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書房
說着她随便看了一眼眼前的桌子,稍微轉了兩步,坐到了離李玉書最遠的地方。
李玉書看着她坐的位置,無奈嘆氣:“我與杏兒你好歹也算是自幼相識,一起長大的,你之前還喚我一聲李大哥,如今為何非要搞成這般地步?”
“你既然還記得先前的種種,自然也不必我再提醒。”蘇錦說着便自顧自地開始用飯,自此之後再無與李玉書說一句話,用過早飯,漱了口,颔首起身,徑直離開,一連串的動作做的流暢無比,視李玉書為無物一般。
他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最後還是沒有說話,杏兒性子向來別扭,他若是逼得緊了并無益處,還是暫且由着她去吧。
蘇錦走了之後也不知該去何處,她客居王府,既然已經被安排進了攬月軒,星月閣自然不能再随意出入,但是攬月軒中,她也不知該到何處去,這裏是李玉書的院落,她若是随處走動,難免會碰到李玉書,她本不該,也不願與他太多糾纏,自然不願冒這樣的風險。如今看來也只有回到主屋去才能避免與他再次相見。
蘇錦徑直回了主屋,看着下人們依舊來來往往地搬東西,她自揚州來時,身無長物,如今搬個院落而已,竟然也值得這些人忙了一兩日。
銀杏忙着招呼他們擺放東西,顧不上她,她顯得無聊,想繡點兒東西,但是搬東西的時候亂的很,一時也找不出她的針線來,銀杏要替她去問問這攬月軒的丫頭,被蘇錦及時攔住了。連花也繡不得了,東西雜亂,銀杏忙碌,蘇錦不願再添亂,幹脆自己在屋子裏走一走,這裏的主屋比自己的寬敞,內有三間,除去她昨日進來便到的堂屋和自己昨夜歇息的東邊一間屋子,另一側的房間她還未進去瞧過,今日無聊,李玉書又不會過來,蘇錦便自己轉去了西邊的房間。
這邊與堂屋之間只隔了一塊兒大理石的屏風,蘇錦進去之後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大理石書案和兩側放滿了書冊的梨花木的書架,案上只有一方寶硯,另有一疊宣紙,一個筆架,整個書案簡潔整齊,連帶着整個屋子也顯得幹淨,并無多餘裝飾,只在書案後面挂着一幅江南煙雨圖,蘇錦自認才學疏淺,并不知這是哪一位大家的手筆,卻還是能看得出來,這畫的正是她的故鄉揚州的關東街,風景畫,卻以鬧市入畫,倒是別出心裁。
蘇錦看了一會兒,上前去書案前看了看那一疊宣旨,上面幹淨的很,似乎并無書寫的痕跡,又去看了看那兩側的書架,蘇錦慢慢地看過去,多是講智謀之術,蘇錦并無多大的興致,好容易找到一本人物志還算能看得下去,便将書抽了出來,只是她這一看才發現這書架上落滿了灰塵,就是她拿在手中的這本書,上面也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她以為李玉書是愛書之人,沒想到這滿滿兩書架的書在他眼前,他竟然未曾動過。
蘇錦心中有些奇怪,倒也未多想,拿了書便出來了。
正好銀杏來給她送剛找到的繡筐,看到蘇錦手中的書笑道:“我怕姑娘無聊,特地去找将繡筐找了出來,沒想到姑娘倒是自己會解悶兒。”
蘇錦揚了揚手中的書:“我倒還是更喜歡做些繡品,看書費腦子的很。”
銀杏順手将書接了過來,笑道:‘既然如此,那姑娘還是繡花吧,奴婢剛才回來的時候經過後院,瞧見外面有一個小亭子,這後院的景致也好,我們在這裏收拾忙亂的很,姑娘不如去亭子裏坐坐?’
