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将稻谷灑在苗圃後，姜漁晚也暫時閑了下來，幹脆背着背簍上山去采木耳，再帶些長木耳的木頭到李子村那邊去，争取可以在那邊把木耳這些山菌種上。
“姐，蕨菜！”姜雲生今天也跟着姜漁晚上山，小小的個子在林子間鑽來鑽去，不一會就采了一大把蕨菜。
姜漁晚接過，将蕨菜上夾雜的雜草枯葉理幹淨裝進背簍裏“回去涼拌來吃。”
“涼拌！脆脆的！”姜雲生擦擦嘴角，這蕨菜可就這個時候才最嫩，終于可以嘗鮮了“姐，我再去找點。”
“你慢點，注意看腳下，別摔了！”姜漁晚不放心的說道。
“我知道！”姜雲生四下尋找着，手上不閑着的撩起衣擺打個結，做成一個簡易的袋子。
這裏不是深山，就在山腳邊上，經常有人走動，所以姜漁晚也不擔心這裏會有什麽危險。
春末夏初，這些野菜正是脆嫩的時候，看一眼撅着屁股采蕨菜的姜雲生，姜漁晚才蹲下采腳邊的野菜，馬齒苋，荠菜，灰灰菜，婆婆丁，一樣一樣整齊的碼在背簍裏，再擡頭姜雲生不見了。
姜漁晚站起來，朝着剛才看見姜雲生的方向“雲生，雲生。”
“姐，我在這裏！”正着急時，聽到低低地一聲呼喚，姜漁晚回頭，看見姜雲生身子藏在樹後，探出一個腦袋“姐，這裏有木耳。”
姜漁晚緊繃的脊背松了松“我剛才叫你你怎麽不回答我，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
姜雲生也知道錯了，可他确實是看到那麽一大片木耳太激動了“姐，我錯了！”說着就要跑過來。
就在這時姜漁晚看見姜雲生頭頂直直豎起的一條翠綠色的蛇，“雲生，蹲下！”
同時操起手上的木棍甩過去，姜雲生雖不知道姐姐為什麽叫自己蹲下，可骨子裏的信任讓他毫不猶豫的蹲下“哎喲喂！”
姐弟二人看向那草叢中，就見王大嬸子頭上頂着一條青蛇竄出來，蛇身涼幽幽滑過額頭，王大嬸子臉色灰白，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姜漁晚快救我！”
“救你？”姜漁晚把姜雲生拉到身後“說，你偷偷摸摸跟在我們身後幹什麽？”
“我沒，我沒，我也是來找野菜的。”牙關上下抖動。
“姐，她好像是提着籃子來的。”姜雲生指着草叢翻倒的籃子說。
姜漁晚稍稍信了些，可嘴巴上還是沒有信“那你幹嘛偷偷躲在那裏不說話?”
