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沁妝閣

鋪子的二樓拐角處,猛烈的光透過窗棂灑了進來,光圈斑駁的落了一地。

晏呈一直在二樓的拐角處,将他們方才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如今看着面前嬌弱的女人,那雙昔日一見他就彎起的桃花眼,如今那雙眼裏,哪裏還有一點兒昔日的柔情,更多的,是不可細探的疏離。

“殿下,請自重,”許芊芊的眉眼微蹙,語氣帶着顫音,桃花眼看向被晏呈桎梏住的手腕,有些兒疼,男人身上的龍涎香充斥在鼻息間,看着僅在咫尺的有力胸膛,男人掌心溫熱的觸感,被桎梏住的痛感,都不禁讓她,想起了前世。

......

她深知晏呈這人自幼便是衆星捧月,活脫脫一朵高嶺之花,她能嫁給晏呈,自然不是因為晏呈多愛她,而是那早就被定下來的婚約,有了一紙婚約,所有東西都是水到渠成,順其自然,一到及笄她便成了全天下豔羨不已的太子妃。

自懂事開始,她便一直跟在晏呈的身後,加之祖母整日整日的給她灌輸她是未來太子妃,是晏呈的妻子,理應要順着他,迎合他,所以她聽話,乖巧,在他面前活像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

最後出嫁的時候,祖母和他說,晏呈身居高位,又是将來的帝王,後宮佳麗三千,她一定要從各個方面都将他這個人牢牢抓住,而後,她的手中多了一本冊子。

冊子裏,她當時只偷偷瞧了一眼,便覺得羞澀不已,紅着臉不敢再看。

可大婚後的第二日,當聽見皇後給晏呈納側妃的時候,她的心慌了,她自幼沒了父母,對晏呈的依賴勝過于任何人,光是想到他有朝一日,身邊會多出很多女人時,她便覺得受不了,鬼迷心竅的又拿出了那本不敢讓任何人看的冊子。

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将裏面各式各樣的怪異姿态,纏綿體态默默的記在了心裏。

大婚的當晚,許芊芊便和晏呈共結連理,但是兩人的第一次差別一下子便出來了,她疼的瑟瑟發抖,他卻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可他帶着熱意的溫度讓她感受到他不像面上那般鎮定。

看完了祖母給的冊子裏所描繪的人面目愉悅,哪裏像她哭哭啼啼的,許芊芊事後反思,她這般或許會掃興。

于是夜裏,許芊芊一如既往的去了晏呈的書房,只是一改往日素雅的裝扮,她換了一身薄如紗的粉色如意裙,還特意在袖口處塗抹了讓人聞了便覺心曠神怡的意安香。

一改昨日的哭哭啼啼,熱情似火,加上冊子裏看的那些東西,一點一點的用在了晏呈的身上,事後,那人也不顧她的疲累,捏着她的下巴,眼底餍足,有力的胸膛汗珠沿着流下,語氣一如既往的冷,“誰教你的?”

許芊芊被男人冷冽的語氣吓得不敢說話,只敢盯着他的胸膛,看着汗水緩緩流下,而後手輕輕的觸了觸他桎梏住她下巴的手,哪怕再疼,也不敢開口說要他放手。

她想,他等下便會自己松開的,可沒有,直到她忍受不住,怯懦的說了句:“殿下,我疼。”

Advertisement

他才蹙眉松開。

......

“孤弄疼你了?”

晏呈低沉的嗓音響起,打斷了許芊芊的思緒,她回神後,細細的品了品這句話,不免覺得有些可笑。

看,原來他是知道她會疼的。

分明就是知道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會疼,會哭,會難受,會委屈。

可前世為何,偏偏就對她紅着的眼眶,盛滿霧氣的眸子視而不見,她前世也疼,為何偏偏他不問問那時候的她疼不疼,為何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讓她死都難以瞑目。

許芊芊強忍着眼眶的酸澀,心口那想将前世的事情娓娓道來,想掰開了揉碎了全數的一件一件單獨拿出來細細的問他,可又能如何呢?

那些前世的恩怨早在咽氣的時候便随着她的魂魄飄散了,不是說原諒他了,而是她不想再和他講那些破碎的道理,也不想去問他,你之前為何要這麽對我。

沒什麽好問的,因為不在意他了,所以不在意他的想法,他的一切。

許芊芊覺得這樣蠻好的,她能感到自己存在的尊嚴,如今的她,不再卑微,不再為他的一句話而感到開心或難受,不再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胡思亂想。

未來如何她不知,但眼下,她能有事情忙,有事情可期待,便是最好的了。

手依舊被他牢牢的抓住,疼痛的感覺讓許芊芊的眸子頓時盛滿了霧氣,可她嘴角卻只是翹了翹,道:“殿下沒有弄疼臣女,臣女也不怕疼,但還請殿下自重。”

她清清冷冷的聲音在空曠的鋪子內響起,晏呈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狹長的鳳眸看着她那滿是霧氣的眼眸,四目相對,下一瞬,她便側眸看向了另一處,連對視,她都不願。

