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怎麽受傷了?
翌日。
天适才亮起,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光折射下來,清晨的陽光斑駁的灑在雕花窗棂上,許芊芊是被手掌的傷疼醒的,她睜開雙眼,擡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白色細布上的血,經過一夜已經凝固了,許芊芊解開,仔細一瞧,手心上一條長長的劃痕很顯眼,上面有紅色的鮮血,還有黑色的幹涸血跡。
像條蜈蚣一樣,難看。
許芊芊不由得想起前世,她因為收晏呈的情緒所影響,所以無暇去顧及自己的傷疤,連續好幾日去東宮和晏呈服軟,當這件事過去後,她才想起自己手心的傷疤。
但是晚了,當時手心的傷口已經結痂,就算後期再補救,也無濟于事,而她也将傷口掩藏起來,不敢讓晏呈瞧見,怕他嫌棄。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随後是流蘇推門的聲,流蘇撥開屋內的珠簾,一眼瞧見了許芊芊,見她醒了,一邊吩咐婆子們去拿洗漱的用品,一邊走上前給許芊芊更衣。
“小姐,老夫人說,讓你醒了過去一趟。”流蘇說完,頓了頓,放低了聲,“許是太子殿下的事情,傳到了老夫人的耳朵裏。”
不用流蘇解釋,許芊芊也知道。
前世的時候,她和晏呈這麽一鬧,最擔憂的便是祖母,倒不是多疼愛她,而是不忍心把快到手的太子妃之位任之飛走,當時,許芊芊還心心念念晏呈,自然對祖母出的主意言聽計從,祖孫兩個一個勁兒的讨好晏呈,直到他軟了态度,祖母才睡了一個好覺。
如今回頭想想,可謂是卑微到了骨子裏。
......
許芊芊沒有耽誤時間,但也沒有立刻就去,而是用了早膳,換了件白色的流蘇百蝶裙,脖頸上戴了一串藍色寶石制成的璎珞,發髻盤了一個飛天髻,上面簪着一個鍍金點翠鳥架步搖,明眸皓齒,雪膚美貌,饒是府邸裏的丫鬟婆子小厮們從小見小姐長大的,但是每每瞧見都覺得賞心悅目,像是一副會動的美人圖。
許芊芊就一步一步的慢悠悠的走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裏。
國公府很大,分為了四個院子,一個是前院,招待賓客們,一個是老夫人住的安壽院,許芊芊因沒有父母的原因,單獨住一個院子,喚淺雲院,另一個合康院,是大伯一家五口住的。
許芊芊一到安壽院,便被許老夫人拉着手坐在了她的身側,關心了兩句她的傷勢,便立刻切入了正題,“芊芊,你不用難過,太子殿下說的,或許就是一時的氣話,等氣消了,你記得進宮一趟,好好的給殿下賠個不是,你未來是太子妃,将來是一國之母,有無數個女人陪在太子殿下身邊,你如今容納不下一個胭脂盒,将來如何母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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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亦是大不敬,當今聖上身體正好,何來的她是一國之母之說。
許芊芊斂眸,她當然知道祖母在意的不是她的想法,而是太子妃的位置,許老夫人愛權勢,父親幼時并不受許老夫人喜愛,只是後來和微服私訪的聖上結識,并且伴随君側,出了不少造福季朝的妙策,從而得了一個國公的位置,封了爵。
但是父親不愛理朝廷瑣事,沒有入朝為官。
一個國公的爵位,許老夫人便樂幾天沒合眼,特別是聽見皇上有意給芊芊立太子妃時,許老夫人那段日子便天天在院子裏燒高香,阿彌陀佛念了好久,吃齋念佛病倒了。
病倒後醒來,聖旨就下來了。
盡管沒說,許芊芊也知道,許老夫人覺得她這個太子妃的位置,是她日日燒高香拜佛才得到的。
可許芊芊知道,自己的太子妃之位,只是因為母親和安妃幼時是手帕交,她和晏呈一前一後的出生,兩人有意結親罷了,不管許老夫人燒不燒高香,人家看的,是母親的面子。
許芊芊沒有頂撞許老夫人,她除了有些攀附,其他倒是沒有什麽不好的,但是今日,她須得把話給說明了,免得夜長夢多,自個兒也不想再和那人有任何的可能性,“祖母說的在理,芊芊省的,但是太子殿下金口已開,有意将婚事作罷,我若是再去,恐會遭殿下的嫌,再者,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他若是無意,我纏着也無趣,倒不如各自安好。”
