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舅父來了
來者是客,怎麽說都不能怠慢了。
溫思月起身理理衣裳,吩咐春花準備好熱茶,然後步子緩慢地去了門口。正巧看見謝寶珺帶着兩個丫鬟進來,旁若無人,一聲招呼也沒打,頗有些強闖的意味。
她先是在院子裏打量一圈,随後眉心一擰,看見了她做的秋千,冷哼着出聲,目光直直看向她。
“嘁,小家子氣,生怕別人搶似的。”
溫思月瞅了一眼秋千,随即睨着她,不在意地彎起唇瓣,問她:“謝姑娘難得來,快進來,外頭熱。”
謝寶珺臉頰曬得通紅,額頭滲出細汗來,憋着一口氣無處發洩,想嘴上痛快兩句,可這大熱的天實在難受,最後還是應了聲,進了屋。
喝口茶緩了緩,謝寶珺直接說明來意,“聽聞表哥送了你一只貓?”
“不是。”
溫思月想也不想就否認,怕她不相信,她又解釋句:“是讓我幫着照看幾日,不是送。”
“當真?”
謝寶珺端詳她片刻,瞧着她不像說謊,信了幾分。可心底還有有些困惑,問她:“表哥怎麽不讓別人?偏偏是你?”
溫思月退了兩步,躲開她咄咄逼人的手指,她知道謝寶珺一向任性,沒有個合理的解釋是不會信的。她也納悶,這事不該去找秦術嗎?
是看她好欺負是吧!
她奈何性子,又将其中的理由說給她聽:“這貓自己跑來的,而且離得近,方便些。”
溫思月嫣然一笑,伸手拉她坐下,補充道:“小将軍心疼謝姑娘,不想你勞累,只好麻煩我,謝姑娘若是喜歡…”
長睫微垂,投下淡淡地陰影,她的眼底劃過一絲狡黠。溫思月話說一半,将剩下的半句随她去猜想。
幾息後,謝寶珺就領會了話裏的意思,她昂起下颚,滿意地睨了她一眼,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你說的對,表哥自然是心疼我的,這樣,我幫表哥照看,就不勞煩你了,這種事當然是自己人信得過。”
溫思月沒說話,假意為難的收斂笑意,遲疑點頭,“也是。”
她招招手,讓春花将那只貓抱了過來,不放心的叮囑兩句:“它有些頑皮,要好好看着。”
“知道知道,你抱着。”
謝寶珺扭頭沒看她,不在意的神情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她盯了小貓一會,才回過頭來看她,“行了,若是表哥問起,就說它跟我走了。”
溫思月颔首,有點不舍,同時又松口氣,仔細想想是好事,省去了自己許多麻煩。
心中開朗了,緊繃的感覺也消失了,輕松不少。
謝寶珺帶着丫鬟和粉團走了不到片刻,春花就不高興了,鼓着腮幫子問她:“姑娘,幹嘛給她?”
她短嘆聲,無奈說道:“她想要就給她,何必去争,是秦術的。”
又不是她的。
春花站在她身旁生悶氣,她家姑娘太忍讓了,這樣可是會吃虧的。
她受不了,一個人去了院外坐着。什麽牛乳,現在也不用了。
自從粉團被謝寶珺帶走,整個院子好像都安靜了,再也沒聽見軟綿綿的叫聲,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溫思月托着腮愣神,粉團被帶走好些天了,沒聽見秦術說些什麽,更沒派人來找她,那他是默認呢?還是此刻不知道?
想來真是煩,好歹表個态,讓她有應對之策,這樣悄無聲息的,怪讓人不安的。
哎。
“姑娘,從方才到現在你在嘆息什麽?”聽得春花都跟着嘆息。
“沒事。”她放下手,無力垂在身側,擡頭望望被樹遮擋住的日光,輕聲嘀咕道:“怎麽沒動靜?”
“說什麽?”
春花忽然湊近,吓得她咯噔一下,立即起身。既然心裏不安,那就去打探一下。
思及此,溫思月立刻站上秋千,伸長脖子朝對面看,對面空蕩蕩的,秦術不在,趙勉也沒看見。但是讓她驚喜的是,在玉蘭旁邊看見小貓的影子,它正躺着乘涼。
紅唇張了又合,心情難以言喻,秦術他…
罷了,既然他領回去了,就不關她的事了。
她從秋千上下來,招招手讓春花過來,“我想吃碗冰酥酪。”
心裏有點悶,她要吃點涼的。
“這就去。”
她要了一碗,春花卻給她拿了兩碗,不過不打緊,她能全吃完。
悠閑散漫了幾日,溫思月又忙了起來,因為月底了,她要去鋪子收賬本。溫宛如是不去的,把這事交給了她。
溫思月用了早膳就坐着馬車去了,只是這次有了意想不到的意外。
鋪子內沒人,只有她和掌櫃在,說話方便。掌櫃态度冷淡,全然沒有之前的恭敬與溫和。
她眉心攏起,困惑不已,問道:“之前咱們說好,月底收賬本,這才幾日,怎的全變了?”
