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婆

許桉的表情一空:“名, 名字?”

江之北此時的眼神還算冷靜,許桉卻從沒有這麽想跳樓過:“對。江之北,江中将, 雌君……無論是哪個詞, 喊出來都不會是這個口型。”

急促敲擊的指節暴露了他此時并不淡定的心緒,江之北冷聲下了最後通牒:“給你半個小時時間。”

許桉兩眼一黑:“!”

上司你怎麽變成一些黑心資本家的形狀了啊!依照着口型來找到底是哪個名字, 半個小時真的是可以做到的嗎!

謝瀾被塞西爾抽了管血, 又被按着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測試。

在謝瀾腦子徹底短路之前, 塞西爾終于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允許他離開了。

謝瀾如蒙大赦, 飛快地跳下床,表情沉痛:“這就是為科學獻身的代價嗎!”

010剛被從小黑屋裏放出來,不是很想理宿主。

塞西爾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正在瘋狂地寫寫畫畫, 謝瀾并不想打擾他, 自己把衣服換好, 推開實驗室的門出去了。

之前沒來過軍部大樓,江之北還沒回來, 謝瀾就打算趁這個機會稍微參觀一下。

誰能想到他前腳剛向着懸浮機方向走,後腳就被叫住了:“五殿下!”

謝瀾一回頭,看見一名軍雌疾步向他走來, 看起來有點眼熟。

許桉走到謝瀾跟前, 喘了一口氣, 才自我介紹道:“我是江中将的下屬許桉。”

謝瀾自然是知道他的,江之北最重視的下屬, 表面笑嘻嘻, 背地裏陰蟲很有一套。

既然是他來找自己, 說明肯定是老婆有事傳喚了。

Advertisement

謝瀾頓時把參觀軍部抛在一邊,眼睛亮閃閃地看向許桉:“怎麽了?”

許桉剛剛大腦潛能極限爆發,研究了半天謝瀾喊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勉強交差。

現在他一看見謝瀾就莫名的肌肉緊繃,但還是強顏歡笑:“江中将有事找您,麻煩您跟我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謝瀾完全不知道許桉的所思所想,單純的以為他的面色疲憊是加班導致的,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他很欣然地答應了許桉的要求,跟在了雌蟲身後。

許桉一路上都緊繃着神經,生怕謝瀾突然問他一句“你上司找我有什麽事”之類的話。

他心裏很清楚,作為下屬,絕不可以輕易幹涉夫夫之間的關系,不然肯定沒他好果子吃。

許桉謹慎思考,最終決定只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完全不參與進來就好。不管謝瀾是直接詢問還是旁敲側擊,他都不會說的!

謝瀾站在懸浮機上,很高興地透過透明玻璃俯瞰軍部大樓外的景色,冷不丁出聲問:“你們這軍部大樓多少層啊?”

許桉條件反射地回答:“抱歉,我也不清楚具體情況。”

謝瀾:“?”

你這都不知道的嗎?

謝瀾很是懷疑地看了一眼許桉。

許桉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腸子都悔青了,但還是只能勉強圓上:“很抱歉,我只了解具體高度,并不清楚一共有幾層。”

這個理由雖然有點扯,但還是勉強解釋的通,謝瀾“唔”了一聲,算是揭過去。

許桉平白無故自己吓自己,簡直要氣暈過去。

肯定是因為剛剛腦力消耗太大的原因!

你說這五殿下,就算是有替身,幹嘛要說出來呢?現在好了,他馬上要面臨修羅場,上司必然會極為憤怒,自己肯定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在許桉的胡思亂想中,懸浮機總算到達了對的樓層。

謝瀾急着去見老婆,沒再管許桉的異狀。

倒是許桉最後還是沒憋住,思來想去還是提醒了他一聲:“那個,五殿下。”

謝瀾停住了迫不及待的步伐,回頭:“?”

不得不說,雄蟲的長相真的是蟲神的賞賜,不管怎麽看都是不可與其争鋒的俊美。而他滿是無辜茫然地望過來時,那雙剔透的眼珠真能把蟲的心都看化了。

許桉按耐住自己泛濫的雌父愛,語重心長地說:“即使您心中的感情深刻,也一定要謹慎克制,不要輕易表露出來,否則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莫名其妙的加班。

謝瀾:“?”

什麽意思,難道自己太熱情導致給老婆帶來煩惱了嗎?

