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季朝的冬夜最是寒冷,大雪接連下了幾日,也未曾停歇,大雪壓着梅花的枝頭,一片雪白裏冒出了一點點兒的紅色花朵,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将一片六角雪花吹落在地上。
東宮,歲阖殿。
一個穿着素綠衣裳的宮女手中正拿着銀針放進了那晚黑乎乎的藥中,短暫的等待片刻後,她将銀針拿了起來,繼而借着殿內的燭火仔細得看着,看上去,格外的謹慎小心。
直到殿內響起了低低的咳嗽聲時,丫鬟才立刻将銀針收好,立刻端了藥往紫檀木瑞獸的雕花床走去。
殿內的燭火熠熠生光,将整個殿內照的通亮,也照到了床榻上的女人,巴掌大的小臉上血色全無,唇色蒼白,眼睛有些許的腫起,看上去,像是剛哭過。
“流蘇...咳咳,殿下呢?”躺在床榻上的許芊芊,說起殿下二字時,哪怕再無神的眼裏,亦是帶着零星的光,仿佛口中的殿下回來了,她的身子便能好起來了。
流蘇聽見這話,又瞧見自家主子這般虛弱的模樣,扭頭心疼的眼淚直流壓着哭腔,道:“太子妃,您怕是忘了,殿下去了淩安,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
一個月前,太子晏呈從京都出發去了淩安那邊,而太子妃自他離開後,便失足掉進了東宮後花園的湖裏,初冬的湖水冷的刺骨,平日裏弱不禁風的許芊芊哪裏吃的了這個苦頭,一直病,病到了現在。
太醫來瞧了,說是染了風寒,開了藥吃,但直到現在都未見好轉,反倒越來越虛弱,夜裏許芊芊睡着後,流蘇都能提心吊膽一整夜,生怕她翌日便醒不來了。
如今她的身子骨,也确實虛弱。
許芊芊一聽,那雙有些紅腫的眼眸,卻又盛滿了霧氣,眼瞧着眼淚便要掉下來,她扭過頭,喉口發澀的道:“我送去的那些信件,殿下也沒有回只言片語嗎?”
流蘇搖頭,順勢将藥給遞了上去。
許芊芊只覺得一口血湧在心頭,上不去下不來,她無力的深吸了一口氣,喝下了流蘇遞來的藥後,便聽見殿外傳來了兩個婆子碎嘴的聲音。
“聽說太子殿下将太子妃的......”聲音漸小,可卻傳到了許芊芊的耳朵裏,她心口不知為何,瞬間有些不安,而後對着流蘇道:“你去問問。”
流蘇立刻應了,将藥碗擱置在旁側,繼而起身走了出去。
門打開小半又迅速關上,但不少寒風卻還是趁虛鑽了進來,引得床榻上的許芊芊又咳嗽了好幾聲,但此刻她已經無心顧及自己的身子,最近這段時間,她總是心神不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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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失足掉進了湖水,後又是一月的風寒未好,如今再是方才婆子們的話,腦海中思緒萬千,不一會兒,門便打開了,流蘇走了進來,那張小臉血色全無,蒼白無比。
“發生何事了?”
“沒什麽,就...就是太子殿下快回來了,”流蘇支支吾吾的,然後拿着藥碗企圖轉身便走。
但許芊芊在東宮呆了一年多,豈是那麽好糊弄的,她自知流蘇是不願讓她知道,越是如此,這件事便越是嚴重,她豈能甘心,“你實話同我說。”
流蘇撲騰一聲,跪在了殿內,壓着哭腔道:“方才婆子說,太子殿下從淩安那邊傳了信,讓慎刑司的人将大老爺給抓了起來,如今,正在裏頭審問呢。”
轟隆一聲,心裏的一根弦像是崩掉了那般。許芊芊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沖上了腦袋,讓她瞬間有些眩暈,她回過神後,立刻撩開了被子,企圖走下床榻,但是幾乎是腳剛落地,身子便一軟,一口血吐了出來,氣急攻心,血流沖上來的那一刻,許芊芊兩眼一閉,往後一倒。
......
許芊芊感覺自己的身體搖搖欲墜,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待她睜開眼時,方才發現,自己真的成了一具孤魂,她...死了,而她此刻,居然飄到了晏呈的身邊。
屋內擺放了一個紫檀木桌案,還有一個太師椅,身側是一副巨大的山水畫屏風,旁側有兩個青花瓷的瓶器,不似東宮豪華,許芊芊猜,應該是在淩安的府邸上。
還沒等反應過來,許芊芊便看見晏呈身邊一直近身伺候的蘇維拿着一封信走了進來,“太子殿下,這是太子妃差人送來的信。”
“放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一身暗色的華服,那雙眸子宛如一片清冷的湖水,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那封信,依舊在看他手中的折子。
蘇維倒是習慣了一樣,拿着信件放在了旁側。
此刻,許芊芊才看見,蘇維放的那一疊,都是她這一個月寫給晏呈的,可這一疊信封,連封口都完好無損,絲毫沒有拆過的痕跡,可見他是對她有多麽的不待見。
許芊芊張了張口,很想問為何要把那麽疼愛他的大伯父給抓進慎刑司。
可開口了卻發現,他看不見,亦聽不見。
許芊芊突然便想,為何自己的魂魄會來到淩安這邊,許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自己跟在他身後十幾年,從年幼懵懂,到情窦初開,再到及笄的大婚,她的心裏,全都是晏呈的影子。
可換來的,又是什麽呢?
