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XXX 【一更】“不要學這……

Chapter XXX

餐廳出菜速度挺快, 不一會兒桌上便擺了好幾道菜。

服務員把小票貼在桌邊,用指甲劃掉幾行,說:“除了湯, 菜都齊了。”

黎曉拿起筷子開動,往碗裏夾了一片雪白的魚肉。

期中考試沒考好, 今天中午她郁悶得都沒去食堂吃飯,這會兒肚子餓得不行。

她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于是又夾了一筷子。

擡頭一看, 季扶傾仍在喝茶, 并沒有動筷子。

黎曉:“你怎麽不吃?”

他放下茶杯,用筷子夾了幾顆豆芽, 姿态優雅地放入小碟裏。

黎曉:“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季扶傾:“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黎曉:“身為女孩子, 比男生吃得還多……”

說實話,她有點兒介意。她不想在他心裏留下“吃貨”的印象。

季扶傾驀地輕笑, 說:“我又不會笑話你。”

黎曉眉頭一蹙, 說:“你都笑了。”

他微微斂容,嚴肅了不過三秒, 又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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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金色的餘晖撒在他的側臉上, 俊朗的面部線條也随之變得柔和起來。

黎曉從未見過他的這一面, 既溫柔又生動。

不知為何, 心底某個小角落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一下。

她低頭默默吃着菜, 吃了一會兒,最後一道山藥排骨湯也來了。

湯是砂鍋煲的,蓋子一掀開,撲鼻的食物香氣随着白色的水霧擴散開來。瑩白的湯面上點綴着幾朵碧綠的香菜葉, 排骨已炖得十分軟爛。

季扶傾對服務員說:“你好,麻煩拿兩個湯碗過來。”

轉過頭,只見黎曉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将幾片香菜葉從湯裏挑起來。

有一小截細小的香菜梗,挂在砂鍋邊緣,筷子夾不起來。她換成勺子,神情專注地把它撈進自己的碗裏,然後就着娃娃菜吃了下去。

黎曉吃完香菜,一擡頭,發現季扶傾正在看她,和平時鋒利的眼神截然不同。

像什麽呢?像梵高筆下的星空,靜谧中藏着一絲躁動。

她被他瞧得有些害羞,便說道:“香菜多好吃啊,為什麽你不喜歡吃香菜呢?”

不是提問,而是一種感慨。

面對這樣一個問題,季扶傾卻一本正經地跟她解釋着:“這可能是由基因決定的。據說,香菜中含有一種醛類化合物,人類染色體上有一個嗅覺基因片段,這個基因片段決定了對醛性化學成分的嗅覺敏感度。”

這段話黎曉聽得雲裏霧裏。

她一直以為喜不喜歡吃香菜是個人口味問題,沒想到背後還有科學原理?居然還扯到了基因……

提到基因,她第一時間只能問出最簡單的一個問題:“這是遺傳嗎?”

印象中,她的父母好像都喜歡吃香菜,所以她也喜歡。

有些時候,哪怕不願意面對,她也不得不承認她身上有很多像她父母的地方。

“不全是。可能是隐性基因,也可能會變異。”季扶傾說,“我家裏只有我不喜歡吃香菜。”

黎曉跟他開了一個玩笑:“那你豈不是你們家裏的異類?”

季扶傾望着她晶亮的眼睛,似嘆非嘆地說了一句:“也許吧。”

他的話裏帶着一種旁人讀不懂的微妙情緒,黎曉說不出來,只覺得這樣的他是難得一見的。

服務員遞來兩個幹淨的湯碗,季扶傾用湯勺盛了一碗,遞給黎曉,然後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黎曉不知他此時此刻對她的照顧,是出于一貫的教養,還是對她心情的體恤,又或者說,将自己視作特別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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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外面天色已晚。

黎曉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巴,問:“你要回家了嗎?”

季扶傾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七點,便說:“不急。”

“你媽不會催你嗎?”

“我跟她說要忙到八點。”

言下之意,他還可以跟她再多待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不長也不短,倒是可以做不少事情。季扶傾主動向她發出邀約:“跟我出去轉轉?”

“轉什麽?”

“看看C大校園,你不是沒來過嗎?”

黎曉問:“一個小時,能逛完麽?”

季扶傾說:“夠逛三圈了。”

C大主校區位于北城寸土寸金的地段,占地面積的确不算大。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再小的大學,也比高中大了不少。

季扶傾帶着黎曉從另外一個門出了北區食堂,入目是一座燈火通明的大樓,夜色也掩不住它恢弘莊嚴的氣勢。

“這是法學院的樓。”季扶傾說。

樓體的一扇扇窗戶排列整齊,橙黃的燈光透了出來,隐約可見走動的人影。

“你對C大很熟嗎?”黎曉問。

“還行,”季扶傾說,“以前上初中的時候,學校籃球場很少,經常和同學來這邊打籃球。有時候也會過來游泳。”

季扶傾見黎曉好奇,便說:“想進去看看嗎?”