蘇錦擡頭向外看了一眼,搖了搖頭:“罷了,我還是就在屋中待着吧,你去忙吧。”
蘇錦拿起繡筐來看了看,自上次給慕清辰繡了一個荷包,她已經許久不做正經兒的繡活了,如今拿起來,要做個什麽倒是為難了。
想來想去,蘇錦倒是想起了柳知默來,想着她三番四次地送自己娃娃,自己還沒說要送給她什麽呢,如今既然還在京城,蘇錦總覺得她們兩個能再相見,倒是可以先準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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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她性子溫婉,為人和善不争,與大姐倒是有幾分相像,也算兩人有緣,蘇錦以往也總是給大姐繡個手帕荷包,倒是也可以替她做一個。
想着她便從繡筐中仔細地挑揀起來,選來選去,不是面料不夠好,就是顏色不是自己中意的,做荷包蘇錦總看着不滿意,看了看筐子裏的布料,最終挑了一塊兒淡藍色的綢緞布料,摸了摸感覺手感還算不錯,便選中了這塊,稍微裁剪了一下,又跑到西邊房裏打算畫個花樣,給柳知默的,柳葉自然是最好的選擇,簡單又與她身份和性格相合,蘇錦拿了一張宣紙,親手硯了墨,随手畫了兩筆,看了看還算不錯,又繼續畫了幾筆,蘇錦瞧着還算滿意,将畫好的柳葉挂在一旁晾了起來,先挑了幾根繡線放在一旁,順手拿起之前自己挑出的那本書看了起來。
銀杏忙着收拾東西,過來問她李玉書的東西是不是要收起來給他送到東邊廂房去。
蘇錦想了想,她倒是願意将東西都送出去,但這裏畢竟不是她的家,這之前還是李玉書的院落,她不敢做主将他的東西送出去,只好叫銀杏收拾好了,先找個地方收起來。
她跟着銀杏出去看了看,不到一日的功夫,這主屋便已經變了樣,昨日她來的時候,這裏還是冷清的很,整個屋子簡潔是簡潔,卻沒太有生活的氣息,今日叫銀杏他們一收拾,将蘇錦的東西都擺了出來,李玉書的東西都收了起來,便變了個樣子了。
蘇錦四處看了看笑道:‘銀杏你這丫頭,這麽快就将我的東西都擺了出來,也不怕萬一咱們再被人家支去什麽地方,不夠麻煩的。’
銀杏手腳不停,一邊回答蘇錦:“我瞧着啊,姑娘來了這裏,瑞王妃便不會再來找姑娘了,說不定就在這裏常住了,自然要收拾的好一些,住的合心意才好。”
蘇錦笑着搖頭,看她也不會聽自己的勸,便沒有繼續再說,轉身去了西邊房裏拿出了已經晾幹的畫交給銀杏,叫她小心地裁出來。
銀杏無奈說道:‘姑娘,不如你今日先歇着,明日咱們再做好不好?’
蘇錦看了看一直忙來忙去的銀杏,伸手道:‘罷了,你将剪刀找出來,我自己來剪。’
“罷了罷了。”銀杏無奈地從蘇錦手中将畫拿了過來:“左右也耽誤不了多少功夫,還是我來吧,姑娘別再傷着自己。”
蘇錦看着她急忙忙地去找剪刀笑道:‘這你可是小瞧我了,我之前在家中的時候,最拿手的就是繡活了,使個剪刀還能傷着自己不成?’
銀杏看她一眼,依舊自顧自地拿着剪刀将畫好的花樣剪了出來:“姑娘便是之前做的好,如今這麽長時間沒有碰了,難免手生,還是讓奴婢來吧,傷着了可就不好了。”
蘇錦看着她剪花樣,笑道:“你呀就是太小心了。”話音剛落便覺得眼前出現一片陰影,蘇錦擡頭看去,站在門口的正是李玉書,蘇錦臉上的笑意瞬間便消失了,低着頭去尋繡線。
銀杏低着頭剪花樣,沒發現李玉書的到來,正打算跟蘇錦說話,餘光忽然瞥到站在門邊的李玉書,連忙起身行禮請李玉書進來,雖然這裏如今住的是姑娘,但畢竟是人家的屋子,東西也還在這裏,沒有叫人不進門的道理。
李玉書随着銀杏進了門,蘇錦卻依然未動。
銀杏問他:‘李公子可是來拿東西的?’
李玉書一愣,又搖頭:“我不過是來看看杏兒在這裏住的可還習慣,東西是否都收拾好了。”他話雖是對着銀杏說的,目光卻一直盯着低着頭的蘇錦。
銀杏連忙答道:“東西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李公子的東西我都叫他們好好收起來了,正打算問問李公子要将東西送去哪裏呢?”