許老夫人心下咯噔一聲,眉頭一蹙,沒想到素日裏日日殿下不離口的芊芊會如此,許老夫人只當她心中那口氣還沒消,但是越想越覺得不舒服。
“我看你是當真糊塗了,太子妃的位置,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你可知,你如今的想法,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算是殿下的不是,也容不得你這般嬌縱,更何況,你自個兒拿了個胭脂盒做文章做甚,”許老夫人聲音拔高,這是第一次和許芊芊發脾氣,往日都是寵着慣着,除了她是國公府的嫡女這一層身份外,還有另一層,她是未來的太子妃。
是将來給許家長臉,光宗耀祖的。
這板上釘釘的事情,許老太太自然是不會那麽輕易說放棄,但是一想到許芊芊也還未及笄,心性還未成熟,便松了氣,軟了語調,“聽祖母的,等明兒雨小點,你便進宮一趟,你自幼便心善,懂得疼人。”
話畢,許老夫人一瞧,許芊芊還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樣,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若不是那張臉讓人賞心悅目,能起到些安撫的作用,許老夫人估計是會氣吐血。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若是不想看見祖母給你燒高香拜佛在佛堂跪着,那你便去。”
許老夫人丢下這句話,便扶額離開了,身邊常年伺候老夫人的張婆子上前,低聲道:“小姐可就別和老夫人還有太子殿下置氣了,聽老夫人的,去服個軟,老夫人将你拉扯大也不容易,往日大小事情都聽,怎麽這時候小姐就犯糊塗了呢?”
......
大雨停了,此時天邊升起了日頭,淡淡的光灑落在淺雲院,庭院內種了一大片的茉莉花,不知是施了什麽肥,竟一年比一年長的繁茂。
許芊芊看了眼時辰,外面的醫館此刻都要午憩,待午時後,她便去醫館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劫後餘生的歡喜讓她睡不着,索性走到了院子裏。
一陣清風徐來,茉莉花的香氣亦充斥在鼻息間,讓人心曠神怡,許芊芊坐在了院子的秋千上,流蘇站在她的身後,手輕輕的一推,院子內響起了許芊芊銀鈴般的笑聲。
風吹動許芊芊的裙擺,她被流蘇推起又落下,身體蕩起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無比的自由,她從未覺得如此開心過,她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為自己而活,才是最值得的。
用自尊換來的婚姻,結局亦不會好到哪裏去。
“芊芊這般開心,可是有什麽好事?”許芊芊聞言擡起頭來,遠處走來一個中年男人,越走越近,她看見了和父親長相相似的大伯父。
大伯比父親年長三歲,眉眼和父親一樣,很是和藹,她雖不是大伯親生的,但是大伯對待她,卻勝似親生,前世的時候,她病重那段時日裏,大伯還請了不少郎中去東宮給她看病。
見到大伯父的那一瞬,許芊芊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他被太子殿下抓進了慎刑司,衆所周知,進了慎刑司的人,沒丢命但是身子也會半殘,究竟是大伯犯了什麽罪,晏呈會如此?
當時他人遠在淩安,但卻還是派人去國公府抓大伯去了慎刑司,大伯沒有官職,自然是不可能與亂臣賊子有勾結,也不會貪了朝廷的錢財,許芊芊想不明白,她有個更大膽的猜測,前世晏呈是不是單純的就是因為讨厭她,所以才拿大伯下手?
也只敢這麽想,許芊芊不敢輕易做判斷,只是重來一次她定然不會,再讓大伯受這一份牢獄之災,她心中已然有了計劃,站起身,朝大伯父福了福身子。
“我聽你祖母說了,太子殿下欲退婚,”許慶明道:“芊芊是如何想的?”
許芊芊心裏一緊,憶起前世的那個悲戚下場,沒有片刻猶豫,道:“我想,為自己而活。”
原本以為大伯會勸一下自己,但是沒想到他卻是笑了,“你不但和你母親長得十分相似,連性子都如出一轍的果斷,不珍惜咱們的人,咱們不要也罷,榮華富貴,占一樣便行,你若是一輩子不嫁,大伯也能養的起你。”
許芊芊心口一暖,她的大伯,還是一如既往的對她好。
“對了,大哥哥呢?”
