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回到地獄的第九天她換裝了

“老師現在才發現,晴子出乎意料地很會安慰人呢。”五條悟偏頭看向神色平靜的學生,出言調侃道。

他們兩個剛剛完成一個一級咒靈的祓除任務,正準備離開現場去找輔助監督開車送他們回去。

不久前就在身後的民宅裏,一位帶着六歲兒子生活的父親被咒靈殺死了。

為了防止這個六歲的孩子在驚慌恐懼之下胡亂跑動,晴子便主動攬過了暫時看護男孩的任務。

五條悟解決一只一級咒靈并不需要耗費多少時間,他找到窩在另一個小房間的兩個人時,就聽見了男孩顫巍巍的聲音:“晴子姐姐,我真的還能見到我爸爸嗎。”

“如果單單從再見到的意義上來說的話,你的确是還可以再見到你的父親的。只是這個過程會持續得比較久,你要有耐心。”晴子回答。

在大部分時候,她說話的語速總是不急不慢的、帶着一種莫名的安定感。

這樣的認真有時候是最能安撫人的情緒的,也會讓話語具有一定的說服力。

至少,這個剛剛目睹了父親死狀的男孩的啜泣聲慢慢變小了下來,直到趨近于無,不安地抱緊了自己。

“輔助監督那邊會聯系他的母親的,該走了。”五條悟倚在門邊,出聲提醒道。

晴子回憶了一下方才的場景,搖搖頭:“我沒有在安慰那個孩子。”

畢竟地獄現在就算是快的也要等個幾百年才能投胎轉世,父子在地獄相見的例子比比皆是。

不過大多時候都沒什麽時間敘舊就是了——因為一般來說,他們都有各自的刑罰要受。

當時五條悟沒把晴子這句話放在心上。但現在看來,這句話裏面的潛臺詞簡直一目了然。

她沒有在安慰什麽,她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從來都不存在什麽永別,生者和死者,終将于地獄再見。

“好久不見,傑。”五條悟難得地斂去了面上總是挂着的笑意,輕聲開口。

從他的語氣上聽是帶着些微欣悅的。但略顯複雜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主人目前來說并不算安寧的情緒。

“時間快到了,我先去換身衣服。”晴子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自己轉身去二樓的房間了。

眼見着晴子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房間門後,五條悟這才收回了視線,他并沒有直直地看向夏油傑,而是直截了當:“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畢竟在晴子的手底下做事,也沒出什麽力氣、還平白撈了些能夠再看看現世的機會。”

夏油傑端起茶幾上的瓷杯輕輕抿了一口,見五條悟的視線落在了看上去頗為誘人香甜的糖果上。

“那個是地獄特供的糖果,不是地獄的人是吃不了的。”這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提醒而已。

對于生者來說确實有害,但同時也難免在某個意義刻意劃清了界限。

“這樣……”五條悟依然沒有移開視線,只是眼神更為深邃了些許,連着那雙蒼藍色眼眸中覆蓋着的幾點落霜仿佛都黯淡了幾分,顯然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不知道哪個地方去了。

“很不可思議吧。”夏油傑見五條悟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知道他确實是被驚訝到了,“我被晴子帶走,醒來知道這一切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

從初次相遇時,五條悟就再清楚不過晴子身上背着的秘密絕對不簡單。

盡管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地獄這個選項。但要說非常、非常驚訝的話卻是沒有的。

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說,他不了解的事情還有相當一部分,就連比夏油傑知曉的都比他要來的多得多。

一年一度的盂蘭盆節向來是地獄的一個重要節日,在這一天,是亡者們唯一能夠返回現世探望親友的日子,地獄也會在盂蘭盆節舉辦盛大的慶典。

在慶典結束之後,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地獄的獄卒們就要出動,将留戀現世不肯歸來的亡者們全部抓回地獄繼續接受管轄。

為了不影響獄卒們的工作,外加每次這種慶典見到阿香姐等一應較為熟悉的女性朋友時總是會被唠叨幾句,最起碼在盂蘭盆節這一天,晴子會換掉這一身類似亡者的白色和服。

她其實有別的從花紋還有顏色上來說都來得要更為精致好看的和服。

但因為還是對白色和服比較有親切感的緣故,平日裏也不愛去多做更換。

前兩日,阿香姐剛托人送來了一件訪問着,讓晴子在這次盂蘭盆節的慶典上穿着。

她看向被平平整整地挂在衣架上的訪問着。

那是一件以藍白色為主色調的和服,袖子、衣角都有着大片的藍色牽牛花叢纏纏繞繞着生長,花與枝葉交相輝映,而仔細觀察的話,還能瞧見隐隐約約藏在花叢中來回穿梭的幾只飛燕。

