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溜回東京的第四天

下一次會面時,姐妹倆帶來了重要的消息——那個一直在頻繁接觸夏油傑舊部的「詛咒師」終于要露面了。

雖然對方搞事的目的已然是昭然若揭,但是在具體摸清楚之前,還是不宜打草驚蛇。

簡短的商量過後,晴子決定到時候以靈魂狀态跟着她們前去探查。

那個「詛咒師」提出見面的地點比較微妙,就是上次夏油傑和晴子到處尋找舊部行蹤時所到的最後一個地方。

晴子和夏油傑不緊不慢地跟在美美子和菜菜子身後,一直到步入一個像是會客廳的地方。

這裏大概有五百平方米大,地板上鋪着淺灰色的瓷磚,整個會客廳都沒有什麽別的裝飾,顯得空空蕩蕩。

大紅色的地毯順着十三級臺階向上,止步于位于最高處的王座面前。

這時的大廳內已經站了零星幾個人,正在交頭接耳地議論着什麽。

多半是準備議論那位要搞事的家夥吧。

“你怎麽看?”晴子戳了戳站在她身邊的夏油傑,調侃似的問了一句。

夏油傑光明正大地靠近了幾個議論的舊部那裏偷聽,并不意外地總結道:“嗯,和我想的差別并不大。”

為了理念而追求他的人和為了他而追求理念的人從本質上來說,始終是存在差異的。

“噠、噠、噠……”

木屐落在瓷磚地面上的聲音再明顯不過。

來了……

晴子看向王座旁被柱子籠罩住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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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并未做太多停留,但幾乎是在他出現的第一瞬間,看着熟悉的袈裟角落,晴子就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腦海裏蹦出一個可怕的猜想卻不敢往下深思。

只是,對方顯然不準備給她緩沖的機會,自陰影中顯露出了全部身形。

但這已經足夠了,晴子深吸一口氣,這樣的發展……

不管是袈裟,還是半丸子頭,又或者是完全一模一樣的面龐……

在場所有人誰都沒有說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都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從陰影中走出的這個「夏油傑」。

被投以注視的人毫不在意地一笑,慢悠悠地踱步走到了王座面前,一撩衣擺坐下。

他投下來的視線就好像是在看着一群還算好用的工具,帶着打量和試探的好奇,同時也毫不掩飾自己随時可能會将不好用的工具棄若敝履的惡意。

晴子死死地盯着那裏,在對方的身上,她完全感知不到一絲半點生者的氣息。

甚至這樣的氣息,與她去年感知到的夏油傑身上的氣息是有一致的。

“傑,這是你的身體。”她的唇瓣微微張合幾次,壓下心頭的窒息感,還是說出了這個結論。

就算晴子不說,身為身體真正主人的夏油傑,也是能夠通過那種天生的感應察覺這一事實的。

“嗯……”夏油傑擡頭望向坐在王座上的「自己」,他曾經也坐在那個位置。但是以這個視角來看着「自己」還真是奇妙。

他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唇角微勾,卻莫名地自嘲。

晴子原本以為,這位「詛咒師」對夏油傑舊部的接觸只是單純的拉攏而已。

因為夏油傑的舊部明顯分為兩類,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動心離開,聽從他的差遣。

現在看來,他的所圖,毫無疑問地就是把夏油傑全部的舊部,這些和夏油傑曾經有一樣理想、并為之努力的人拉入麾下,成為一股可以供他利用的力量。

她走上前幾步,靠近那兩姐妹,把美美子抱在懷裏、因為震驚快要掉到地上的小熊玩偶扶了扶。

美美子察覺到這陣動靜,猛地回過神來。她的嘴唇幾乎是顫抖地說出了夏油大人四個字。但感覺到懷裏的小熊又仿佛被人安撫般地往下按了按。

她抓住了身旁菜菜子的手臂。

看着身旁一下子就冷靜下來不少的姐妹,菜菜子波瀾起伏的心情也平定下來不少。

所以……“你不是夏油大人!”菜菜子仰頭向坐在上方的「夏油傑」大喊道,她斷定的語氣拉回了不少在場人的心神。

只要看看神情,那人臉上挂着笑意卻隐含蔑視的神色,就知道這不是夏油傑,而是不知道從那兒頂着他的外表的家夥。

怎麽會這樣,夏油大人也跟來了吧?