她都快哭了,還說不怕疼。

半晌後,晏呈修長的五指一松,許芊芊的手便立刻像一條靈動的小蛇那般,逃出了他的手。

“鋪子之事,殿下即已知道,那便請殿下替臣女保密,臣女告退。”

許芊芊欠身行禮,而後站直身子,轉身離開,那雙粉色的繡花鞋踩在樓梯的時候,她聽見了晏呈略微低沉的嗓音響起,“為何明明疼,又不說。”

許芊芊又想起了前世,那次次飽含期待卻又失望的樣子,她輕輕的笑了,而後輕描淡寫的道:“不管疼不疼,殿下是君主,殿下給的,臣女受着便是。”

她會哭着喊疼,是因為還對他抱有希望,将他視為夫君,視為天。

如今她不喊疼,是因為她對他,只有君臣之儀,不帶任何的私情。

不抱希望,就不會失望。

......

自那日後,許芊芊便開始忙碌了起來,每日都去鋪子裏監工早出晚歸,溫洺時不時的會來她的鋪子,又幫了她不少忙,十日一晃便過去了,在溫洺的幫忙下,鋪子改頭換面,而後又大肆宣傳,将胭脂鋪子的名號打響,也有不少人前來應聘,一切都順利無比,許芊芊根本沒有多少費心思。

許芊芊給鋪子取了一個她特別歡喜的一個名字——沁妝閣。

沁妝閣裏面的所有胭脂都是許芊芊自個兒給調制的,在胭脂上還增加了衣裳、布匹,用料皆是上乘,二樓便是專門給貴女們試胭脂水粉的坐席,還有試衣裳的小隔間,三樓根據溫洺給的建議,加之又尋了一個經驗頗深的老婦人,便改成了熏香療法。

許芊芊又找了風水師看了一下鋪子,便将日子定在了二月十九日,亦是明日。

一想到明日要開業,許芊芊便有些忐忑,直到張婆子來喚她去安壽院時,她方才恍惚想起,自己已經十多日沒向祖母請安,日日早出晚歸,忙的不知天地,如今走去安壽院的路上時,她整個人的心都是不安的。

直到進了安壽院時,她方才将有些雜亂的思緒放下,而後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許老夫人對許芊芊未來太子妃的身份,有着格外強大的執念,見許芊芊這幾日又和以往一樣早出晚歸,她等了幾日也沒等到許芊芊來這裏和她說和太子重歸于好,索性便不等了,若是沒好,她便豁出去進宮一趟,在晏呈的面前,曉之以情的說一下已故的安妃和許芊芊的母親昔日的姐妹情。

不管如何,也得保住這門光宗耀祖的婚事。

許老夫人的想法和心思,許芊芊又怎麽會不知,當祖母問她這幾日為何日日早出晚歸時,她便知道,許老夫人誤會了,誤以為她和晏呈重歸于好了。

面對許老夫人熠熠發光的探究眼神,許芊芊抿了抿唇,想和祖母說實話,但是若被祖母知道自己這幾日早出晚歸是因為開了一間鋪子,那麽定然會直接将她禁足在府裏,還會直接進宮讨好晏呈。

不管是哪一樣,她都覺得難以接受,她不能讓她的心血付之東流,她心口一沉,衡量了一會兒,還是保住自己的店鋪要緊,便道:“祖母,這幾日早出晚歸,是因為去了東宮,還請祖母莫要過問,待芊芊事成之後,便會和祖母說。”

許老夫人也不管許芊芊有何計劃,見她這麽說,心口的大石頓時落下了,開心的笑了起來,念叨道:“你能想通便好,也不枉費祖母這幾日這幾日拜了那麽久的菩薩,祖母等多久都沒事,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只要能讓殿下消氣,你便怪怪的聽他的話,可不許再使小性子了。”

見許老夫人這麽說,許芊芊眼眸一垂,斂下了苦澀的神情,她強扯了扯嘴角,乖巧道:“祖母放心,芊芊省的。”

.......

翌日,沁妝閣的開業。

自昨日和許老夫人說自己是去東宮,許芊芊便覺得許老夫人已完全信任,她來去也自由多了。

心中擔憂今日的沁妝閣的開業,她不能露面,便選了一個資深的人當了店家,當她以一個客人的身份去到沁妝閣,看見裏面絡繹不絕的客人時,許芊芊便知道,離自己要離開的目的,又更近了一步。

一直到酋時末,她拿到了掌櫃的送來的賬目表,她才心滿意足的匆匆回府,回到淺雲院時,卻發現許苁給她拿了一件極其嬌豔的衣裳,道:“明兒便是花朝節,聽說這一次還有許願燈,明兒我們一道去啊!”

沁妝閣今日開業的收成很好,到酋時末,便已經收了足足五十兩,心頭的大石落下,又恰逢花朝節,見許苁開心的模樣,她點頭,道:“好。”

作者有話說:

狗男人如今開始有點點自我懷疑了~火葬場還有幾章立刻開啓,現在是有點點虐男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