“這個不着急。”李玉書說道。“先放在這裏吧。”他見蘇錦始終不肯說話,向銀杏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管自己,看到杏兒的話,他就知道杏兒已經去過隔壁的書房了,便也轉進去看了一眼,出去桌子上還有未用完的墨,別的似乎都未動過,李玉書放了心,又走了出來,見她還在自顧自地做着自己的繡活兒,李玉書也自己找了座位在旁邊坐了下來。
蘇錦看他似乎沒有走的打算,也不打算開口,銀杏自覺這裏氣氛不對,卻也不知該說什麽,只能借口要繼續收拾東西便自己去忙了。
蘇錦繡東西不算慢,一個手帕而已,一個下午的時間便繡的差不多了,自覺脖子僵硬,便将手中的針線放了下來,順勢擡頭往外面望去,手輕輕地捏了捏脖子,果然太久沒做了,如今不過是一個下午便覺得累了,之前可是一個晚上也不覺得有什麽的。
李玉書看了她半天,終于見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兒便站了起來向她走去:“繡好了?讓他們擺飯吧?”
蘇錦猛然聽到來自頭頂的聲音,吓了一跳,她還以為自己不理他,他很快就會離開了,沒想到竟然坐到了這個時候,蘇錦驚呼一聲,又連忙假裝平靜:“李公子還坐在這裏?”
“我等着杏兒一塊用晚飯。”
蘇錦向外看了看,外面果然已經黑了下來,她坐在門口,如今夜已黑,涼風一吹,還真是感覺有些冷了,她問李玉書:“李公子是要留在這裏用晚飯?”
“杏兒難道會趕我走嗎?”李玉書認真地問她。
“李公子說笑了,這裏是你的院子,自然是你想去哪裏便去哪裏。”
“既然如此,九兒,去叫他們擺飯吧。”九兒連忙答應了一聲走了。
蘇錦由銀杏扶着站了起來,慢慢走到桌邊,先喝了兩口茶,又叫銀杏将自己下午繡的東西拿過來,蘇錦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淡藍色的絲綢,摸起來柔軟絲滑,她只在右邊繡了一支柳條,上面寥寥幾片柳葉做點綴,但是簡單的柳葉配色卻并不簡單,淺綠深綠多種顏色相配,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單調,雖然手有些生了,但是蘇錦看着還算滿意,笑了笑又交給了銀杏:“好好收起來吧,以後若是再得了這樣的料子,要記得給我留着。”她忽然也想給自己做一個了。
李玉書看到了她小心拿在手中的繡棚,他确實羨慕的很,知道杏兒繡活出衆,她也喜歡做這些,之前他去趙家也經常聽趙梅兒提起哪件東西又是杏兒做的,只是他們每人身上都有杏兒的繡品,只有自己,一件也沒有得到過,但是現在可不是開口的好時機,他只在心中羨慕而已,并未敢向杏兒讨繡品。
蘇錦與他兩人相對而坐,實在有些尴尬,剛才借着繡品與銀杏說話,也是為了避免太過難看,如今銀杏去将繡品收起來,九兒去了廚房,只有他們兩人了,氣氛更是不妙。
卻偏偏等不來九兒,也等不來廚房送飯的人來,蘇錦有些坐立難安了。
好在雖然沒等到九兒他們,卻等來了慕淩辰,雖然他接二連三地算計自己,蘇錦對他實在也并沒有什麽好感,但是這個時候看到他進來,蘇錦竟然覺得格外高興,連忙起身迎了出去:“拜見王爺。”
慕淩辰看着剛被自己算計過還如此熱情的蘇錦,挑了一下眉,不動聲色地說道:‘蘇姑娘多禮了,不對,現在該稱呼,李夫人了,對不對?’
她就知道,自己一時激動,竟然将慕淩辰看做一個好人,真是太可笑了。
蘇錦不說話,慕淩辰也并不理她,越過了蘇錦徑直走到了桌邊,坐在了李玉書旁邊,問道:‘本王這是來的巧了,正好本王也未用晚飯呢,就叨擾李公子了。’又沖着還在門邊站着不肯進來的蘇錦笑道:“李夫人不會在意吧?”
李玉書連忙說道:“沒想到王爺竟然有這樣的空閑,草民聽說端王此次赈災有功,回朝之後皇上贊許有加,特許他協助太子暫理朝政,瑞王倒是清閑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