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認出 舊人
但路總歸是要一步步走的, 玉瑩雖将那人列為重點目标人物，但因此時無緣得見，幹脆就先交好身邊這些人。
幸好宴席會開三日, 趁這段時日先好好想想辦法，總可以吸引到小公主她們的注意。
玉瑩表現得像是對周遭人的話題很感興趣似的。一連串的俏皮話抛出, 誘以刻意的讨好，很快就讓諸位把她當自己人了。
于是就有人忍不住問了：“元湘, 你與謝二公子究竟是怎麽認識的？”
聞言, 一衆好奇的目光也随之跟來。當初成婚的消息轟動京城, 大家都很想知道她是怎麽和謝懷遠認識的呢。
玉瑩臉色一僵。知曉不能把真實際遇說出來, 所以她隐瞞了各種過往, 将元湘的經歷挪用過來，化為了自身的經歷：“當初是懷遠主動追求于我。他說我是他的知己, 我們有很多共同話題……”
話說到這裏，她語氣略微停頓, 但因為掩飾極好，很少有人能看出她臉色的不自然。
如此這般各種包裝後, 衆人無疑對玉瑩充滿羨慕。她們感慨不已：“從前是我沒眼光, 還念你和謝二公子身份有差。如今聽了你們之間的故事，才知元湘你和懷遠公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而且元湘還真是個好運女子。她生得好看，命道極好, 夫妻恩愛。還有謝夫人将她視若親女, 極為疼愛。
玉瑩聽得不禁顯出幾分得意。她裝作不經意, 實則是顯露更多她與謝懷遠的互動細節，換來更多人對她的誇贊。
第一日的宴會就這樣匆匆結束了。玉瑩此次收獲頗豐，收到了一幹人等的友好表示。她與衆人匆匆拜別後，加快了回府的速度, 想着要琢磨一番如何讨小公主喜愛。
馬車被她催得飛快。但她卻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小公主就在她身後那倆馬車上，亦是沖着謝府而去。
謝懷遠此時也在外與好友商談。一聽玉瑩回府，他也匆忙回去了。剛踏上一條小路，就見前方轉角處有一道身影。他懷疑可能是玉瑩，于是連忙追了上去。
但當徹底看清那道袅袅婷婷的獨特背影時，謝懷遠在一瞬間便認出了來人，是之前遇到的那位絕色佳人！
知曉并不是玉瑩，他為防冒犯，飛速默默退下，打算就此離去。正在此時，卻忽聽那侍女叫了聲“元筝姑娘”。
在剎那間，謝懷遠仿佛應激般地急轉回身，語氣沉沉：“元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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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筝聞聲轉過臉來。那淺淺含笑的面容輪廓，正是謝懷遠前不久剛剛見過的姑娘。
謝懷遠的目光倏然微眯，仔仔細細地将元筝打量一番。之前他以為是認錯，可如今聲音、身形、名字都重合了，總不能再是認錯了吧？
雖然心中已經信了個八成，但到底是覺得差異太大，他還是多問了句：“你是元筝？”
元筝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謝懷遠。但随即，在謝懷遠緊張地注視下，她很是痛快地将頭點下。
看那雪白脖頸輕垂時，謝懷遠捏緊了拳，雙眸裏盡是震驚。真的是她……可為何她現在的模樣與自己記憶力有着出入？哪怕自己以前沒有關注過她，但好歹也相互了不短時日，怎麽可能完全認不出來呢？
除非……她原先有故意在自己面前遮掩，騙過了自己。如今失憶了，才把本性暴露出來。
這個猜測讓謝懷遠咬牙。他不能細想其中蘊含的結論——
在他對元湘各種嫌棄挑剔之時，元湘其實也沒有看上他。
不，這不可能！他可是京都謝府的二公子，在那小城裏衆人追捧的存在。若是傳出去該多讓人嗤笑，在衆人都對他贊不絕口時，自己唯一讨好的目标卻根本無動于衷？！
一瞬間，難堪與尴尬席卷而來，彙聚在一起，讓謝懷遠突然起了殺心。
元筝不知面前人為何突然換了面孔，她警覺地向後退了半步。
一旁的下仆似乎也察覺到了，忙拉住謝懷遠悄聲道：“公子不可，這位可能是哪院的夫人。”
謝懷遠像是驚醒了。對，元湘現在可不同往日了，她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丫環，可以讓自己随意處置了。
倘若她真是哪家的新夫人，一旦消失，很難保證不會鬧大。如果查到自己身上，那可就麻煩了……謝懷遠肩膀一聳，默默攤開了拳頭。
