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米楠本以為領證之後他和裴丞然會有幾天的新婚期,然而現實和他想的完全出入。

一出民政局,他們倆就被父母拉走了,開始籌備兩個月後的婚禮。

從請柬到禮服、酒水到賓客名單,以及現場的布置……

以前米家宴請賓客的時候也不少,米楠沒上過心,也不需要他費神,向來都是帶着張嘴直接吃飯。

這次雖然也不需要他花精力,裴、米兩家看重這場聯姻,自然會把一切布置妥當,可作為一生一次的婚禮,米楠想讓它融入進自己的痕跡,不那麽商業、生硬。

裴丞然回家的時候屋子裏一片漆黑,冷清又寂靜,只有其中一個房間的縫隙裏透出一點光線。

他換了鞋,無聲地走過去推開門。

米楠被各種顏料和畫架包圍了,他穿着一件牛仔的工作圍裙和袖套,斑斓的顏料染了他一身,旁邊的畫架都架着畫好的成品。

大部分畫都看得出來是學生時期的樣子,穿着校服的身影充斥在校園的各個角落,水彩的顏料的鮮亮通透,加上米楠的畫工夠硬,把人物的樣子刻畫得栩栩如生,特別是眉眼,一眼就能分辨出二人。

裴丞然的目光停在其中一幅畫上,那是少年一躍而起,高舉籃球要投籃的動作,從身形到薄肌無一不完美,能看得出畫師的功底很強,将那份學生時期的青澀和初見雛形的帥氣融合得很好,他一眼就認出了是自己。

米楠用濃豔的色彩畫出了初升的朝陽,整片天空是粉橘色的,雲層秾麗浪漫,少年的發絲都在發光。

裴丞然注視了一會兒,米楠起身拿筆刷的時候看見了他,“丞然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叫我。”

“看你畫得太認真就沒叫你。”裴丞然抽了兩張紙幫他擦了擦了,“花貓。”

米楠笑了笑,“一會兒洗。丞然哥,來看看我畫的結婚照片,好看嗎?”

他正在畫得是一張水粉,紅底白衫,一個笑得燦爛明媚,一個神色正經,嘴角微彎。

裴丞然颔首,“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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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把這些畫挂在婚禮上,不過還沒想好用畫框,還是電子稿。”米楠為難,“畫框的話得把這些成片搬去現場,有點麻煩。如果是電子稿,打印出來就是照片,比較省事兒。丞然哥,你給點意見?”

裴丞然:“有的是人搬,怕什麽麻煩?”

“好,那就用實物。”米楠心滿意足,“正好讓別人看看,米家小少爺也不是不學無術。瞧我畫得多好。”

他故意從校園畫到殿堂,給人一種從高中就兩情相悅的假象,也通過這些畫隐秘地表現出他這些年的心思。

裴丞然看着米楠得意的神采,目光柔和,“你吃飯了嗎?”

“沒有……”米楠見他不悅地蹙眉,解釋道,“我一畫畫就容易忘了時間。而且距離我們婚禮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我還得把請柬趕出來呢。”

這次的婚禮米楠投入了極大的心血,不僅畫了水彩和水粉,也在iPad上畫了很多Q版的人設小圖,打算印在請柬上,明天約好了看成品,後面還要試禮服、試菜、行程排得滿滿當當。

婚禮會場是裴家負責,米楠不需要操心,禮服、請柬、喜糖這些較為繁瑣的事情由米家負責。

米楠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眼睛裏布着紅血絲,透着疲憊,他自己察覺不到累似的,目光灼灼,和裴丞然說話的時候透着愉悅。

領證之後裴丞然就去了裴氏集團上班,初來乍到,公司的很多東西需要了解,另一邊又是婚禮的事宜。二人剛結婚,都忙得不着地,今天是裴丞然回來最早的一天,也是晚上十一點了。

剛剛他看了一眼廚房,沒有煮飯的痕跡,屋內全是畫具和顏料,唯一的一杯水是放在距離米楠好幾米遠的桌子上。

“所以你一天什麽都沒吃?”裴丞然臉色冷淡,再加上alpha自身強硬的氣場,不怒自威。

“我……我畫畫太專注了……”米楠自知理虧,聲音越來越小。

裴丞然冷臉的樣子很吓人,至少米楠是這麽覺得,不然小時候也不會避着他走了。

“你想在婚禮前病倒?然後傳出我虐待愛人的新聞?”裴丞然把外套脫了,解開袖口,把袖子挽到手肘,走向廚房。

“沒有……”米楠顧不上畫,忐忑地跟上去,“我作息是這樣的,以前經常忘了吃飯,你不用……擔心。”

是擔心的吧?

