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四過後，早上就多了許多鞭炮聲，他們要從二十五一直放到初一早上才肯罷休，不過姜家沒有那個習慣，當然姜漁晚也舍不得花這錢浪費。
雖然姜家在石頭村并沒什麽親戚，但姜漁晚還是打算去鎮上買些瓜子糖果，畢竟過年了嘛，總要吃點平日吃不到的東西。
走到村口，姐弟二人就遇到張春蘭，她的孩子邱君風今年才16歲，看到姜漁晚過來，禮貌的打着招呼“姜姐姐，雲生。”
“君風哥哥。”姜雲生跑過去抱住大腿。
邱君風學識好，十四歲就中了秀才，等到明年秋闱的時候準備下場考舉人，所以大多時候都住在州府的書院很少回來“雲生開年也要入學了，可要加油啊！”
“嗯嗯，我肯定會好好讀書的。”
“晚晚打算買些什麽年貨?”張春蘭問道。
“買點雲生愛吃的糖，稱點瓜子。”姜漁晚道，也不知道千裏公子要吃點什麽，又想起那天千裏說的話，他……
“晚晚，你臉怎麽紅了?”張春蘭有些納悶，她沒說什麽啊！
“啊！我…”姜漁晚摸摸臉“風吹的。”
張春蘭似信非信的點頭“這樣啊！我有圍紗，要不要用來擋風?”
“不用，不用，一會就好了！”這下姜漁晚也不敢在東想西想。
走了半個時辰，路上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彙集到城門口排起長長的隊伍。
姜漁晚踮起腳看前面，烏壓壓的人頭，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不過好在張春蘭的丈夫是村長，邱君風又有秀才的名銜，幾人便借這個便利開了後門。
門口就全是人，更不用說城裏面了，在人群裏面擠來擠去，姜漁晚再回頭已經和張春蘭母子走散了。
“姐！”姜雲生人矮，入目只看得到別人的腿，頭上的小揪揪也被擠散開來。
姜漁晚鬓角冒着細汗，踮起腳盡力的伸長脖子，一點縫隙都沒有，店鋪裏全是人，尤其是賣年貨的，都快擠不進去了。
“雲生，到我身後來！”姜漁晚拉着姜雲生示意他走自己身後。
等姐弟倆成功擠到賣瓜子糖果的店鋪時，姜漁晚感覺自己後背的衣服都打濕了“雲生，我們買生瓜子，自己回去炒！”
“好！”
姜漁晚又努力的往櫃臺前擠“掌櫃的，五斤生瓜子，一斤花生糖，一斤核桃紅棗糕！”
“好！”掌櫃一早上就忙得腳不沾地，明明外面是嚴冬，他卻生生熱的穿了一件汗衫“不要急，有貨，有貨！”
“掌櫃的，我都來半個時辰了，你還沒給我稱！”
“我，先稱我的！”
“誰的鹵瓜子三斤?”
“茶水瓜子兩斤，誰的?”
