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被人針對的錯覺

許倬雲又來找童洛錦。

左手拎着一盒桂順齋的糕點,右手拎着一壺童家的千裏醉。

童洛錦十分警惕:“你這是做什麽?”

許倬雲把東西往童洛錦面前一放:“送你的。”

他面容憔悴,神色郁郁,放東西的動作也實在說不上和氣,更像是随手一丢一般。童洛錦躲得更遠了些。

“有事你且直說。”

他這副模樣只讓童洛錦想到一句俗語“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啧,”許倬雲十分不暢快,“我來給你送東西,反倒是我不對了是吧?”

童洛錦将信将疑:“非年非節,非親非故,你為何突然給我送東西。”

許倬雲擡了擡下巴,一指糕點盒子,問:“你不喜歡嗎?”

童洛錦瞧了一眼道:“他家的點心是出了名的好吃,我自然喜歡。不過桂順齋的點心可不好買,許公子費心了。”

許倬雲道:“你且拆開看看。”

童洛錦疑惑道:“怎麽?這裏面藏着什麽東西不成?”

她一邊拆一邊警惕道:“為什麽一定要我拆?”

許倬雲對她過強的防備心感到無語哽咽:“咱們倆個之間有這麽深的過節嗎?你防我跟防仇人一樣。”

盒子打開,裏面确實是一盒糕點,但是并不是童洛錦所猜測的五花八門的糕點集合禮盒,而是自己挑的點心,模樣不一致,但是都是一種東西——紅豆糕。

童洛錦微微張開嘴,有些驚詫:“這……”

許倬雲見她并不驚喜,不由得懷疑起譚青止的消息來:“你不喜歡嗎?”

童洛錦笑得眉眼彎彎:“喜歡是喜歡的,不過你這是聽誰說的我喜歡這個?這紅豆糕未免也太多了吧,我一日三餐當主食吃,也得吃個兩三天。”

許倬雲有些不好意思,他去排了長長的隊伍,排得耐心都沒了,輪到他的時候他便覺得不多買一點豈不是對不起他這麽長時間的排隊?所以将店裏現有的紅豆糕全部裝起來了。

童洛錦被他這個理由驚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化作一句:“老板一定很喜歡你這樣的客人。”

財大氣粗人還傻。

只可惜許倬雲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道:“我送你糕點,你陪我喝酒,好不好?”

童洛錦端詳着他的神色,問:“遇見不開心的事情了?”

許倬雲道:“也不算吧。”

但是看他的表情可是十分的不開心,他在溫城沒有什麽朋友,也就一個童洛錦不打不相識,尚且能說幾句心裏話。

童洛錦拍拍糕點盒子,道:“看在你這份大禮的份上,我自當陪你喝兩杯的。”

于是喚來黃莺,在後院擺了席位,兩個人去坐了,一個吃糕點,一個喝酒,配合得十分默契,直到天色擦黑,童老爺夫婦回來,聽說許倬雲來了,正和童洛錦在後院吃酒,這才派管家将兩個人請到前院。

童老爺與童夫人見兩人交好十分開心,在內心裏已經把許倬雲當成正經的女婿看呆了,非要留他在家吃晚飯,而許倬雲雖然看上去十分正常,但是在灌下去一壇子千裏醉之後已經不甚清醒了,聽見童老爺要留他吃飯,他十分高興地就答應了,童老爺見他答應得爽快,也很高興,命管家溫了酒送上來。

許倬雲一看見酒眼睛都亮了,童洛錦怕他喝多了出醜,便道:“爹爹今日晚間不是還有事情要忙麽,要不就別喝酒了吧,喝酒傷身。”

童老爺道:“小酌怡情。”

許倬雲也跟着道:“大飲才傷身。”

童洛錦:“……”他似乎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因為許倬雲的到來,童家這日晚間的飯菜都豐盛了不少,童老爺與許倬雲聊得也暢快,雖然是個普通的日子卻帶有幾分年節的味道。

唯有童溫祺神色郁郁,一副格格不入的模樣。

他的臉色蒼白,唇色也蒼白,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吓壞了童夫人,關切道:“小七,你是不是病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童溫祺道:“謝夫人關心,我無事。”

說着咳嗽了兩聲。

童夫人:“……”

她上前端詳了童溫祺好一會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這個孩子,不舒服就要說,找大夫來看看才是要緊事,不要總是自己強撐着。”

說着就讓管家去請大夫,童溫祺卻道:“吃完飯再說吧,不要擾了老爺和許公子的雅興。”

“那怎麽行?”童夫人不滿道,“讓他們聊着,你先看大夫,要不讓小廚房幫你盛些飯菜放到房裏,不耽誤你吃。”

童溫祺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語氣中透露着失落:“那樣太冷清了,夫人,我想在此處沾一沾熱鬧。”

聽得童夫人憐心大起,十分心疼,特意叮囑童洛錦讓她好好照料他,童洛錦不知他怎麽幾個時辰不見就病成了這副模樣,但礙于童夫人在場,還是問候了幾句,他對自己的病情避而不談,只是自責因為自己身體的不适打擾了大家的興致。

童夫人道:“真是個惹人疼的孩子,都是一家人,還在意這個做什麽。”

許倬雲醉得差不多了,也跟着道:“是啊,都是一家人,也別太見外了。”

童溫祺在聽見這話之後,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起來,但是旁人只當他使因病難受,并沒有多想。

許倬雲卻覺得他沉默穩重,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自己提了酒壺要給他斟酒,被童溫祺擡腕擋了一下,道:“要服藥,不能飲酒,請見諒。”

“對對對,”許倬雲放下酒壺,又去拎茶壺,“是我糊塗了,那童兄以茶代酒就是。”

管家自不可能讓他來倒茶,便要上前去接過茶壺,被許倬雲避開了:“都是自家人,我來就好,沒那麽多規矩。”

他雖然與童溫祺相鄰而坐,但是中間隔得距離并不小,他斜着身子去倒茶,卻一個沒站穩,茶壺從他手中徑直砸落,不偏不倚地砸在童溫祺身上。

茶水滾燙,能瞧見浮在半空中的白色蒸汽。

童溫祺皺着眉頭悶哼了一聲,衆人一擁而上,收拾茶壺的收拾茶壺,關心童溫祺的關心童溫祺,童老爺安慰着許倬雲:“不妨事不妨事,賢侄莫過要太自責。”

許倬雲肯定是自責的,他一邊關切童溫祺的情況,一邊有些疑惑:“剛才是什麽東西絆了我一下……”

他一邊奇怪一邊低頭看,但是地面平整什麽也沒有,只能将剛才的感覺歸結為自己喝多了。

他的聲音很小,除了他自己沒有旁人聽見,童溫祺卻在衆人的簇擁關懷之下,幅度極小地擡了一下頭,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許倬雲。

許倬雲有些奇怪,總感覺剛才用刀子在他臉上劃了一下,他往四周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心道,自己大概真的是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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