惶然無措和怒不可遏的情緒一同悄然攀上心頭,攪得人心頭一陣發顫。

菜菜子忍不住想要再次出聲斥責「夏油傑」時,卻見他不知怎地站起來的身形微微一晃,差點沒從臺階上失足摔下來。

“果然,對于本體真正的主人永遠是有所影響的。”示意夏油傑靠近自己身體的晴子沉吟半晌。

“回來吧,傑,現在來說,你的情況不适合和他硬碰硬。我們,誰都不知道搶占了你身體的人的底細。”

晴子閉上雙眸想要更進一步感應「夏油傑」身上的氣息,卻被震得生生後退了幾步。

無他,只是因為他身上「亡者」的氣息太過濃重了,比之去年感知到的夏油傑的氣息雖然完全相同,但是卻濃重了幾倍不止。

這時的夏油傑靠近一次兩次還好,靠近得多了即使能夠影響到這個假冒品,自身也可能要受到反噬。

雖然中間有了那麽個狼狽的小插曲,但是這并不影響這個夏油傑開始他的演講。

他并沒有遮掩自己并非夏油傑的事實。而是在演講的開頭就說明了這一點。

與此同時,他還光明正大地承認了,自己所使用的身體,就是夏油傑的身體。

他展示了自己的力量,也說明了自己的打算:他會繼承夏油傑的「意志」,繼續消滅非咒術師的「猴子」,希望夏油傑的這些舊部能夠繼續追随于他,助他一臂之力。

這個說辭是無懈可擊的,在「夏油傑」以絕對的力量碾壓了提出反抗的人之後。

在場有一部分人當即就表示了臣服,這或許是提前安排好的內線、又或者是被「夏油傑」展示的力量吓破了膽的人,還有一部分人仍然面有猶豫,以及最後的心有不服卻迫于他強大的力量不敢做聲之人。

為了理念追求夏油傑的人并不介意這樣一位更強大的領袖,為了夏油傑而追求理念的人有不敢動手的、也有想上去拼命但卻怕損壞夏油傑身體的。

這一步直接真正地捏住了在場全部人的命脈。

晴子分出心神注意了一瞬氣得嘴唇都在不停發抖的兩姐妹,見她們雖然情緒波動很大,卻始終在按捺自己沖上去的沖動,微微松了一口氣,這樣就不用太過擔心了。

随後她扯了扯身旁夏油傑的衣袖,卻見他此時正忍無可忍般地閉目仰頭,等他再睜開眼時,視線直直落到了悠閑淡定地等待着下方這些人投誠的「自己」身上。

“我要殺了他。”夏油傑忽地這麽說道。

從把夏油傑從接引獄卒手裏撈回來開始,這還是晴子第一次見到夏油傑這麽鋒芒畢露的模樣。

“好,我盡量,沒準他是折在我手裏呢。”晴子不在意地笑笑,低頭認真算了算,“嗯,先不說這種人肯定本身有很多前科,我們動作快點把他做掉,說不定他還趕得上和你當阿鼻地獄的獄友。”

被晴子這樣插科打诨一下,夏油傑原本的殺意也褪去不少,他無奈地瞥了眼身旁的女孩,沒再多說什麽。

一開始同意跟着晴子,其實或多或少有點受制于人無可奈何的意思。

但是在真正地見識過地獄的景象和種種刑罰後,還能接觸到現世的很多事情,還能看見故人的境況和咒術界未來的發展,夏油傑不用多想也知道這是一樁自己穩賺不賠的買賣,自然也就留在晴子身邊老老實實地做事。

這樣的生活不得不說也沒差到哪裏去,但是說到底……缺少了行動的理由和方向。

面對過往的這些理念,在他經歷地獄審判的時候,地獄坐在上首的哪個王來着?

曾經說過殺光非咒術師的理念是荒謬而不正确的,問他是否有醒悟之意。

夏油傑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醒悟說不上,他的意識從頭到尾都沒有完全陷入過泥沼裏。

只是,在他的身體被一縷縷漆黑的惡念捆綁着往深淵不斷墜落時,他僅存的理智站在深淵邊上,作壁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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