“桂花糕，鹹味瓜子，誰的?三十文，給錢！”
“掌櫃，這邊！”姜漁晚被擠得搖來晃去，不過她死死抓住櫃臺倒是沒有被擠開“五斤生瓜子，一斤花生糖，一斤核桃紅棗糕。”
“聽到了，聽到了！”
“我先來的，怎麽稱她的?我的呢？”
“馬上，馬上！”掌櫃擡手擦汗，過年這錢賺的盆滿鍋滿，可也真是要命了！
“雲生，我們走！”買東西的時候姜漁晚讓姜雲生抱住自己的腿，買好後，摸摸他的腦袋“捂着腦袋。”
“嗯！”姜雲生兩手抱着腦袋，提防着其他人背的提的竹簍碰到自己的頭。
“呼！終于出來了！”姐弟二人最後穿過人群來到正街旁的小巷子“總算沒那麽擠了。”
雖說不擠也只是比正街上好那麽一點，姜漁晚也不打算再去正街上了，畢竟要買的都買了“雲生，我們逛逛，看有什麽要買的。”
“好！”姜雲生四下張望着。
小巷子雖然沒有正街繁華，但是也有許多賣東西的，大多是附近村子裏的人趁着這個時候來鎮上賣些菜和自己做的年貨。
“姐，你看好大的蘿蔔！”姜雲生指着一個老翁賣的蘿蔔，那圓圓白白的蘿蔔約有磨盤大，切來炖湯一家三口得吃好幾頓才行。
“鹹菜，鹹菜炒回鍋肉。”姜雲生看向那籃子裏顏色黃亮的鹹菜絲。
姜漁晚頗有些無語“吃鹹菜，小心晚上流口水！”每年姜漁晚也要做鹹菜，可每每吃了，一連幾晚上肚子都會搜腸刮肚的翻滾，口水更是止不住的流。
“可是…”姜雲生低下頭，炒回鍋肉很好吃的。
姜漁晚牽着繼續往前走，看見一家豬肉鋪，又低頭看看姜雲生“走，買豬臀肉炒回鍋肉。”
姜雲生心裏一下子就雀躍起來，又覺得很不好意思“姐，我就是說說。”
“快點！”
豬肉鋪老板正準備收攤回家，就來了客“豬臀肉?不賣不賣，我要拿回家吃。”
姜漁晚眉頭微蹙“老板，你行行好，我們一年到頭才買一次肉，家中幼弟好久沒見肉花了。”
肉鋪老板看了一眼姜雲生，個子瘦瘦小小的和自家那個胖墩差的不是一星半點“行吧，行吧，本來我留了兩塊，分你一塊，不過你買得了那麽多嗎?”
“可以，可以！”姜漁晚掏出錢包，姜雲生眼巴巴的跟着姜漁晚的動作，到底年紀小還是掩不住心底的小心思。
順着小巷子，姜漁晚又買了些做菜的佐料才牽着姜雲生往城門口走。
“姐，我們還等張姨她們嗎？”
“不等，這麽多人不好遇見，我們就先回去。”出城的人雖比進城的少，但是姜漁晚還是緊緊牽着姜雲生的手，前兩年有拐子趁人多騙孩子，她可千萬不能把弟弟弄丢了。
姜雲生點點頭，姐弟倆就手牽手往家走去。
回到家，姜漁晚就從櫃子裏拿出一包用麻布裝的鹹菜，竈臺邊有個小爐子在冬天一直溫着水，姜漁晚舀了一瓢起來倒進盆裏開始泡鹹菜。
一塊豬臀肉足足六斤，兩人也吃不完，只好切下四斤，簡單抹上鹽挂牆上晾幹水分。
剩下的就放進鍋裏，加水，回鍋肉得煮過再切片炒才最香了。
不消姜漁晚說，姜雲生就自覺的去燒火。
姜漁晚則坐到一邊削紅薯，家裏種了一大片的紅薯，吃這個比吃米飯劃算許多。
“雲生，來泡熱水手。”在爐子裏溫了一早上的水倒出來，姜漁晚把紅薯裝進爐子裏，又重新加了些水進去，用鐵棍挑挑爐子裏的草木灰，見裏頭還有些星火，趕緊拿來一把絨草引燃。
一股白煙升起，絨草燃起火焰，姜漁晚又加了些木棍子進去，确定火燃起來才站起身，走過去揭開鍋蓋，用筷子戳了戳肉，還不能輕易的穿過，便蓋上鍋蓋繼續煮。
溫水泡過的鹹菜變得柔軟，姜漁晚伸手揉搓了數次，重新換水繼續泡。
姜雲生蹲在盆子邊，這熱水泡的好舒服啊“姐，你幹什麽?”
