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米楠本以為自己會一夜無眠，畢竟，誰會在結婚這件大事面前毫不在意地呼呼大睡呢，何況對方是暗戀的人。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也小瞧了裴丞然的懷抱。
一開始他确實精神亢奮，想到明天會和裴丞然走進民政局，成為名正言順的伴侶，他就像泡在糖水裏一樣，咕嚕嚕地直冒泡泡。
背後的人呼吸平穩，沐浴露混合着沉香将米楠一點點地包裹着，在幽暗的光線下成了催眠的良藥。
他第一次距離記憶中的香味如此之近，裴丞然的信息素是沉香，融合了他自身的費洛蒙氣息，比奇楠好聞得多。
米楠睡得很沉，毫無意識地翻身，主動地摟着alpha的身體像個迷糊的小狗一樣蹭了蹭，把臉挨着男人的胸膛，一條腿搭在對方的腿間，像抱着大型玩偶一樣，暖暖和和的，舒服得很。
裴丞然睜開了眼，omega的呼吸一下下地噴在他的鎖骨，像一片羽毛拂過皮膚，那股癢意一路到了心髒。
他的呼吸變重了一些，嗓子發緊，特別是橫在腰上的那條腿，随着米楠不安分的動作，褲腿往上，露出了皮膚，比真絲面料更光滑細膩的觸感讓裴丞然心猿意馬起來，下腹緊繃。
罪魁禍首抱着男人不放，讓他想起身去洗手間都沒辦法。
裴丞然忍了忍，到底是沒忍住，用勁兒的掰開米楠的手腳，悄無聲息的下床，鞋都沒穿，徑直走進衛生間，不一會兒就傳出了淅瀝的水聲。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身體氲着未散的水汽，帶着涼意重新躺下，睡在旁邊的人似乎感覺到冷氣，沒有像剛才那樣抱着，可仍然下意識尋找讓自己安眠的沉香氣息。
米楠睡得迷迷糊糊的，身子蜷縮起來，額頭抵着裴丞然的肩膀上，臉蛋埋進被子裏，也不覺得悶，反而睡得更安穩。
裴丞然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三點，距離天亮剩四個小時、民政局上班六個小時。
他把被子往下拉了一點，露出米楠的鼻尖，讓他更好呼吸，摸索到對方的手握着，閉上眼睡去。
秋日的朝陽不似夏日明媚，也無冬日困倦，始終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光線柔和溫暖，驅散不了困意，反而更加的嗜睡。
裴丞然把窗簾拉開時，米楠還在做夢，他睡得四仰八叉，頭已經不在枕頭上了，整個人蜷縮在床中央，腿間夾着被子，真絲的面料勾勒出流暢而飽滿的臀，睡衣的衣尾扣得不嚴實，露出了小片白皙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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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丞然想到昨晚蹭到小腿上細膩的觸感，眸色暗了暗，走過去将衣服弄好，叫人起床。
米楠是自由工作者，他的作息已經颠倒了，白天睡、晚上趕稿，昨晚已經是他大學畢業後睡得最早的一天了，仍然不影響第二天要睡到下午的架勢。
“米楠，起床。”裴丞然叫他，“八點半了。”
米楠睡得正香，不耐煩地把頭埋進被子裏，“才八點……再睡一會兒。”
“……”裴丞然撩開他睡得亂糟糟的耳發，在他小巧的耳垂上捏了捏，“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今天要去登記結婚？”
登記結婚這四個字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直接把米楠給霹醒了，強烈的電擊感從天靈蓋兒竄到了腳掌心。
“！！！”米楠猛地睜開眼，困意全無，一轉頭就對上裴丞然平靜的眼眸。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花了五秒鐘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然後默默地坐起來，清了清嗓，露出一抹淺笑，“丞然哥……早安。”
“早。”裴丞然說，“去洗漱，我做了早餐。”
米楠眼睛一亮，有些意外，“你還會做早餐？”
“在國外的時候我租房，”裴丞然簡單的解釋着，趁他下床，把被子疊了，“你不會？”
“我……”米楠讪讪的，“我一般點外賣……”