可是謝懷遠不知為何，又從心底感到很不甘心。雖然是自己先不要這門婚事的，雖然是他出手害人的，雖然是他将元湘扔在角落不聞不問的，可就這樣讓元湘離去，他卻突生憤怒。
這本該是自己的妻子，現在究竟是去了誰身邊？他神情嫉恨，眉目恹恹，身體自發地跟到了元筝身後。看樣子，是想探清元筝究竟是要進哪個院子。
但是元筝不樂意了。她本就不喜這位謝二公子，又察覺到他的行動實在奇怪，此時一直糾纏着自己，誰知道他會不會做出歹事？
她幹脆利落地制止道：“你別跟着我。”
謝懷遠一愣。放在從前，元筝雖對自己态度冷淡，但從來沒有如此不客氣的時候……
就這麽失神片刻，回過神來，他才發現元筝已經不見了。
身旁下仆見公子突兀地在這裏站了好久，連忙問道：“公子？奴才都已經叫了你好久了，接下來去哪裏啊？”
謝懷遠神色陰晴不定。見四處都找不到元筝的蹤跡，一時之間陷入了困窘。良久之後，他只能咬牙道：“回去。”
進了府邸，謝懷遠還未來得及将元筝還在這個消息告知，就被玉瑩搶先開口。
玉瑩陷入了無比激動的狀态，根本沒有注意到謝懷遠的異常。她跟謝懷遠炫耀道：“懷遠，我今日遇見了好多大戶人家的夫人。她們見我都十分親切，還主動邀請我去她們府上做客呢。”
謝懷遠得了這個消息，哪裏還顧得上元筝。他誇贊道：“我們玉瑩本就有這樣招人喜歡的本事。”
玉瑩肯定地點了點頭，但很快又皺了眉：“聽說今日還來了位貴客，就連長湖公主對她都十分重視。不過可惜，我還沒有找到機會與她交流。”
貴客？！
謝懷遠思忖開。他在京城活了十數年，如果真有這等顯要人物，按理來講應該早就聽聞了。莫非這位嬌客從前深居淺出，所以才如此默默無聞？
不管怎樣，謝懷遠都語重心長地提醒道：“玉瑩你聰明，要想想辦法跟這位女客有所交流。”
玉瑩亦是如此想的。他們二人就此事達成了一致，并且還制定了好多計策，希冀能讨得那位貴客的歡喜。
世子院裏
元筝正脫下渾身的累贅，換上輕便舒适的睡袍。謝昭默默站于她身後，給她一一摘下頭上的釵飾。
元筝本是昏昏欲睡，可腦袋剛輕垂下時，她忽然察覺到了不對。自己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起，開始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謝昭的親近呢？
她細細一想，卻發現并沒有發現任何跡象，就像是被潛移默化養出的習慣。
——這便是謝昭的故意而為。他慢慢地占據了元筝身旁地位，讓元筝不再為自己的出現而感到警惕。
可是元筝既然現下發現了，就肯定不能再讓謝昭為自己忙活了。所以她勾起一抹感激的笑，輕輕巧巧道：“謝昭，我自己來吧。”
謝昭眉目一頓。緊接着他揮手阻止了元筝動作，随意找了借口：“別亂動，這個發髻我才解到一半，又勾住你的發絲了。”
一聽這話，元筝連忙乖乖坐好，任謝昭施為。
可是回到清芷院裏時，元筝還是感覺古怪。她找來侍女商量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剛剛和謝昭過于親近呢？”
侍女笑笑，不以為然道：“以姑娘和公子的情分，奴婢覺得這都是正常的。”
聽旁人這麽一勸，元筝心頭一松，不再管這件事了。
第二日一早，謝二公子院裏
謝懷遠很早便醒來，或者可以說，他幾乎整夜都未睡。因為他一旦稍有困倦，眼前就好似會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
入夢的這位小姐時而淺笑，時而蹙眉，與自己并肩而坐，正耐心聽着自己低語。雖然她貌不出衆，但她有一口好嗓子，悅耳婉轉，恍若能勾人心魂的小調。
可是……
謝懷遠神情變得不忿。可是這個本該被他明媒正娶的，本該伴在他身側的女子，現在是別人的了！
她怎麽可以成為別人的夫人，而且生活得那麽快樂，這對得起他的辛苦嗎？他曾費盡心機讨取她的歡心，搜腸刮肚地尋找共同話題，還曾經跪拜下去只為求她轉變心意。
他未必喜愛元筝，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為元筝付出了那麽多卻沒有回報，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于是他緩緩睜開了雙眼。側頭，見玉瑩好夢正酣，謝懷遠松了一口氣。他悄悄掀開被子，披衣走出院外。
沿着小徑一直走，他果然在某處角落找到了他想找的那個人——
是元筝，她今日依舊出來為謝昭采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