快了:“為什麽不能接觸你?是因為我不是最強的神嗎?我比我見過的、知道的神都要強很多,我也一直在接觸你,對你沒有産生壞的影響,為什麽不能接觸你?”
他這麽緊張兮兮的,顯得這個問題很嚴重一樣。
為了避免工具神罷工,安琳只能解釋得具體一些:“因為我是碳基生物,導電,你一邊發電一邊拉着我,那麽我一分鐘內就能迎來四殺,被電死的。”
邪神立刻閉嘴了,不再為這個小朋友都知道的,不能扣插電板一樣的常識着急。
有了燈管照明,前面的路看上去沒那麽黑了。
它沒有像安琳想象的那樣變回紅通通一片,而是變得很奇怪。
被光照到的地方的确變亮了,但那些被照到的東西沒有變亮,而是仍舊黑乎乎的,像是被濃郁近墨的血色侵染了,從本質上改變了它的狀态。
難道說,她之前看到的那些紅色的東西,不是因為天空照下來的紅色光芒映照成紅色的,而是它們本身就變了?
感覺心驚肉跳的,又感覺到一股發自心底的悲涼,再想到自己即将揭開父母是否還活着的答案,安琳的腳步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所有的一切從紅通通變成黑乎乎,她徹底分不出什麽是什麽了。
除了她之外,每個人都變成了怪物,包括爸爸媽媽。
那她還能認得出他們嗎?分辨得出他們和其他怪物的區別嗎?
通往第二個基地的路途很長又很短,長到安琳走得手腳發軟、呼吸困難,又短到幾乎一眨眼就到了。
有了在第一個基地的經驗,邪神不用她吩咐,就自動自覺地找出了登記表,殷勤地遞到她面前。
雪白耀眼的燈管橫在頭頂,哪怕離開了邪神的碰觸,也仍舊散發着瑩瑩白光,照亮着周圍各種漆黑的輪廓。
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登記表,安琳呼吸困難的情況再次加劇。
她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有了重影,幾乎什麽都看不清。
“你還好嗎?你的身體沒有受傷,精神上也沒有太大變化,是哪裏出了問題?”
邪神敏銳地發現她的狀态不對,拉着她的手焦急地問。
安琳勉強對他笑了下,用力擰了把自己的大腿,用疼痛驅散一些因為過于緊張導致的小毛病。
她的動作沒有瞞過邪神,邪神很疑惑地看着她,問出了她每次在問他的那個問題:
“你在幹什麽?”
連敷衍的借口都想不出來,安琳幹巴巴地回了句“沒什麽”之後,便低頭看了起來。
登記表是按照姓氏排的,姓氏是按照字母排的,所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爸的名字——安興舟,男,43歲,徽州市普惠區桂江大道鼎銘小區,身份證號:XXX
如同一張濕漉漉的大網鋪面而來,安琳再次感到窒息,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你還好嗎?要不要先去睡覺,等醒了之後再看這些?”
邪神再次開口,驚醒了安琳不知道跑去哪裏的思緒。
“不用!”
安琳下意識地拒絕,卻因為聲音太尖,扯得她嗓子一陣陣發疼。
“咳咳咳……”她咳了起來,喉嚨處立刻覆上了一只手,緊接着疼痛就消失了。
但安琳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登記表呢?”她抓住邪神的兩只手,邊翻來覆去地看,邊驚聲問:“你把登記表弄到哪裏去了?”
“在左邊。”
邪神的聲音很平靜,表情也很平靜,安琳看着他,不知不覺間也平靜了一些。
她看向左面,剛才被邪神拿在手裏的登記表,正淩空漂浮在距離她僅有一個手臂的地方。
安琳下意識地伸手就去拿,但她伸出的手卻被邪神擋住了。
剛才還平靜得很有神性的邪神,現在卻看上去很慌。
“我幫你拿。”他語速飛快,一手擋着她,另一手搶過飄在一旁的登記表。
邪神很明顯地松了口氣,十分殷勤地遞到她面前,身後似乎有一根無形的尾巴,正瘋狂沖着她搖來搖去。
他真的是既像小學生,又像家裏養的狗子。
被他這麽一鬧,安琳原本緊張的情緒被沖淡不少。
獎勵地給他順了順毛,安琳重新看向登記表,尋找媽媽的名字。
作者有話說:
邪神牌燈管,用過的都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