“拔幾根蒜苗”院子裏那菜圃雖然小，可是農家常有的蔥蒜芹菜，莴苣應有盡有。
拔了四五根蒜苗，去掉外面的黃葉子，淘洗幹淨，切成和鹹菜長短的小段，再揭開鍋蓋，豬肉輕輕松松被筷子穿過，就可撈起來切片。
但剛剛煮好的豬肉燙的不行，只好裝在盆裏拿到院子裏去吹冷風，家裏四只大大小小的狗聞到肉腥味，着急的哼唧直叫。
姜漁晚見狀又把開始削的紅薯片洗幹淨放進煮肉的湯鍋裏面煮。
紅薯皮薄，煮了一刻鐘就已經變得軟爛，但姜漁晚也不急，讓它繼續煨着。
揭開小爐子上的小鍋，紅薯也煮好了，将多餘的柴撤出來，拿個碗，盛了一勺湯，吹吹，很甜“雲生，喝這個紅薯湯嗎？”
“要喝！”
姜雲生擦幹手，拿起自己的碗就過去，姜漁晚給他盛了一碗“小心燙。”
“嗯”
冬天煮好的食物冷得快，吹了那麽一會的豬肉就已經冷卻，姜漁晚便拿進來，将其切成薄薄的一片，晶瑩剔透。
切好豬肉，鍋裏還被紅薯皮占着位置，拿來一個盆裝起來，洗幹淨鍋，才端起盆往外走，四只狼狗的尾巴搖晃的更歡騰了。
“不急，不急，還燙！”拿勺子攪來攪去，滾燙的白煙漸消“來來來，吃飯了！”每個碗裏裝上一大碗才回去廚房開始炒菜。
豬臀肉向來是肥而不膩，倒下鍋翻炒，不時濺起幾顆油星，姜漁晚擡手擋住臉，又翻炒了一會，每片豬肉都起了一個好看的窩。才抓了十來顆豆豉，勾下一點辣椒醬進去一起翻炒，加蒜苗，最後是鹹菜，起鍋。
“好香啊！”姜雲生張大嘴巴，吸吸空氣中的香氣。
兩斤肉是一次炒的，說實話姜漁晚自己就能吃一斤多，弟弟胃口也好，這點肉一頓就解決，但姜漁晚還是分做兩碗“這一份晚上吃。”
“嗯嗯！”姜雲生點點頭然後跑過去裝紅薯起來。
将菜放在桌上，另一碗放進櫃子裏“雲生，你多吃點！”姜漁晚把肉都挑出來堆姜雲生面前。
“姐姐也吃！”姜雲生捧着碗一轉方向，那一堆肉又來到姜漁晚面前。
姜漁晚又轉過去，如此反複五六次“行了，讓來讓去都要冷了，這樣，你一塊我一塊，看誰吃得多！”
“好！”
說好了，姜漁晚便拿了一雙幹淨的筷子“來，你的，我的，吃！”
姜雲生小小的嘴巴包的鼓鼓的，說話吐詞不清“姐，你怎麽都吃小塊的?”
姜漁晚睨他一眼“你不知道，小塊的入味，比大塊的香。”
“那我也要小的！”
“吃你的！”姜漁晚夾起一塊肉放姜雲生碗裏。
吃完飯，将鍋碗洗幹淨，姜漁晚想起姜雲生吃了那麽多肉，擔心他會膩着，又趕緊找出幾個山楂熬成水讓他喝下去才作罷。
下午，閑着沒事，便去河邊裝了一大筲箕河沙回來，用這個炒瓜子，瓜子不容易糊。
先把河沙洗幾遍，确認沒有髒東西才倒進鍋裏翻炒，剛開始裏面有水分，一直冒着白煙，等到不冒白煙了，河沙也變得爽利，才把瓜子倒下去炒。
瓜子不像花生胡豆這些個大堅硬，翻炒了半盞茶的時間，剝開瓜子就已經脆脆香香的，就趕緊用篩子篩起來倒地上退熱。
炒完瓜子，姜漁晚又繼續炒了幾斤花生，胡豆才算是把過年要吃的零嘴做好。
等這些瓜子花生冷卻，便裝進罐子裏密封，見剩下的時間還早，姜漁晚又拿出前兩年買的細棉紙，去竹林砍了一根竹子回來開始糊燈籠，過年了，總要挂上燈籠才喜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