掌櫃交疊雙手,滿臉敷衍,“之前是之前,總之現在不行。”
“這間鋪子是外祖留給我母親的,行不行不是你說了算。”
“哼。”掌櫃挺着肚子冷哼一聲,一個小姑娘說話能有什麽威懾力,聽聽就行了。
“溫姑娘,如今說什麽都不頂用,溫老太爺到底是給你母親的,還是給溫老爺的,你心裏知道。”
溫思月一怔,這話是什麽意思?幾日的時間就變臉了,難道是…
她舅父溫昭宏來了?
“掌櫃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問。
掌櫃撇撇嘴角,沒吭聲,神情不耐地将臉挪到一邊。
溫思月見狀,重複一遍:“掌櫃為何不說話,可是有難言之隐?”
他依舊不說話,沉默須臾後,她也沒了耐心,正想繼續追問時,從裏間出來一人。身材中等,錦衣華服,眉眼透着精明與算計,下垂的眸子蘊着一絲狠厲,他盯着溫思月看,勾起一抹譏笑。
“思月,許久不見,不認識舅父了。”
來人正是她的舅父溫昭宏。
她頓在原地說不出話來,猜到事情有變,沒想到真被她猜準了,溫昭宏真來了。
難怪掌櫃那副神情,感情被人收買了。
溫思月攥緊雙手,心裏有絲慌張,面上卻極力掩飾,“舅父。”
溫昭宏點頭,掃了她一眼後,對掌櫃使個眼色,掌櫃會意,轉身離去。
此刻只剩兩人,更加方便說話。溫昭宏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盛京的幾間鋪子就別想了,回去告訴你母親,兄妹一場,我會拿揚州的布莊來換。”
此話一出,讓溫思月直呼不要臉,揚州與盛京相差巨大,每年幾千兩的差距,讓她們換,不是明擺着吃虧嗎。
不要說她不同意,溫宛如也不會同意,這是她們傍身的銀子。
“舅父說笑了,我們沒打算要揚州的。”
溫昭宏早知她會這麽說,所以沒生氣,目光盯着她說道:“回去問問你母親,別急着拒絕。”
看着她不甘心的樣子,溫昭宏得意笑笑,接着道:“舅父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雖說這是盛京,你們有秦府庇護,可是你要知道,宛如畢竟還沒進秦府的門,再說,這是我們溫家的事,旁人不好插手。”
“若是宛如鬧出個什麽事來,想必秦家的耆老是不會同意她進門的。”
溫思月緊緊咬唇,無法反駁他的話,因為他說的,正是她們顧慮的,不然,溫宛如當初也不會想着成親後來收鋪子。
可是如今這局面,着實難辦。
該怎麽打發了他?
“舅父想多了,本就是外祖決定好的事,何須旁人參合。”
“父親走前,可沒留下遺言,哪來的決定。”
也對,盛京的鋪子是外祖私下給的,當初想瞞着溫昭宏,後來還是被他知曉,又無從取證,真是有理說不清。
也難怪他膽子大,敢追來盛京。
溫思月急得臉色通紅,到底是姑娘家,不及溫昭宏經驗老道,幾句話就将她說的啞口無言。
“好了,回去同你母親商量,舅父不會虧待你們,免得父親泉下有知,責怪我。”
溫昭宏擺擺手,讓她走,該說的都說了,也提醒過她,別把事情鬧得太難堪,到頭來吃虧的是她們。
溫思月忍着一口氣,斟酌片刻,決定回去同母親商量再作打算。強顏歡笑的問了溫昭宏住哪家客棧,有了消息好告知他。
“舅父,思月告辭。”
“嗯。”
溫思月一轉身,臉色立即變了,難堪且有絲蒼白,偏她強忍着出了門。
走得急了又撞見前來的表哥溫航,雖沒什麽情誼,可寒暄兩句是要的。
“表哥,改日再聚。”原來溫昭宏和溫航是一同來的,先前還以為就溫昭宏一人,是她想錯了。
“表妹臉色不好,我帶你去瞧瞧。”
溫航說話一想輕柔,只是近日她實在沒心情搭理他。
“不了,多謝表哥。”
她低着眼拒絕,而後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應付老的,又應付小的,她沒心情。
溫思月想着趕緊回去同母親商量此事,不能拖。
前頭的馬車一走,後邊的馬車跟着動了動,然後停在布莊門口。
趙勉側身,對着裏頭的人說道:“公子,溫姑娘走了。”
一只手撩開車簾,秦術清貴淡漠的臉出現在眼前,他擡擡下颚,朝布莊門口看了眼,“去查查。”
“知道了公子。”
趙勉架着馬車,餘光往後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出口:“那貓怎麽辦?公務繁忙,哪有空管?”這溫姑娘真是的,送了她又送給旁人,還要公子親自去領回來。
秦術合上眼,語調沒起伏,“先養着。”
會有人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