黎曉立刻推辭說:“我才不去。”

“為什麽?”

“裏面都是大學生,我穿着高中校服進去,多奇怪啊。”

“他們應該早就習以為常了。”

畢竟兩個學校只有一街之隔,好多學生的家長還在C大工作,校園裏經常有身着紅白校服的高中生出沒。

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可黎曉堅持不進去,只是繞着這棟大樓逛了一圈。

法學院門口有一尊巨大的司法女神忒彌斯雕像,白袍金冠,左手提秤,右手持劍,英姿飒爽。

黎曉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她問季扶傾:“司法女神為什麽要蒙着眼睛?遮住眼睛,不就什麽都看不見了嗎?”

“蒙眼是司法正義的一種象征,”季扶傾說,“只有遮住眼睛,才能用心靈觀察,擺脫幹擾。不懼權勢、不受誘惑,不分親疏,一視同仁。”

這段話說得文绉绉的,簡直像是從書本上摳下來一樣。

黎曉感慨道:“你懂得好多啊。”

對于香菜,他能給出科學解釋。對于蒙眼忒彌斯,他又能說出人文內涵。

這得有多少知識儲備,才能信手拈來呀。

夜空中只有一彎黯淡的殘月,漫天星辰碎落,像是上帝失手撒了一把銀屑。

季扶傾立在獵獵的晚風中,擡高下巴,仰望着這座司法女神像,淡淡地說:“我以前問過和你一樣的問題,我爸就是這麽跟我說的。”

颀長的身影在司法女神像下顯得有些渺小,可這一人一像的畫面落在黎曉眼底,卻有着一種說不出的震撼感。

不懼權勢,不受誘惑。

不分親疏,一視同仁。

她似乎隐隐明白季扶傾為什麽會當一個鐵面無私的紀檢委員——并不是通過抓違紀來為自己的學生會競選博得籌碼,而是想守護某種神聖的東西吧。

兩人離開法學樓,繼續往前走,路過一片綠化帶。一陣涼風吹來,紫荊花的枝葉簌簌作響。

再往前,便是學生宿舍。這個點兒,剛好下晚課,一大群學生從教學樓魚貫而出,湧入宿舍樓裏。

黎曉大為疑惑,C大附中下午五點半就放學了,怎麽大學生晚上還要上課?

“他們上課上到這麽晚嗎?”黎曉問。

“晚上一直都是排課的,”季扶傾說,“你該不會以為上了大學就不用學習了吧?”

“那倒沒有,我只是覺得……至少會比上高中的時候自由很多吧。”

“某些方面确實更自由。”

季扶傾示意黎曉往前看,昏黃的路燈一盞一盞地亮着,每一盞路燈下都有一對卿卿我我的小情侶。

要麽咬着耳朵說悄悄話,要麽相互摟抱着接吻。

黎曉:“……”

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景。

她一直以為接吻是一件私密的事情,怎麽到了大學,一個個如此奔放。

再看季扶傾,他對于這種場面絲毫不為所動。

不像她,還會假裝害羞,移開視線,偷偷摸摸地看。

“季扶傾,”黎曉小聲提醒,“你不要盯着人家。”

“他們又不在乎被別人看。”

“……”

話這麽說,季扶傾已将視線收了回來,落在一旁的黎曉身上。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她的臉有一點兒紅。他輕笑,她居然會對這些事覺得不好意思?

“這就是大學生活,很自由。”季扶傾說,“不會随時随地有紀檢委員來抓你。”

黎曉:“那等你上了大學,不就下崗了?”

季扶傾:“……”

這時,迎面走來幾個打扮時髦的妹子,染着五顏六色的頭發,裙子比黎曉的還要短,耳朵和指甲上戴着閃閃發亮的配飾。

她們一路上歡聲笑語,說什麽晚上要去酒吧街喝酒。

“哇!”

黎曉看得眼睛都直了,C大好歹也是全國知名學府,竟然也有這樣的學生?

她不禁羨慕起來:“大學生活真好啊。”

季扶傾語氣嚴肅地說:“不要學這些。”

“為什麽?”黎曉反駁,“你剛剛還說大學生活是自由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自由,只有相對的自由。”季扶傾說,“絕對自由意味着沒有自由。”

“你說的話好難懂哦。”

“你只要記住,上了大學也別像她們這樣就行。”

“穿小裙子也不行嗎?”

“……不能太短。”

“染頭發呢?剛剛那個女生是藍頭發,好漂亮哦,跟動畫片裏的一樣。”

“……藍色不好看。”

“還有指甲,”黎曉看了看自己幹幹淨淨的十根手指頭,“染成什麽顏色好呢?”

“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

“耳墜呢?”黎曉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她現在只戴了透明耳釘,“我想要那種布靈布靈的小鑽石。”

季扶傾:“………………”

特地帶她來大學裏看看,她竟然只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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