王大嬸子不說話了，姜漁晚知道，果然是來找事的“你說不說？你不說我就走了，你看那蛇渾身綠色，是竹葉青，劇毒，今天咬了你，明天我就要去你家送禮了。”
“不要，我說。”頭上盤着的那條蛇不停游動，額上冰涼，王大嬸子卻覺得腿間一陣熱意“前面有個坑，我想把姜雲生推下去！”
“你說什麽？”姜漁晚上前兩步，被姜雲生拖着“有蛇，姐，有蛇別過去。”
“竟然想對一個小孩子下如此毒手。”弟弟是她的軟肋，可這人偏偏往她軟肋上戳。
王大嬸子吓得都快要暈厥“不是的，不是的，那個坑不深，我就吓吓他。”
“雲生我們走！”
“不要啊！”這附近就姜家姐弟兩人，到時候豈不是只能等死“姜姑娘你大人有大量救救我。”
“姐姐！”姜雲生也拉拉她的手“姐，我不也沒事嗎？”
姜漁晚看着弟弟的小臉，伸手摸了摸“好。”蹲下身撿起木棍子走過去。
王大嬸子吓得眼睛都瞪圓了，“姜漁晚，你要幹嘛？啊！”驚起林間飛鳥無數“啊！……啊，啊！”
“別吼了，沒事了！”姜漁晚揉揉耳朵“閉嘴！”
王大嬸子瞬間像被掐住喉嚨，啞了聲，好像自己哪裏都不疼“蛇了？”
“怎麽，舍不得?我給你抓回來！”姜漁晚反問。
“使不得，使不得！”
王大嬸子癱坐下去，就聞到一股異味，姜漁晚牽着姜雲生後退一步，面露嫌棄“算了，這裏的木耳我們不要了！”
“嗯！”姐弟倆牽着手就消失在林間。
王大嬸子緩過氣，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面目扭曲，幾腳就将樹幹上的木耳踩的稀巴爛“姜漁晚！”
姐弟二人走遠，姜雲生才小聲地說“姐，王大嬸子雖然壞，可是她要是被蛇咬死，肯定會有人說我們壞話！”
“我知道！”姜漁晚停住“我肯定要救她的，就算是看在吳叔面上，好了，有驚無險，繼續找野菜。”
“好，可惜那裏那麽多木耳。”
“山上那麽大，不差這一點，我們再去找。”
江南蘇州府。
南灼走在前面，千裏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唉！”南灼扇子一合，敲敲額頭“我說，你別老跟着我好不好？”
千裏睨他一眼“保護殿下，是我的職責。”
“哈哈！”南灼忍不住翻了幾個白眼，他可記得千裏剛回來那幾天美名其曰切磋武功，實際上按着自己揍，就現在自己身上還有幾塊淤青沒散，還保護?真是笑掉人大牙。
千裏不說話，抄着手。
笑了半天，南灼也無趣起來“都給你說了，我是買東西送人的，你跟着我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千裏反問。
“行吧！”南灼扇子一展“玄一，玄二還不把你們身上的東西拿給千裏大人，他可是來幫忙的。”
“是！”
姜漁晚姐弟倆回去的時候，路過王大嬸子家隐隐約約聽到裏面摔東西的聲音，知道她又在發脾氣了，也幸着吳叔老實，兒子媳婦又能忍，不然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子。
到家已經有些晚了，姜漁晚也不急着過去，從廚房拿出一個盆子，将砍下來的朽木樹段放進去，可以看見上面長着豌豆或拇指大小的木耳，至于大些的就被摘下來晾幹。
除了木耳，姜漁晚還找到了香蕈這些常見又受大家喜歡的山菌，還有平時難得一見的銀耳，它們長在木頭上，姜漁晚砍下一截，将已經長好的取下，木頭段如法炮制放進盆中，最後撒上水蓋上一層布“明天拿到山上去種。”
“姐，蕨菜。”姜雲生生怕姐姐忘了，小聲地提醒。
姜漁晚沒好氣“我記着的，沒忘！”
“嘿嘿！”
姜漁晚提起背簍走進廚房“我收拾蕨菜，你把這些野菜一樣一樣的理出來，我明天拿鎮上去賣。”
“好，姐你放心，肯定理的幹幹淨淨的”姜雲生信誓旦旦的說。