大哥哥許淵,是大伯父的嫡長子,在父親去世的那年,出府逛街時,被突然沖出來的鬼面人吓癡呆了,亦是許家的遺憾。
“昨日打雷吓到了,如今正吃藥睡下了,方才還念叨你呢,說你怎麽還不回來,擔心外面有壞人,”許慶明頗為惋惜的道:“若是他腦子好使,如今都結婚生子了。”
這話一出口,許芊芊也跟着沉默。
前世她出嫁的時候,大哥哥便哭鬧了好幾日,說什麽再也回不來了,不肯讓許芊芊離開,她知道大哥哥心中,或許是舍不得她。
“大哥哥如今的身子可好些了?能乘船嗎?”許芊芊頓了頓,又道:“我想帶大哥哥去一個地方。”
許慶明頓了頓,“你要帶他去哪裏?”
“還沒計劃好,我就是想着,退了婚免不了遭人閑話,總不能日日悶在這院子裏,便趁着年輕,帶大哥哥四處走走,對大哥哥或許也有一點幫助。”
許芊芊沒有說實話。
前世的時候,她曾在旁人的口中得知,淩安那邊有一個神醫,專門解各種毒素,精通所有的病,只是這人,在一年後便會病逝,不知道能不能在他病逝前找到他,帶大哥哥去試試,看能不能解,沒說是怕給了大伯希望,屆時沒找到會讓他失望,于是便瞞下來,若是醫好了,到時給大伯一個驚喜。
許慶明沒有懷疑,“好,你這個決定,大伯支持。”
.......
許芊芊和大伯父聊了好些話,耽擱了一些時日,出府的時候已然快申時了,到了醫館的時候,那郎中一瞧,便驚呼一聲,“許小姐這是怎麽弄到的,若是處理的不好,恐會留下傷疤。”
許芊芊細皮嫩肉的,含着金湯匙長大,這般金貴嬌嫩的身軀,一聽許芊芊的手可能會破相留疤,流蘇便慌張的不行,“那大夫可有什麽好一點的藥,不管如何,都不能讓我家小姐留下疤痕。”
“金創膏倒是有,但是祛疤的,今日最後一瓶賣完了,”郎中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正準備離開的男人,道:“方才英國公的世子買走了。”
許芊芊順着看過去,只見一個溫雅的男人站在遠處。
與此同時,秦勉跨過門檻,走了進來,許芊芊面色微變,心下不免一緊,秦勉和晏呈是捆在一處的雙人組,雷打不動,有晏呈的地方,十有八九有秦勉,反之也是。
以前是盼着念着,時時刻刻都能見着晏呈,如今,她只盼一輩子不見。
确定了秦勉是孤身一人來的時候,許芊芊便安心的收回了視線,但是遇見秦勉也沒什麽好事,素日裏,他最是喜歡笑她,說她是個小跟班。
許芊芊收起手,不想繼續再這裏呆着,于是道:“那便有勞大夫給我拿一瓶金創膏,若是有祛疤膏了,便命人送來承國公府,我自會有酬金。”
得了郎中的應允,許芊芊便起身離開了醫館,正欲上國公府的馬車時,便聽見身後有人喚她。
“許小姐,留步。”
許芊芊停下腳步,側眸一看,是方才買了最後一瓶祛疤膏的溫雅男子,她只聽郎中說他是英國公的世子,但卻沒有接觸過,亦不解為何這人會叫住自己。
“公子有何事?”