他剛要追問幾句,只見許桉已經翩然離開,只能摸不着頭腦地向江之北的辦公室走去。

在深褐色的辦公室門上敲了敲,謝瀾試探性地喊了一句:“江中将?”

門內随即傳來江之北的聲音,聽不出什麽異狀:“請進。”

謝瀾立刻拉開門,入目是一片窗明幾淨,江之北坐在幾米開外的辦公桌前,臉上表情溫和地看着他。

謝瀾臉上立刻綻開一個燦爛陽光的笑容,随手關上門:“你找我有事啊?”

他的眼睛裏全然是信賴和喜悅,看不出什麽其他的感情,比如懷念,比如恍惚。

江之北的心被千萬斤重的秤砣拽着狠狠下墜,墜進冰川下的深水中。

雄蟲的演技難道好到這種程度嗎?

他輕輕“嗯”了一聲,指節叩叩桌面:“您請過來坐。”

謝瀾看見江之北的小動作,笑容微微一滞。

原因無他,上輩子的老婆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往往代表着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的心情。

雖然沒在這輩子見過老婆做這個動作,但是謝瀾的第六感還是告訴他,老婆這個動作代表的含義應該與上輩子差不多。

他的大腦飛速旋轉:怎麽回事?難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惹老婆生氣了?可是剛剛和老婆分開的時候,他的心情還很好啊?難道問題出現在他倆分開的這段時間裏?

謝瀾簡直要摸不着頭腦,最終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江之北以為自己可以冷眼旁觀,但當他看見雄蟲眼中浮現的猶豫不決時,心底還是出現了鈍痛感,不尖銳,但很酸澀。

是了,雄蟲在和自己結婚之前都一直潔身自好,沒有過其他雌蟲,但是這對帝國雄蟲來說怎麽可能呢。

除非他已經有了喜愛的雌蟲,卻因為一些原因,雌蟲意外死亡,于是這樣優秀的雄蟲便始終獨自一蟲,直到被迫和他聯姻。

看着他的時候,雄蟲到底在想誰?

也許是愛情使蟲失去頭腦,江之北只要稍微思考調查一下,就能發現這個所謂的替身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但是他此時已經一意孤行,蒙蔽了自己的思想,只是固執地等待着雄蟲給予一個審判。

謝瀾終于有點磨磨蹭蹭地走向老婆,其實已經開始擔心老婆會因為什麽事情生氣,然後擰他耳朵了。

好不容易走到江之北面前,并沒有什麽可以坐的地方,謝瀾老老實實地站在老婆面前,內心已經開始天馬行空,猜測老婆是不是覺得昨天晚上不滿意打算補回來了。

微涼的風吹皺窗簾,為緊繃的室內環境帶來一絲喘息的機會。

江之北指尖微動,像是要抓住風的尾巴。

他終于低聲開口,聲音微不可查:“勞珀,對吧?”

猝不及防被叫老婆的謝瀾:“?”

江之北終于問出了口,不給雄蟲反應的機會,步步緊逼:“五年前在剿滅作戰中死亡的少校……他是您之前喜愛的雌蟲嗎?您為什麽會對着我喊他的名字?是我讓您回憶起他了嗎?”

謝瀾反應過來之後簡直要傻了,在心裏瘋狂戳系統:“系統你出來!我什麽時候喊過老婆啊!!”

010也傻了,瘋狂翻找一通記錄,終于找到之後機械眼一黑,顫巍巍地出聲:【那個,宿主啊,在江之北精神力快要暴-亂那會兒,你曾經說過好幾次,不過咱倆都沒注意……】

謝瀾:“……”哦豁,完蛋。

見雄蟲眼神驚慌,一言不發,江之北心中的鈍痛更深更重,嘴角卻不自覺地露出一個苦笑來。

他尖銳的犬牙已經咬破了下唇內側,疼痛帶來理智的片刻清醒。

看起來,自己确實是一個替代品啊。

盡管自己和那個叫勞珀的軍雌長得一點也不像,但是很顯然,雄蟲在被迫聯姻的情況下,只能通過這種把自己看作替代品的方式,來獲得情感上的慰藉吧。

最不幸的是,江之北有點悲哀地發現,就算自己察覺到雄蟲根本就是拿自己當替代品,他也再無法狠下心來,像之前打算的那樣,把謝瀾改造成徹底屬于他的雄蟲。

因為他的心态早就變了,只想看到雄蟲流露出那種真切的喜悅,而不是被芯片控制下的虛假迎合。

他早已不再堅不可摧。

謝瀾還在飛快地盤算這個怎麽圓:自己當然不認識這個叫勞珀的雌蟲,但問題在于,那要怎麽解釋自己脫口而出的“老婆”呢?蟲族顯然沒有這種叫法吧!