姜漁晚懶得理他，拿過一把蕨菜，坐到門邊上開始清理，蕨菜上長着細密的絨毛，這個不好吃，會影響口感。
用手把絨毛一一捋掉，放進清水裏淘洗幾遍，直到沒什麽細絨毛浮在水面才算是洗幹淨。
姜漁晚又過去看看姜雲生，見他按照自己說的，把每樣菜碼的整整齊齊的，點點頭，用葫蘆瓢舀了一瓢水到鍋裏開始燒水。
等水沸騰，将洗好的蕨菜倒下去焯水，一大把蕨菜有些多，姜漁晚想了想又從牆上取下一塊過年時沒吃完的臘肉。
用來炒臘肉的蕨菜不用焯太久，看蕨菜變得柔軟就可以撈起來，剩下用來涼拌的蕨菜則還要再焯會水。
切下一小塊臘肉，剩下的挂回牆上。
這會鍋裏的蕨菜已經好了，用笊籬撈起來放進涼水裏冷卻，便轉身去切臘肉。
切好臘肉，又到菜圃裏拔了兩顆蔥切段，辣椒切段，姜蒜拍碎成末放在一起一并備用。
小爐子上的水也沸騰起來，姜漁晚連忙拿了一個小蒸籠放上去，今天晚上吃她做的饅頭。
看看姜雲生那裏還有很多野菜沒收拾，姜漁晚也不催，開始動手涼拌蕨菜了。
從碗裏抓了點蔥段和蒜末進去，舀上一勺辣椒油淋在蕨菜上，醬油，醋，鹽，白糖和勻，夾起一根嘗了嘗，脆脆的，很是爽口。
拌蕨菜好了，姜漁晚就開始炒菜，臘肉放下鍋裏翻炒幾下炒出油，少少倒些水進去蓋鍋蓋煮，就去和姜雲生一道理菜。
“姐，我來吧！”姜雲生說道。
姜漁晚動作極快，把每樣野菜理出來，用稻草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的樣子“這會有空，我就過來。”
捆了十個左右，姜漁晚又回到竈前，揭開鍋蓋，臘肉已經熟了，又翻炒幾下，收幹水分，只剩下臘肉炒出來的油花，倒下蔥段，辣椒，姜蒜炒出香，最後才是蕨菜，翻炒幾下，起鍋。
“雲生，剩下的一會再收拾，先吃飯。”姜漁晚端着菜放到桌上。
姜雲生拍拍手，跑到盆邊把手洗幹淨“我來端蒸籠。”
“小心燙！”
“我知道！”姜雲生把蒸籠放在桌子上，又去拿了筷子放在桌上“姐，吃飯！”
“好，開飯！”
涼拌的蕨菜有醋有白糖，酸酸甜甜加上蕨菜的爽口，炒的蕨菜吸足了臘肉的肉香，臘肉又染上蕨菜的清香，淡了油膩，添了鮮香。
饅頭扳開一個口子，往裏塞些蕨菜，一口下去妙不可言。
到最後，姐弟倆将碗裏剩下的湯汁都用饅頭蘸着吃幹淨。
“嗝，好香啊！我還想吃！”姜雲生捧着肚子，不停打着嗝。
姜漁晚比他好些，但也是吃的意猶未盡“好吃過幾天我們再到山上去，反正還有一節臘肉沒吃完。”
“嗯！”姜雲生笑眯了眼“我來洗碗。”
“好，你洗碗，我去理菜。”姜漁晚說道。
等姜雲生洗好碗，姜漁晚也差不多将野菜都清理幹淨，又将背簍裏的泥土倒幹淨放在一邊吹風。捆好的野菜則裝進盆裏，灑了些水保持新鮮。
“姐，香蕈，木耳。”
姜雲生端着篩子過來，裏面裝滿了今天收獲的山菌，姜漁晚理了理“香蕈明天我去賣，木耳暫時放在屋檐下晾幹。”
“還有銀耳。”姜雲生提醒。
銀耳是稀罕物，姜漁晚今天也沒有想到能在山裏面找到，當時她看到兩朵白嫩嫩的銀耳長在那裏，初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明天我送到醫館去，我記得張大夫說過，銀耳可以滋陰潤肺，往往醫館都是供不應求，這兩朵說不定比這麽多野菜都值錢。”
姜雲生點點頭“可惜明天我要去私塾，不能和姐姐一道去。”
“讀書識字最重要，莫要被這些耽擱。”
“哦！”姜雲生點點頭，這些他自然懂，就像君風哥哥年紀輕輕考了秀才，走到哪裏都受人重視，他自然也要像其看齊的。
到鎮上去賣菜，自然要早才能趕上好時候，說不定還可能會遇到大方的飯館老板，一次把這些野菜全收了，就可以省下好多時間，一想到這個，姜漁晚腳下的速度愈發的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