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到底最後千裏還是沒有馬上下田去栽秧,村民起哄着趕緊回家去。

邱石和張春蘭也從鎮上趕來,一則千裏身份在哪裏,二則姜漁晚可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孩子。

黑風被姜雲生牽着,他不時摸摸黑風烏黑發亮的腿,然後偷看并肩走着的姐姐和千裏,其實他知道姐姐一直很挂念鐵胳膊的。

“這些日子辛苦了,我該早些回來。”從京城到渡口,再到一路随船而下,兩邊都是忙碌春耕的百姓。

姜漁晚看着他“那你怎麽沒有早點回來?”說完臉忍不住發紅。

千裏伸出一指勾住姜漁晚的手指,一步一步握住她的手“嫁妝先走的,我留在京城交代一些事,再一路趕來在鎮外官道上遇到隊伍,就和他們一道過來了,以前聽雲生說,他們都瞧不上你,剛好借此機會讓他們看看你眼光有多好!只不過…”

千裏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早知道你盼着我來,我該不和他們一道的。”

“鐵胳膊,你就該早些來的,有壞人欺負姐姐。”姜雲生一想到被毀掉的麥子,雖然賠了錢,可是那是姐姐起早貪黑,冒着風雨施肥澆灌,盼了半年多的心血啊!

說着說着幹脆大哭起來“鐵胳膊,你不在,有人欺負姐姐,差一點點我們就沒有家了。”

千裏連忙過去抱住他“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事,跟我說。”

“有人放火燒我們家!哇!你不知道好大的火,好久我都聞得見臭味!”抓着千裏的手哭得稀裏嘩啦。

千裏沒想到這些日子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心疼又自責的擡頭看着姜漁晚“對不起,我不該走的,對不起!”

姜漁晚輕笑“哪裏有雲生說的那麽厲害,只是麥堆起火,再說那人也遭了報應,我把她牙都打掉了。”

“對不起!”千裏翻來覆去的只有這句話,單手抱起姜雲生,另一只手擁住姜漁晚“以後不走了!”

“好!”

“我說!”南灼面色不善的站在不遠處“千裏先辦正事,我還急着回去。”

姜漁晚臉一燙,退開兩步,千裏瞪南灼一眼才給姜漁晚介紹“南灼,比我小,私下可以叫他弟弟!”

什麽?姜漁晚驚訝,南灼?弟弟?她可不敢這樣稱呼,恭敬的行了禮“太子殿下。”

面對姜漁晚南灼臉色又恢複本來的好脾氣“姜姑娘!”拱拱手“千裏家中就他一個,父親讓我和他一道來的。”

姜漁晚知道成婚時不管送嫁妝還是送聘禮,雙方都會有一親族随行,看來南灼就是充當的這個角色。

“先回去吧!”千裏說道。

姜家門口,馬車已經将不寬的村道占據,邱石和張春蘭二人站在門口,千裏一眼就看到被火熏黑的院牆,還有來不及換上的院門。

南灼手中的折扇敲打着掌心,有些疑惑“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姜漁晚抿抿嘴“家中簡陋,殿下…”

“沒事,沒事,挺好的!”南灼看得出這是被火燒的痕跡,再加上剛才那孩子的哭成那樣,猜到這段時間可能發生了一些事“這裏的縣令可在?”

千裏沉着臉,眼中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看到邱石,大步過去“村長,是誰?”

“是隔壁村的範媒婆,與晚晚有芥蒂,偷偷放了火,已經讓她賠了錢”邱石道。

“賠錢怎麽行!”南灼走過去“縱火之罪,可誅!”

邱石不認識南灼,只覺對方氣度不凡,千裏低聲說道“村長叫他公子便是。”

千裏都尊稱公子,邱石一下子就猜出對方是誰,腿有些軟,恭敬的行了禮“公子。”

“還沒說怎麽判那麽輕,怎麽也該坐幾年牢獄。”南灼問道,南越向來對民生之事看重,糧食被惡意焚毀,自是要嚴懲以儆效尤。

邱石看看千裏,才小聲地說“苦主打了兇手,所以…”

“哦?”南灼了然,至于邱石和姜漁晚的關系,他簡單知道些,便不再說話。

千裏拱拱手“多謝村長。”

“應該的,應該的,不過以後有你,晚晚我們也放心了!”邱石欣慰的摸摸胡子。

千裏按下心中對範媒婆的殺意,他還有正事要辦,等此番事了…“邱叔,張姨,初一所言,千裏願入贅姜家,還請兩位給我做的證婚人。”

兩人看向姜漁晚,他們還不知道當事人是何意願,就見姜漁晚朝她們福了福身“叔,姨,晚晚不懂這些,還勞煩你們幫忙操勞了!”

