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焦灼
第58章 焦灼
陸卓英昨天夜裏就來了,生意出了點事,兩人從早上出去忙到現在。回來的時候,陸卓英看到院子裏的自行車:“嚯,你把這個也帶來了。”
嚴一維撫摸着自行車的車頭就像撫摸槍一樣:“你要不要騎?”
陸卓英笑道:“算了,我從小就不會騎。”
像陸雪羽從小什麽都是爸爸教的,爸爸教寫字、爸爸教畫畫、爸爸教自行車,爸爸恨不得什麽都給他。
他見過一次陸先生教陸雪羽騎自行車,陸雪羽害怕,怎麽都不敢蹬腳輪,他便在身邊抱着他,把控着整個自行車讓他騎。在那樣一具溫暖安全的懷抱裏,陸雪羽玩一樣地蹬着腳輪,天真燦爛的笑。
他和陸雪羽不一樣,他沒有爸爸,也不會做這些東西。
他大半的本事竟然都是嚴一維教的。
嚴一維讓他上去,陸卓英推辭了幾次。嚴一維又讓他去,陸卓英推辭不掉,小心謹慎地踩上那只腳輪。
然而他從沒碰過這種東西,還穿着一身西裝,那自行車就像活了一樣,搖頭擺尾絲毫不受他控制。他連人帶車發了瘋似的沖了出去,在即将要摔倒的時候,嚴一維一把抓住車尾。陸卓英心有餘悸地下來,頗為尴尬地道:“算了,我又不騎這個。”
他這麽說着,但心裏還是想學的。
午後,大熱的天,嚴一維也只穿了簡單的衣褲。
他對陸卓英道:“要牢牢抓着車把,控制着方向,不要慌,你再去,我抓着後面。”
陸卓英靜了靜心,因為知道嚴一維在後面,他是不會讓他摔的。于是,他騎上車,望着前面的方向,牢牢抓着車把,手心都要汗濕了。感覺後面有一股巨大的拖力,幫他控制着身下那條巨龍,就像他第一次教他打槍,他知道他就在後面,甚至可以踩在他肩膀上借力,他們一向是這麽配合默契。
他終于顫巍巍地騎動了車子,歪歪扭扭地往前方駛去。
在他就要為此高興萬分的時候,陽臺上露出個睡眼惺忪的影子,陸雪羽望着他們半天,哼地一聲扭身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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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就對那輛自行車羨慕得要死。
陸卓英從車子上下來,嚴一維也看到了陸雪羽,對着樓上道:“阿雪,下來騎車。”
裏面沒有回應他。
嚴一維道:“要不要打網球?”
依然沒有人回應。
嚴一維騎着車子在大太陽底下轉了幾圈。
自從上次吵架之後,兩人之間的關系就陷入了冰點,再也沒有好起來過。
但是現在,陸卓英瞧了瞧他那一臉紅暈的哥哥,又看看身旁的嚴一維。在短暫的幾天裏,他們就變了一副樣子,說不出的怪異感。
他對嚴一維道:“嚴哥,我們去打網球吧!”
他扔給他一個球拍,嚴一維接住,兩人在大太陽底下熱火朝天地打起球來。
嚴一維非常勇猛,陸卓英也不遑多讓。兩人正是棋逢對手的一對球友。
在打球的間隙,嚴一維問他國內的情況。
沒想到陸卓英在短暫的時間裏也已經重整旗鼓,并且先出手,和高繼明的女兒做起生意。
高繼明的女兒和高繼明不一樣,專門和她父親對着幹,當爸的也沒辦法。
他們約了幾次會,談了幾場生意。陸卓英笑面虎一樣,恭維得高園心情大好,讓高繼明毫無辦法。
嚴一維聽說他在短暫的時間內發展迅速,又有了新的他不知道的領域,也只是點點頭,并不很上心。
但他為他高興,因為陸卓英成功,便就是他成功。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兩人在院子裏邊談事邊打球,武安撿球,熱熱鬧鬧。
陽臺上,陸雪羽洗漱完畢,換了一身華麗的睡衣,在喝下午茶。
嚴一維要他下來,他不去,怕曬。
他才不和那群在泥裏滾的人一樣。
他趴在陽臺上,翻着畫報,百無聊賴又心情煩躁。
外面院子裏嚴一維和陸卓英的聲音真是吵得很,他嘩啦嘩啦地翻着書,差不多都翻完了一整本,心裏煩得騰身而起。
他叫:“武安!我要吃西瓜!”