準确來說，他只吃午餐和晚餐，一般下午才醒，哪有機會吃早餐。
米楠從洗手間出來後站在櫃子面前挑衣服。
他是畫手，對顏色特別敏感，也知道結婚照的背景是紅色的，所以選了一件最為簡單的白色襯衫。
幹淨、清爽，再有他們兩人的帥臉，拍出的照片一定很好看。
米楠出去時留意到裴丞然的裝扮，一件短款的米色風衣，裏面是灰色的襯衫，許是外套很簡約，所以裏面的襯衫有款式花紋。
這樣一身帥是很帥，可上鏡的話，會有些花哨。
米楠在餐桌前坐下，欲言又止。
裴丞然給他盛了碗粥，看出他的猶豫，“想說什麽？”
“丞然哥，你知道結婚照的背景是紅色的嗎？”
“知道，所以我選的純色外套。”
“但你裏面的襯衫拍出來會很花哨，”米楠觀察他的神色，小心地發表自己的想法，“如果是白襯衫配紅底，從視覺上會幹淨很多。”
裴丞然的目光落在米楠的白襯衫上。
Omega的皮膚白又細，白襯衫将米楠整個人襯得明淨利落，棕色的劉海自然地垂在額間，眉眼溫柔，瞳孔裏閃爍着期待的光。
米楠見他一直不說話，以為不願意，給自己找臺階下，“我只是建議。如果你……”
裴丞然把碗放下，轉身進了卧室。
米楠心裏一跳，緊張地站起來，又不敢跟上去。
他好像惹丞然哥不高興了。
一件衣服而已有什麽重要的，穿什麽拍不是拍？
米楠懊惱自己的多嘴，咬着唇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還沒領證呢，就開始插手別人的穿搭了，丞然哥會不會覺得他控制欲很強？從而開始排斥他？
明明領證是個喜慶的日子，他卻搞砸了。
米楠的心情跌倒谷底，想進去解釋，又怕越描越黑。
沒一會兒，裴丞然從房間裏出來了。
他換上了白襯衫，從休閑的英倫成熟風，轉變成清隽帥氣的大學生，那張俊美無俦的臉讓人眼前一亮，眼底多了幾分溫和。
米楠微怔，看着裴丞然移不開眼。
“你站着幹什麽？”裴丞然把桌上的粥推到他面前，“吃飯。”
米楠笑起來，“丞然哥，你真帥。和你結婚，我撿到寶了吧。”
裴丞然的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很快消失不見，“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說？見我就躲。”
“以前……以前我小嘛。”米楠解釋。
小的時候裴丞然喜歡板着臉，看上去很冷，難得年末見一次連個笑都沒有，米楠有些怕他，所以躲了一陣。後來上高中後春心萌動，每每遇到就無法控制的面紅耳赤，怕被人看出端倪，也是躲着走，只敢在暗中留意裴丞然的動态。
再後來，等他終于頓悟出，喜歡就應該去追求、大膽說出來的時候，裴丞然已經高中畢業去了國外，就這麽錯過了這些年。
米楠本以為自己這段無疾而終的暗戀只能用一生去緬懷時，老天爺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一切回到了最初，他又變回了曾經那個揣着欽慕的心，只敢一點點小心試探的傻小子。
他們去得早，民政局裏人不多，裴丞然和米楠的父母也到了，為他們送來戶口本，臉上挂着滿意的笑。
大哥米煜借着恭喜的借口抱了抱米楠，在他耳邊低聲說：“楠楠，這場聯姻是錦上添花，也是為了鞏固兩家在A市的地位，不得已的無奈之舉，我們對不起你。如果裴丞然對你不好的話別藏着掖着，家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知道嗎？受委屈了就告訴哥哥，我替你出氣。”
米楠鼻子發酸，用力地回抱哥哥，笑着說：“我知道，謝謝大哥。”
在親人的注視下，二人遞上戶口本、填寫資料、拍證件照。
米楠拿到結婚證，看着照片裏登對的二人，心裏湧上無法言說的飽脹感。
裴丞然嘴角的那一抹淺笑讓他有種被愛的錯覺。
“丞然哥，我哥剛剛給我說，如果你對我不好，就讓我回家。”米楠摸了摸照片，擡起頭問，“你會對我好嗎？”
他是期待這段婚姻的，本應該知足、安于現狀，可得到後又想争取更多。
米楠不想患得患失，從拿到這份證件開始，就不免的去想以後的生活。
他們因利而聚，如果有一天因利而散呢？
裴丞然将他眼底的不安看得分明，沉聲回答：“會。”
米楠笑了笑，把證件收進包裏放好，緊接着，他的下巴被人擡起，裴丞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在他嘴角印下一個吻。
“楠楠，”裴丞然注視着他的眼睛，嗓音溫和而磁性，“新婚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