“好好,好,交給我們!”邱石和張春蘭大喜。

因着家裏被煙熏火燎過肯定要翻修一下,再加上姜家院子小,那麽多的嫁妝也放不下,只能暫時放在邱家,等姜家收拾好了在想辦法安置。

邱石去鎮上花了重金請來工人,連夜趕工,刷牆上漆,争取最快速度把房子安頓好,所以這些日子姜漁晚她們只能暫時也住在邱家。

這會姐弟倆正在屋子裏收拾這幾天穿的衣服,千裏在院子裏,面前是招財旺福的窩,伸手提起衣服,在放下,心中有些無奈,真是…

“是我丢的。”姜雲生挪着步子過來“姐姐很難受,所以…其實姐姐舍不得的,但是你欺負姐姐。”

千裏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沒關系,就是要操勞你姐姐重新做了。”

姜雲生低下頭,做衣服也很累的。

“好了!”姜漁晚提着一個小包袱“我們過去吧!”但看到狗窩裏的衣服時,心裏尬尴的無地自容。

千裏站起來,身子前傾“回頭重新做,如何?”

“嗯!”姜漁晚說完就一溜煙往外而去。

姜家還有幾塊田沒有種,剛好千裏帶的人夠多,大家齊動手,堪堪一天就解決了。

南灼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提着一個木桶跟在姜雲生和張未後面“我說你們兩個,行不行?那鳝魚還能抓到嗎?”他是等千裏成婚之後才能回去,無聊下聽着兩孩子要去玩泥巴心裏也好奇,可跟着好半天也不見動靜。

知道南灼身份尊貴,可他人性子很是溫和,兩孩子也不怕“要不你來?”

“我…”南灼看着烏七八黑的泥,有些嫌棄,可是那兩孩子的表情也太挑釁了“來就來!”

姜漁晚和千裏并肩走着,看跟在兩孩子挖泥的南灼“太子殿下脾氣真好!”

“還行吧!”

“不過我們真不過去嗎?他可是太子!”

千裏搖搖頭“他玩得高興,就讓他玩。”本來南灼是高興可以娶心上人為妻,可皇帝皇後覺得,你作為我們的孩子,還不信任了解自己父母,藏着掖着,幹脆把人趕出來,要等千裏的婚事辦了,才準備他的,所以這些日子,千裏也沒少受南灼刁難。

走了許久,太陽也烈起來,兩人便躲到林子裏避暑,千裏目光落在姜漁晚手腕上“南叔說,金镯子都該戴你手上了,你怎麽沒有戴?”

姜漁晚擡起手,光禿禿的,嘴角勾起,兩個酒窩散着醉意“還不急!”

不急?千裏滿目不解“怎麽不急?”

“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一下子千裏就明白“好。”

工人的速度很快,沒要三天就将屋子裏裏外外翻了一個遍,要不是那棵柿子樹還在,姜漁晚都會以為重新修了一間房子。

“姐!”姜雲生跑進屋子裏看了一圈“他們好厲害啊!比以前家裏好看多了,而且床,換了嶄新的床,姐!”

姜漁晚臉紅到滴血,昨天張春蘭來說新人成婚床也是要換的,她便做主給準備了一張新床,還是從隔壁鎮花大價錢買來的。

“我去喂豬。”說完捂着臉跑後院去了。

姜雲生不明所以,姐姐怎麽都不去看看呢?

大婚的日子是南野明命欽天監選的,就訂在六月十五,還有三天的時間。

本來千裏說的就是入贅,臨了,張春蘭也不知道要不要準備個轎子什麽的,可就算準備了,該誰進去坐?幹脆就省了這個步驟。

喜服也是千裏回去京城就着人準備好的,也不需要再準備什麽,所以只需要準備酒席這些便是。

準備酒席的是山珍居,掌櫃的怎麽也沒有想到,曾經的無意之舉竟然給自己帶了了那麽大的驚喜,要知道這席上的可全是貴人啊!

村裏人也沒有想到,婚禮這天,會來那麽多大官,有些甚至是自己做夢都見不到的人,州府大人,刺史大人以及附近領軍駐紮的将軍,而且那個成天和村裏孩子玩在一起的,說還是當今太子,未來的皇帝,這可是能作一輩子的談資。

範媒婆一家也知道姜漁晚的夫君是不得了的貴人,吓得厲害,尤其是範媒婆,她曾經還想過那麽龌龊的事,知道今天姜漁晚大婚,肯定顧不了那麽多,範媒婆和她的丈夫便偷偷卷着包袱逃跑了。

這邊,姜漁晚才不知道範媒婆的那些事,雖然自己不是嫁,可是該有的張春蘭都準備了。

“晚晚以後就多了一個人幫你照顧家裏了。”張春蘭作為全福人給姜漁晚梳頭,她平日也不會梳多少頭發,所以還是特地去學的。

“謝謝姨!”

“傻孩子!”張春蘭擡手擦擦眼角“今天我給你梳個結鬟髻,願我們的晚晚和你的夫君,永結同心,白首不離。”

喜宴一直從姜家門口一直擺到村口,當然能在姜家院子裏入座的都是身份尊貴如南灼或一洲刺史,也有和姜漁晚關系好的如邱家人及張陵游一家。

姜漁晚父母早亡,千裏父母也早逝,所以首位放的便是兩家父母的靈位。

“吉時到,有請新人拜天地!”負責司儀的是胡祥的徒弟,如意,面白無須的臉上笑開了花。

歷來成婚規矩繁瑣,但是規矩都是人定的,張春蘭頭疼怎麽把婚禮辦的好,才兩邊都不委屈,愁的白了幾根頭發,最後還是姜漁晚拍板,事情特殊便行特殊之法。

如意聲音落下,千裏和姜漁晚各自從自己的房間出來,唯有不同的就是姜漁晚是由姜雲生牽着的,一直走到千裏面前,拉住千裏的手“鐵胳膊,不要讓我姐受委屈…不然”嘴巴一癟“我不會放過你的!”