是他的無情、漠視、冷淡、無所謂。
許芊芊就站在晏呈的身側,那雙桃花眼瞬間盛滿了霧氣,可她忘了,她如今是一具孤魂,是沒有眼淚的,他亦看不見,許芊芊自嘲的笑了,就算她不是一具孤魂,是實打實的站在他面前。
她哭了,他也亦是如此。
——無動于衷。
幾乎是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她感覺到自己慢慢的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她看着晏呈,直到他的面容模糊,她逐漸透明,最終消散,仿佛從未來過那般。
......
“轟隆”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劈裏啪啦的雨聲,下的人心聲煩悶,磚瓦亦被敲得砰砰作晌。
許芊芊略感煩悶的轉了個身,卻不慎壓到了自己的手,她疼的“嘶”了一聲,慢慢的睜開了雙眼,入眼的是金絲楠木雕花床,身上蓋着的是上號的金絲繡竹的蠶絲被。
怎麽會...
這不是...國公府,自己的閨房嗎?
“小姐,你醒了?”流蘇掌燈走上前,微微的屈身靠近了許芊芊,燭火的光在她臉上倒映出了光圈,見她有些發愣,流蘇心疼的又問道:“小姐,是不是手又疼了?”
許芊芊順着流蘇的話看向了自己的手,手心上纏了一圈白色的細布,隐隐還可見斑駁的血跡,她的心一緊,有些荒誕的想法在她的心裏頭生根發芽。
流蘇沒有看見許芊芊如今的表情,心疼的開口道:“小姐,這個傷口估計得留疤了,今日下那麽大的雨,外頭的郎中也不願進府瞧瞧,明日若是雨停了,你聽奴婢的,我們出去瞧瞧手,可好?”
許芊芊卻沒有回流蘇的這句話,輕聲道:“流蘇,今天是什麽日子?”
“今日是正元二十年,二月初一啊。”
許芊芊垂眸,喉口突然感到澀意,她抿了抿唇,将流蘇打發了下去,一個人靠在床榻上,借着微弱的燭火,看向自己的手心,她居然回到了嫁給晏呈的前兩年。
正元二十年,二月初一,許芊芊對今天印象格外的深刻,只因前世的今日,她進了東宮裏面,因桌案太亂,便整理了一下,卻看見晏呈的案上,有一盒胭脂,她剛拿起來,便被晏呈看見,随後兩人起了沖突,晏呈一氣之下便說了退婚二字。
而後,晏呈奪過胭脂盒,許芊芊沒站穩,往後踉跄了幾步,玉手撐在了雕花桌案上,掌心無措的在空中劃拉了幾下,卻不料,恰好蓋住了裁紙刀。
不過當時沒有太過于在意,腦子裏只剩下他說要退婚的話,她當時也顧不得疼痛,哭哭啼啼的說自己再也不亂翻他的桌案了,也不随意的吃醋了。
可晏呈不聽她的解釋,執意要讓人送她出去,為了不讓他生氣真的退掉婚事,許芊芊乖巧的走了出去,誰知,走到一半竟下起了雨。
宮女撐着傘送許芊芊出去,但是她還是淋到了一些,回到家便昏睡過去,也全然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有傷口這回事。
思緒漸漸收回。
許芊芊的心裏頭雖然還是有些驚訝,但也很快便接受了事實,于她而言,重生是利大于弊,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這一次,她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
想到今日自己在殿前失儀,她便不禁有些懊惱,如今兩年後的自己回到現在,不免覺得此刻的她,有點可悲。
雜亂的思緒被她暫且擱置開來。
前世是她鑽了牛角尖,非要用自己的一輩子賭他的一句有可能。
如今,她已經嘗到過那種嫁給他之後的滋味,沒有想象中的琴瑟和鳴,夫妻恩愛,有的只是數不盡的冷漠相待。
她不願再如此。
不管如何,當務之急是先順着宴呈,順水推舟,将婚事退了再說。
作者有話說:
開新文啦!前五十紅包!!!!
這一本是重生文,重生加追妻火葬場,別怕,明天就開虐男主了!!!狗子死傲嬌!《別擔心別擔心》其實我jio得挺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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