林陉上前,客客氣氣的朝許芊芊作了一個揖,随後将手中的祛疤膏拿出來,道:“方才許小姐看手的時候,我看見了你的傷口,聽見郎中說的話,這瓶祛疤膏,你先拿着,過幾日等這裏有,我便再來買就是。”
林陉說的一本正經,但是他深知自己說了謊,方才,他最先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舉手投足間,氣質非凡,定睛一瞧,原來是承國公的嫡小姐許芊芊,京中不乏有美麗的女子,但和許芊芊一比,卻都是黯然失色。
眼前的女子,雪膚貌美,明眸皓齒,像是從九重天上下來的仙女,就光是站在那裏,便能吸引無數的目光,他便是其中之一。
許是覺得有些突兀,林陉微微張了張口,躊躇了下道:“許小姐有所不知,我們父親是舊相識,今日這瓶祛疤膏,我不知道還好,可偏偏就聽郎中說了,若是我父親知道了我沒将這瓶祛疤膏給你,恐會讓我嘗嘗家法的滋味了。”
“再者,我不是買來自己用的,是放在家中以備不時之需罷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許芊芊也沒再拿捏,總歸和父親是舊相識,她也的确不想讓自己的手留下疤痕,一瓶祛疤膏也不是多貴重的物件,屆時讓大伯父去送些禮便是。
“多謝林世子。”許芊芊道了謝,而後拿了祛疤膏便離開了醫館。
待林陉也離開後,一直在聽牆角的秦勉連病都沒看,立刻往東宮的方向去,今日在家中練字,手酸得不行,來醫館瞧瞧,沒想到便看見了許芊芊。
皇宮中發生的事情,不出一炷香的時間便會被傳出,更何況晏呈也沒刻意壓着,經過一夜的發酵,有心人都知道了,秦勉和晏呈自幼一道長大,這些話自然沒有躲過他的耳朵。
只是沒想到,東宮那廂才說起退婚,還沒确定是真是假,這廂便開始有人示好。
.......
秦勉馬不停蹄的進了東宮,将自己看見的原封不動的告訴了晏呈。
晏呈一襲黑色的織金袍,胸前雙鹿紋案,袖口處有金絲線纏繞着,頭頂白玉冠,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狹長的眼眸如鷹般的眼眸看向了正企圖看好戲的秦勉。
他坐在紫檀描枝的寶座上,聞言,摩挲着那玉扳指的手一頓,完全沒把重點放在英國公世子贈祛疤膏這件事上,語氣淡淡問道:“她怎麽受傷了?”
秦勉語塞,“我如何知曉,許小姐日日跟着殿下,殿下竟不知?”
“孤為何要知曉?”晏呈說完,秦勉便有些咂舌。
怎麽,退婚是來真的?秦勉還以為是兩人鬧了矛盾,不出一夜又好了,但晏呈這話,委實有些不想再理許芊芊的意思,思及此,秦勉便覺得自己懂晏呈話裏的意思了,看來這次是來真的,鐵了心了。
秦勉碰了一鼻子灰,便離開了東宮。
殿內響起晏呈略有不耐的嗓音,“毛毛躁躁,也不知心眼長哪了。”
蘇維瞧這樣,躊躇了一下,昨日鬧得動靜那麽大,日日要進宮的許小姐如今申時都快過了也沒進宮來,估計也不會進宮了,昨日殿下說的那些話,還有發的脾氣的确是有些重了,蘇維想到昨日許小姐紅着眼眶走出東宮時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這樣鬧下去不行,如今有心人都開始拿來做文章了。
蘇維硬着頭皮弓着腰上前,問道:“殿下,要不要差人送瓶祛疤膏去國公府?”
“你很閑?”晏呈狹長的眼眸帶着寒意看向蘇維。
蘇維立刻跪下,道:“殿下恕罪,奴才只是覺着,不管如何婚事退不退暫且不提,至少許小姐是有心的,昨日送來的點心,殿下不也吃完了,于公她是承國公的遺孤,替已故的安妃娘娘關心一下是應該的,于私,許小姐的那片真心,您也是知道的。”
蘇維自幼便跟在晏呈身邊,如今說的這些話都是撿了晏呈樂意聽的。
少頃,晏呈摩挲着玉扳指的手輕輕的動了動,對着殿內的蘇維道:“帶瓶上好的祛疤膏去,順便叫個太醫一道。”
蘇維一聽,眼底一片清明。
他方才可沒提太醫。
“讓太醫好好瞧瞧,若是留疤了,過兩日她來了宮裏,孤又得聽她哭哭啼啼,擾人。”
宴呈眼底的情緒不明,像是真的擔心許芊芊會來繼續擾他那般。
蘇維應了,“殿下讓太醫去了,說不定,許小姐明兒便進宮謝恩了。”
宴呈沒答。
蘇維卻樂呵呵的退下了,轉頭找了太醫去了國公府,心中叨叨着,這不就和好了嗎,這未來一輩子,日子長着呢。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
每天晚上準時九點更新哈~
依舊是開文前三章,前五十個紅包~我是真的粗長!!!!
人設大概是
冷漠無情(口嫌體正直?算是)追妻火葬場太子爺X翻臉不認人認真搞事業自我獨美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