武安在外面應:“哦,雪少爺我來了!”
武安蹬蹬蹬地跑到房裏來,給他搬出廚房裏冰好的西瓜,切好放盤,準備完畢。
陸雪羽一手撩起袖子:“勺子呢?你讓我抱着它啃?”
武安道:“都切成這樣了,還要勺子啊?”
陸雪羽瞪着他:“我和你們能一樣嗎?”
他把武安也罵進去了。
自從阿雪少爺來到T國後,本來性子已經很好了的,不知道怎麽又性情乖張起來。
“我去拿勺子……”
陸雪羽不要那種陶瓷的勺子,要用那種吃西餐的小勺。武安好不容易給他找了來,又要開溜。
陸雪羽喝住他:“……外面在幹什麽,那麽吵?”
武安撓撓頭:“打球啊。”
陸雪羽心裏一緊,勺子狠狠挖進紅色的瓤裏:“就只是打球嗎?”
“那還有什麽?老大和卓少爺談生意呢,沒想到卓少爺還挺能幹的,聽說不僅把損失都補了回來,還開拓了什麽新的……反正一大堆名詞,我也聽不懂。”
“哦。”
陸雪羽失落地戳着西瓜籽,陷入了沉思。
武安等了好一會,瞧他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阿雪少爺?”
陸雪羽一愣,蹙眉對他道:“出去吧。”
他懶懶地戳着西瓜籽,也已經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他發了許久的呆,也不知道想什麽,忽然跑上樓去,翻出他所有的書。他買的那些書,大部分都是小說畫報、雜志故事,他翻啊翻,找啊找,甚至翻出一本《安徒生童話》,氣得他把書全摔在床上。
他對着樓下又喊:“武安!上來!”
武安剛給陸卓英撿完球,兩人正打算休息一下,嚴一維熱得渾身是汗,要往水管那邊去。
兩人一時震住,看着武安蹬蹬蹬地又跑進房裏。不知道陸雪羽吩咐了他什麽,他一溜煙地就帶着保镖出門了。
陸卓英看着嚴一維又要沖水管,對他道:“嚴哥,水涼,進傘裏來就不熱了。”
嚴一維還看着武安離開的方向,過了會,進了遮陽傘下。這地方的确清涼,有躺椅茶幾還有飲料。
他也沒擦汗,任憑那汗流淌着,站在那裏。
樓上,樓下,仿佛有一條線牽扯着,無端地彌漫着暧昧的氣息。
陸卓英發現了,但他沒有管,他喝他的冰汽水。
不一會,武安和保镖又回來了,抱着一大摞的書到了樓裏。
兩人也看不出陸雪羽在鬧什麽名堂,于是望着椰樹林,喝着冰汽水,享受着下午獨有的悠閑時光。
偶爾聊聊天,也不過是時事、新聞、生意,一出口都是要事。嚴一維心不在焉,陸卓英也懶得說話。樓裏那位從下午鬧到晚,三人各懷心思,來到晚上。
武安忙了一下午,又要忙一晚上。本來三個人吃飯就是從沒有過的事,陸雪羽和陸卓英更是老死不相往來,武安撓頭:“老大,晚飯開在哪啊。”
嚴一維還沒有說話,有電話打進來。
公司出事了,嚴一維立馬就要換衣服走人,陸卓英道他也去。
也好,也就他能幫忙去看看。
嚴一維沒有回絕,陸卓英和他一道坐着車走了。
陸雪羽在房間裏抱着書聆聽着外面的聲音,沒想到是汽車發動的聲音。公司出事,兩人一起出去,半夜也不太可能回來。他抱着今天剛買的數學書,聽着那汽車引擎的聲音越來越遠,走出了大門,走到了外面,大門又重新關上,院中恢複原來的寂靜。
他的心被揪痛着,似乎也随着那汽車聲拽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