難道真的要掉馬了?

但是在看見江之北的嘴角隐隐有血跡滲出時,謝瀾原本還能勉強思索的神經徹底崩斷了。

老婆竟然都被自己給氣吐血了!

謝瀾滿心慌亂與無措,他立刻撲上去,被江之北難得強硬地攔住:“您站在那裏就好。”

看着江之北臉上混雜着頹然與決絕的表情,和唇邊那縷刺目的血絲,謝瀾眼睛都急紅了:“系統!我能告訴老婆真相嗎!這個是我大意造成的問題,要我接受懲罰也可以!”

010也急得冒汗,早就給主系統發了緊急申請,度秒如年地等了一會兒,主系統的回複才姍姍來遲。

它飛快地浏覽了一遍主系統的回複,如釋重負:【宿主,主系統表示不能暴露系統的存在,但是如果在這個前提下進行适當的藝術加工,是可以的!】

謝瀾狠狠松了一口氣。

只要能允許他說出一部分真相,那就足夠了。

他立刻抓住江之北橫在他胸口的手臂,定定地注視着對方,片刻後,眼圈一紅。

江之北在雄蟲的眼中看到了深切的無力和悲哀,讓他原本抗拒的動作霎時間停了下來。

雄蟲一只手按住椅背,輕輕俯下身,把自己的腦袋紮進江之北的肩窩裏,低聲說:“你一定要知道真相嗎?”

江之北莫名想笑,不然呢?難道他要一直被雄蟲欺騙嗎?

從沉默中知道了江之北的态度,謝瀾輕嘆了一聲,故意說:“哪怕我說出來就會永遠離開,也願意嗎?”

聽到這話,江之北渾身一僵,他幾乎是粗暴地将雄蟲從自己的肩膀處拽起來,惡狠狠地瞪向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自己都不舍得給雄蟲安裝芯片控制他了,他還要離開?!

謝瀾的眼中微光閃動,他看向江之北的時候,漆黑的瞳孔中并無其他蟲的存在,嘴角的笑容苦澀而無奈:“對不起,從一開始我就對你有所隐瞞,其實我——”

謝瀾剛想開始胡編,說自己是穿越來的,就被江之北狠狠把嘴捂上。

江之北現在心亂如麻,一方面,他自然是想雄蟲完全坦白給他看,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克制不住地害怕起來。

如果雄蟲說完之後真的會永遠離開,那該怎麽辦?

雖然江之北的理智覺得這應該不太可能,但是雄蟲已經帶給了他太多不可能,由不得他輕易不相信。

他捂着雄蟲,瞪着他,冷聲道:“你現在先不許說!”

雖然江之北此時的眼神在其他蟲看來大概是陰戾無比,但是謝瀾看着老婆卻覺得怎麽看怎麽可愛,像是炸毛的小貓咪。

他眨眨眼睛,示意自己不會亂說了,江之北還是沒有放開。

過了片刻,江之北的手勁才稍微松懈下來,他凝視着雄蟲漂亮的眼珠,像是妥協般地低聲說:“不需要告訴我全部,好嗎?不要說那些,可能會讓您離開的……只需要把那個叫勞珀的雌蟲,他的相關事情告訴我,就可以。”

一提到這個名字,他的心中就發酸發澀。口中剛剛已經要愈合的傷口又被咬破,也恍然不覺。

雄蟲立刻瘋狂點頭,眼巴巴地看着他。

江之北終于把手放下來,手指緩緩攥緊,無論雄蟲說出什麽讓他痛苦的話,大概他都可以全盤接受了。

至少,雄蟲現在是屬于他的,而且勞珀已經不在了,作為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雌蟲,謝瀾會永遠屬于他。

但江之北沒想到的是,他的手一放下,就被雄蟲捉到手心裏。

謝瀾凝視着自己兩輩子的愛人,很緩慢很堅定地說:“我只能告訴你,在我的家鄉,老婆這個詞代表的含義,是唯一的伴侶。”

作者有話要說:

我掐指一算,這篇文的蟲族世界部分竟然快要完結了!

寫完之後會更新一些回到現代社會之後的故事=V=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