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試探

折南離開後,成小山在原地等了許久,沈青白方才悠悠醒轉。

不知是否錯覺,成小山覺得沈青白在醒來後,看着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怪。

大體上還和最近差不多,是比較縱容的,但若細細端詳,就會發現這縱容裏,似乎還帶了些他倆初次見面時的戒備。

話說回來,其實沈青白也不想“暈”這麽久。

在成小山等待他從昏迷中蘇醒的過程中,他也在思考。

沈青白在琢磨,成小山這些天來的溫柔小意,笨手笨腳,究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還是真實存在過。

畢竟成小山剛剛以為他暈過去了,聽不見談話。

不是沒考慮過成小山在搪塞折南,可對方身中火毒是真的,想讓他幫忙解毒也是真的,前因後果都說得通,再加上前世關于此人的諸多流言……

最要緊的是,成小山方才對折南說的那些話,竟然一點破綻也沒有。

明明之前和他随口胡謅的時候,都是前言不搭後語的。

一個腦子從來都跟不上嘴的人,卻忽然能在眨眼之間,想出一套無懈可擊的措辭,發生這種情況,通常就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這人是破天荒地超常發揮了。

其二,這人以前都在裝。

前者可能性太低,後者太可怕。

在這一瞬間,沈青白斟酌再三,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

飛雪谷先不能去了,既然還有三個月才毒發,就該再找機會試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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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想着,沈青白遲疑着開口,問:“小山,折南長老去哪了?他不為難你了?”

成小山不知道沈青白肚子裏那些彎彎繞繞,最大威脅一走,估計是剛剛用腦過度了,有點反應不過來。

面對質問,成小山有點心虛地回答:“我剛騙他宮主在找他,他就去見宮主了,沈青白你還好吧?還能走麽?咱趕緊帶上你父親跑路吧……”

沈青白擡眼越過成小山,望向成小山身後上了鎖的小門,無端沉默了很久。

“我忽然想到,此去路途遙遠,父親年紀又大了,恐怕受不住颠簸,倒不如讓他在這裏再待上一陣,每天都好吃好喝的。”沈青白徐徐言道,眼珠轉了轉,重又溫和地看向成小山。

“再說,你家宮主既然害怕那預言,就算放我走了,也肯定不會對我完全放心,沒準會中途反悔,派人來抓我。”

頓了頓,擡手扶住成小山肩膀,一錯不錯地望進成小山眼裏。

“但若有父親在,他自覺抓着我的軟肋,便不會過多為難我們了。”

成翡,又到你表演的時候了,此情此景,你若真心想救我,便不該放任我的父親被困在此處,不得脫身。

一時間,沈青白幾乎是有些緊張地等待着。

沈青白盼望成小山對他說:不行,這太危險了,我們還是要去把你父親救出來。

結果卻沒想到,成小山在聽了他的建議後,竟然真的怔住片刻,而後佯裝一臉為難地點頭道:“你說得對,帶你父親一起不好逃,不如就讓他留在這裏,等你以後學了本事,再來接他吧。”

沈青白:“……”

可惡,竟然真的答應了。明明知道他現在已經“吃”了藥,學不成本事了!

另一邊,成小山整個人尚且沉浸在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悅中,完全沒注意到沈青白募然狠戾的眉眼,還很體貼地出言安慰道:

“你放心,我看你父親已經很适應這邊的生活了,一定會過得很好。”

因着沈青白的提醒,成小山現在別提多開心了。

成小山心說:謝謝你啊沈大佬,全天下都找不到一個像你這麽坑爹的。

你是沈家的好大兒,你要不提這事,我還真就沒想到。

說得沒錯,對于你沈青白來說,沈不休就是最好的人質……

成小山一邊對沈青白繼續笑臉相迎,一邊又在心裏不動聲色地想到:只要我手裏攥着沈不休,日後就算東窗事發,你沈青白也不敢拿我怎麽樣!

說真的,原主虧就虧在把沈不休幹掉的太早了!留下當人質多好!血脈至親什麽的,最适合用來威脅沈青白這種正能量大男主了!

成小山越想越快活,忍不住眉眼彎彎地看向沈青白。

天已經快黑了,他們在這裏耽擱了太久。為免夜長夢多,成小山伸手去扶沈青白,想要趕快帶沈青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成小山把手伸給沈青白,對他說:“快走吧,趁宮主還沒反悔,我們快去飛雪谷。”

沈青白不答,就只是那麽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沈青白倏地輕笑一聲,順勢抓住了他的手,用一種比往日更溫柔的聲音對他說道:

“好,我們走,既然宮主願意對父親好,那便委屈父親先在這裏住着,待到日後時機成熟了,我再來接他。”

“只不過……飛雪谷就先不要去了。”

成小山:“?”

成小山:“???”

唉不是?說好的會幫我解毒呢?

沈青白說得沒頭又沒尾,成小山驟然得知噩耗,如遭雷劈,小臉立刻就垮下去了。

不可以啊沈大佬!飛雪谷得去啊!先前我不想讓你去,是因為怕你換骨!但現在你已經吃了藥,我後患已除,如果不去飛雪谷,我解不了毒啊!

“好端端的,為、為何不去了啊?”成小山很崩潰。

沈青白一臉平靜地看着成小山,回答有理有據。

沈青白說:“不是不去了,是過些時候再去,我先前已經探查過了,你體內的火毒不會即刻發作。”

“可是不去飛雪谷,我們逃出去之後,又該去哪?”

“去月一彎。”

“……月一彎?”

“是,先去月一彎。”

四目相對,沈青白溫溫和和地笑着,眼裏卻很冷。

“成翡那厮陰險狡詐,即便有父親在,也難保他不會出爾反爾,為了安全起見,你我在去飛雪谷之前,得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自保。”

“聽聞琅軒山脈坐落于人間和永夜之境交界處,山上有一人間仙境,名為月一彎。”

“月一彎的主人擅煉制兵器,如今我經脈阻塞,你又靈力不高,萬一途中碰到魔修追捕,恐怕插翅難飛。所以我打算先去月一彎,問其主人求一件趁手兵器,好歹也能保護你。”

說着,傾身湊近一些,與成小山鼻尖相抵。

“小山,月一彎離未央宮很近,一來一回也不過七天,不會耽誤給你解毒的。你對我這麽好,肯定也不希望我被別人打死吧?”

“……你确定只要七天?”

“對,只要七天,怎麽……難道你不信我嗎?”沈青白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七天,足夠試探出一個人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

說話間,因為沈青白離得實在太近了,出于對危險的本能抗拒,成小山喉結微動,不着痕跡往後退了一些。

“沒不信你,我就是有點……呃、怎麽跟你說呢……”

成小山有點煩躁地撓了撓頭。

其實自從穿進這個世界裏,如非必要,成小山真是一點也不想和沈青白獨處。

無他,多待片刻便多一分危險。

但這話又沒法和沈青白明說。

最終,成小山猶豫再三,擡手摁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小心髒,支支吾吾問道:“沈青白,如果我現在說,我不想跟你跑了……”

“如果我說,我想留在未央宮裏等着你,等你找到兵器之後,再趕回來接我一起去飛雪谷解毒……你怎麽看?你會答應麽?”

“你猜我會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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