搭配的腰封是銀色的,大小也剛剛好。

總之,這是一件符合晴子低調風格而出席慶典這種半正式場合又不會顯得太過随意的和服。

在地獄,現世的服飾并不能算是普及,人們大部分都還是穿着和服,晴子自然也是更為習慣和服的。

等她推開門重新走下樓梯時,就看見被她晾在院子裏的兩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撿着茶幾上的糖吃。

“應該沒有什麽需要調整的地方了吧。”晴子并不指望這兩個現世社會長大的人能夠給出什麽建設性意見。因此只是讓他們幫忙看看自己都穿戴整齊沒有。

“沒有了,挺好看的。”夏油傑老老實實地評價。

他在地獄的期間往往都通過觀看各種基本介紹的書籍和一些奇怪的周刊報紙來了解現在的地獄。

而在有八卦板塊的周刊上向來不乏「美人排行榜」這樣好事者才會提出的報道。

不管位次是前還是後,夏油傑總是能翻到名列其中的晴子。

只是晴子平日裏從來不做任何打扮,衣服也是能多簡單穿着就多簡單穿着。

雖然這樣也對她的姿容沒有分毫折損,但美人盛裝,總是可以令人眼前一亮。

晴子擡手摸了摸頭頂,她不太會處理發髻這方面的裝扮,只随便拿了配套一并送來的藍寶石花簪将一頭濃密的黑發挽起,準備等一會兒到衆合地獄再去向阿香姐求助。

其他的,既然夏油傑都說了沒問題的話、那應該是沒有問題了,晴子并不是很在意好看與否,只要沒有穿戴出錯的地方,不至于失禮,那就足夠了。

晴子将蔚藍色紋着大片粉白梅花的手袋擱置在桌子上,也伸手拿了顆糖塞進了嘴裏,這才想起來似乎自她下來之後,就再也沒見五條悟說過什麽話。

“簪子有些歪了。”在她準備開口詢問五條悟時,後者先她一步作出了回答,并且還自然地走上前來,幫忙「扶正」了花簪的位置。

“是嗎?”晴子摸了摸被五條悟扶正之後的花簪,沒察覺出與原本有什麽區別,不過挽頭發這件事的确是一個角度就一個樣,她也就沒有怎麽在意。

确認一切無誤之後,晴子就領着五條悟和夏油傑找到了離家最近的胧車車站,同唯一停靠在裏面的一輛胧車打了聲招呼。

“貴安,晴子小姐,你也是要去衆合地獄參加慶典嗎。”今天前來搭乘胧車的乘客目的地大都是衆合地獄,因而胧車也就這麽開啓了話題。

“是的,麻煩送我和我的兩個朋友到那邊。”晴子回完,示意兩個人上車。

“雖然早就有所聽聞,但是真要看見起來果然還是覺得……”

夏油傑盯着吐着一條長長的舌頭,皺着眉看着他們的大紅燈籠,語氣頗有些無奈。

“晴子大人,我勸你還是不要理會這些臭男人,這些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全部都是負心漢。”

燈籠鬼正說到激動的地方,就見那個坐在它身邊的男人隔着墨鏡冷冷地看了它一眼。

它登時為那樣的眼神所懾,不自覺地就止住了滔滔不絕的話語。

“這其實也有點類似詛咒的意思吧。”成功讓燈籠安靜下來的五條悟滿意地說,擁有六眼的他能一眼看穿燈籠産生這種靈的本質,他忽地又想起了最開始在現世碰見晴子的監護人鬼燈時的場景。

這種氣息類似于咒力的殘穢,但比起咒力可以囊括全部的負面情緒,它産生的來源似乎更為單調些。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當時五條悟看見鬼燈時,能從他身上感知到咒力殘穢了。而顯然,地獄中人并不會受這種「咒力殘穢」的影響。

胧車在空中慢慢地駕駛着,五條悟隔着車窗看向下方來來回回的亡者和獄卒們,或多或少地身上都有那麽些「咒力殘穢」。

這麽看來,晴子一開始也是因為帶了地獄的這種力量來到現世,這才會致使六眼一開始判斷不清她究竟是人類還是咒靈,直到随着時間的推移,五條悟才能夠确定這件事。

不過是地獄嘛,那麽多負面情緒纏身倒是在可以理解的範疇之內。

又一條線索和現世的經歷對上了號,五條悟的心情變得又稍微好了那麽一些,就見胧車一陣平穩的下降,沒有激起任何煙塵,低沉的男聲響起:“到了,晴子大人。”

支付了報酬之後,在接引獄卒的指引下,他們來到了衆合地獄的盂蘭盆節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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