丞然哥知道他沒吃飯後不高興,這是代表着擔心吧?

米楠有一種發現寶藏的驚喜感,害怕裴丞然不理他,又忍不住地想為什麽會擔心自己。

是身為丈夫的責任和義務?還是說……對他有那麽一點點……

“想吃什麽?”裴丞然打開冰箱,“面條?還是湯圓。”

“面條。”廚房是開放式的,米楠靠在桌臺上,眼裏藏不住笑,“需要我幫忙嗎?”

裴丞然在洗菜的空檔瞥了他一眼,“需要你去洗個澡。”

“……”米楠低頭看到自己滿身狼藉,灰溜溜地回卧室,走到畫室門口想到剛才的畫剩了點兒,揚聲說:“丞然哥,要不你先煮着?我把最後幾筆畫完行嗎?”

裴丞然動作停下,看着他平靜地問:“你覺得行嗎?”

“……”米楠乖乖地回房間洗澡了。

熱水沖刷着身體,遲鈍的疲倦感湧了上來,之前專注于畫畫沒察覺,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腰、胳膊和脖子酸的不行,出了浴室只想倒床睡。

領證前米楠還期待過,丞然哥會不會在籌備婚禮這段時間裏要了他,雖然他們沒有什麽感情基礎,但婚姻生活是需要的吧?

但經過這些日子的忙碌,他自己都沒工夫去考慮這件事,高考結束後他就沒有這樣忙過了,每天倒床就睡,就算丞然哥有生理需求要想他,他也無暇應對了。

洗完澡出來,米楠強打着精神在餐桌前坐下。

裴丞然煮的清湯面,滴了香油,聞起來香味撲鼻。

裴丞然坐在他對面,“如果忙不過來,請柬和禮服我去看。”

“沒事兒啊,你公司就挺忙的,這點小事我還辦不好嗎?”米楠嗦着面,含糊地說,“反正我也沒有工作,大閑人一個,小事。”

裴丞然看着他眼下烏青,“我倒覺得你比我上班還忙。”

米楠讪讪地說:“哪有……這不趕畫嗎。雖然咱們是聯姻……但丞然哥,我不想以後回憶起來,全是帶有利益性的東西,一點屬于我們的回憶都沒有……”

這話他說得小心翼翼,半随意半認真地表達出對這場婚姻的向往,觀察着裴丞然的反應。

裴丞然颔首,“嗯,我知道。”

米楠松了口氣,埋頭吃面。

“對于會場,除了挂畫,你還有什麽想法?”裴丞然問。

米楠倒真沒什麽想法了,反問他:“那你有嗎?”

裴丞然看了他幾秒,“到時候你會看到。”

當時米楠只以為他把會場布置得多麽華麗,并未多想。

婚禮前一天彩排的時候,整個會場裏最矚目的就是他的畫作,從進門的長廊到舞臺中央,作品懸浮在半空,随着他們并肩走過,好似在回憶兩情相悅的過往,讓本以為只是一場商業聯姻的人誤以為他們從校園走到了殿堂。

米楠在畫畫的時候很有先見之明的塗了一層特別的粉質顏料,在耀眼的光下每一幅作品都閃爍着細碎的光,精致、漂亮又夢幻。

所以米楠以為會場就這樣了,華麗大氣的同時又有着商業化的官方,好看是好看,也足夠奢華,卻沒有任何的溫情,唯一的點睛之筆大概就是他親手畫的十幾幅畫。

直到婚禮當天,當他穿着白色的禮服出現在坐滿客人的會場時,被眼前景象震撼了。

一夜之間,容納百人的場廳裏開滿了紅玫瑰,昨日彩排的立在門口的花籃也全部變成了玫瑰,放眼望去全是鮮亮又喜慶的大紅,每一朵玫瑰都嬌豔欲滴,上面還殘留着水珠,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花香。

米楠被裴丞然牽着,一步步朝舞臺走去,象征着愛情的玫瑰是最好的見證者。

“丞然哥……”米楠還沒有從詫異中回過神,“這些玫瑰……”