帶着哭腔說着毫無威懾力的話,逗得觀禮的人哈哈大笑。

千裏蹲下身子,語氣堅決“寧我受委屈,也不要你姐受委屈。”

“嗯!”姜雲生點點頭,淚花‘啪嗒啪嗒’落,張春蘭在一邊提醒着,心中不甘願的把姜漁晚的手交到千裏手中,那一瞬間嚎啕哭起來。

南灼連忙把他抱走,張未跑過去安慰“雲生別哭了!”

“我姐,有人跟我搶姐姐了!嗚……”姜雲生哭得傷心,南灼莫名的想笑,還好熏兒沒有弟弟。

“一拜天地!”不管姜雲生哭得多麽肝腸寸斷,大婚的儀式照常舉行。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哇!”姜雲生的哭聲貫穿院子內外,反正儀式已成,姜漁晚連忙過去抱住哄“雲生,別哭了!”

“姐姐!”姜雲生宛若一個闊別已久才見到母親的孩子,撲到姜漁晚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南灼頗為頭疼的走到千裏身邊“你這小舅子挺能哭的。”然後一理袖子,輕咳兩聲,從袖中取出一卷明黃色的玉軸“聖旨到,姜漁晚接旨。”

“什麽?聖旨?”人群喧雜議論。

“快,跪下接旨!”邱石在前面,示意村民趕快跪下。

剛才還擠着觀禮的大大小小的百姓及前面的官員都跪下,看着聖旨充滿了狂熱,要知道他們可能這輩子就這麽一次見到聖旨啊!

姜漁晚跪下看着千裏詢問原因,之前可沒有說過有這一出,千裏心中大致猜到什麽,和她一道跪下“臣,臣婦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千裏乃朝之重臣,國之棟梁,其妻秀外慧中,賢良淑德,特敕命為正二品诰命夫人,賜冠服,黃金萬兩,欽此。”

“臣,臣婦謝主隆恩。”

“接旨吧!”

南灼将聖旨一合,姜漁晚雙手接過“謝殿下。”

“回頭謝父皇吧!”南灼發現千裏在看自己,心中暗喜,難得還有你不知道“父皇本來是想準備些绫羅綢緞,珠寶首飾,但最後還是覺得錢來得直接些。”

姜漁晚一笑,不得不說她更喜歡錢些。

“好了!都快落座吧!”南灼站直身子,走出去。邱石連忙迎着南灼去落座。

姜漁晚和千裏回屋換了一身衣服便出去敬酒,只是千裏身份在那裏,一圈下來除了南灼敢灌他酒,其他的人都是意思意思便過了。

夜。

張春蘭好說歹說把姜雲生帶走了,姜家便只有姜漁晚和千裏二人在。

“镯子了?”白日喧鬧不休,到了晚上一下子靜谧下來,尤其是只有兩人在,饒是平日姜漁晚再能幹強勢,這會也有些緊張,沒辦法千裏只能轉移她注意力。

姜漁晚指指床底下“那裏。”然後挽起袖子就蹲下身把泥罐子抱出來。

“這是我們家的家底嗎?”千裏問道。

姜漁晚聽到千裏這麽問,瞬間反應過來“嗯,我們的家底,你了?你還沒有上交了,邱叔的俸祿都是張姨管着的。”

“都給你!”千裏把手上的一個扳指取下來“我千家所有的産業。”

姜漁晚勾勾嘴角,接過扳指裝進罐子裏又拿出來,交到千裏手中“不準亂花一分錢,知道嗎?”

“不要?”

姜漁晚蓋上蓋子封好“那是給你的零花錢。”

“嗯,夫人大方!”

“皇上還說你不會說話,嘴笨,怕是被騙了!”姜漁晚抱着罐子有些懷疑的說。

“是不會說話,專門去學的”千裏看見姜漁晚收了罐子“镯子了?”

“在這裏!”姜漁晚又伸手在床底下摸了摸,取出一個盒子。

千裏接過打開“母親說這是留給她媳婦的。”說着無比虔誠的給姜漁晚戴上。

“母親會喜歡我嗎?”姜漁晚問的有些擔心和遲疑。

千裏回憶着母親溫柔的笑,“會的,她會很喜歡你。”

姜漁晚抿抿嘴角“我爹娘肯定也特別喜歡你。”

千裏眼裏溢着笑“嗯!”

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得都紅了臉,兩根嬰兒手臂粗的紅燭不時燃燒着炸裂的聲響,倏地,一滴燭油落下,像極了淚。

作者有話要說:結鬟髻:網上查的,說古代新娘成婚的時候有些會梳這個頭發,寓意大概就是象征着美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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