“玫瑰當然要用玫瑰來相稱。”裴丞然依照主持人的流程,将戒指緩緩地推進米楠的無名指。

燈光落在裴丞然的肩頭,他今天格外的帥氣,深邃而幽深的黑眸裏映出米楠怔愣的模樣。

Omega身處滿屋的花香之中,這朵最亮眼的玫瑰被alpha俯身親吻,兩人手上的鉑金戒指折射出淡淡的紅光,那是滿屋秾麗的焦點。

儀式結束後,二位新人開始敬酒,光是米家宴請的親朋好友就有幾十桌,更別說裴家的了。

米楠酒量不行,三杯下肚就上臉了,臉蛋白裏透紅,眼裏聚起了水汽,走不穩路,需要裴丞然扶着才行。

後面他喝果汁,裴丞然端着酒杯把前50桌的主桌客人敬了,剩下的由伴郎團代勞。

婚禮是晚上,臨近午夜,漫天的煙花為這對新人送上最後的祝福,草坪上充滿着歡聲笑語,米楠披着裴丞然的衣服擡頭望天,笑容從踏入婚禮現場開始就沒有消失過。

司機送他們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米楠倒在裴丞然的腿上睡得很沉。

今晚裴丞然也喝了不少,腦袋有些暈,他把領帶給扯開,解開了兩顆扣子緩解窒息感,垂眸看着米楠安睡的容顏,摸了摸他的臉頰。

結婚是場體力活,更別說米楠為了趕畫,已經快一個多月沒睡好,這會兒好不容易塵埃落定,自然疲倦得不行。

司機把車停到地下車庫後就離開了,裴丞然本打算将米楠抱回去,誰料他睜開眼,困頓和醉意全無。

“……”裴丞然了然,“你沒醉?”

米楠嘿嘿一笑,“雖然我酒量不好,也不至于三杯倒。今天那麽多客人,我如果像你一樣挨個敬過去,指不定吐成什麽樣。”

今天可是他的婚禮,怎麽能讓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形象全無?

“我聰明吧?”米楠微微揚起下巴,眼裏透着狡黠。

裴丞然扯了扯嘴角,臉上的笑意一晃而過,“滑頭。”

二人上了電梯,裴丞然是真的有些累了,一晚上都在應酬,借着敬酒的機會,被他大哥和父親拉着認識了不少商圈兒的老板,打着官腔應付。

他靠在電梯的內壁,閉眼假寐。

米楠看着挺心疼的,主動将他手裏拿着的外套接過,想着回家給他弄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他倆前後腳的進屋,米楠剛想擡手把燈打開,就被裴丞然攥住了手腕,壓在門上。

随着二人的動作,門被大力地關上,震得輕微耳鳴。

米楠擡眼對上裴丞然黑亮的雙眸,裏面是他看不懂的深意,酒味充斥在二人的呼吸間,像燎原星火,點燃了溢出的信息素。

沉香和玫瑰小心試探、緩緩交纏。

米楠聽到裴丞然微重的呼吸,他的喉結滾了滾,小聲地喊:“丞然哥……”

“你知道結婚當晚要做什麽嗎?”裴丞然的嗓音喑啞,攥着米楠的手一點點地收力,木質的氣息随着他低頭的動作朝omega侵襲了過去。

米楠不錯眼地看着裴丞然,心跳得很快,受到alpha的荷爾蒙影響,他的身體開始發熱,說話也帶着喘息。

“我知道。”米楠說。

他沒有逃避裴丞然的視線,忍着令他腿軟的心悸,呼出的鼻息都在顫栗,露出一抹純真的笑,“丞然哥,你要吻我嗎?”

下一瞬,野獸咬斷了禁锢的鐵鏈,壓抑的獸性随着信息素的交纏吞噬理智,裴丞然捏着米楠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掠奪了omega的呼吸。

米楠感覺到嘴唇一痛,唇舌被alpha侵占,舌頭強勢地撬開齒縫,在他的口腔裏掃蕩。

……

幽淡的木質香一改往日的平和,變得熱辣而霸道,将omega緊緊的包裹其中,毫無掙脫之力。

房間沒有開燈,只有月色侵瀉,讓他們看清了彼此迷亂的臉。

沉香馥郁、花香甜膩,屋子裏的愛/欲濃稠到一種無法呼吸的地步,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微妙地融合,形成了另一種獨特的甜香。

有木質的醇厚,又有玫瑰的浪漫。

月光成了這場直白又隐秘的愛戀的見證者,屋內的聲音混雜,形成了愛/欲的樂章。

不知過了多久,雲層擋住撩人的月色,omega發出低吟,信息素悄然變化。

裴丞然松開咬在嘴裏的軟肉,後頸那處鑲上了一枚終生無法消除的牙印。

那是alpha的标記,是占據這具身體的最直白的證明。

玫瑰花的甜香在他鼻尖萦繞,時隔多年,他終于徹底擁有了這道撩人心弦的花香。

……

作者有話說:

低調,自尋(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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