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西域舞
夜色朦胧,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天空已成黛藍。
西殿不似以前那般空曠,只有幾件珍玩瓷瓶放着,如今的西殿哪怕一個小角落都放上了價值不菲的古玩,殿內的所有物品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擺放。
許芊芊對西殿不陌生,以前進宮的時候她就偶爾會宿在西殿,可能是熟悉了,前世和晏呈婚後也是住在這個西殿,當時的名字還是她纏着晏呈,而後他提筆取的,名喚歲阖殿。
歲阖殿承載了她太多的回憶,情濃時,他會抱緊她,煩厭時,他會看着她,不說話。前世,也是在歲阖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總之,許芊芊對歲阖殿的印象并不好,
……
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前世嫁給晏呈,雖他對她冷漠,但在□□上,他卻是有着不一樣的瘋狂,喜歡讓她喊出聲來,翌日醒來後,她時常會失聲,而更多的是身子的酸脹和疼痛。
她憶起今日的事情,旋即,立刻查看了一下自己身子,見自己身體沒有被張延侵犯過的異樣,便松了口氣。
一顆心還沒有放下,安靜的殿內忽然響起沉穩的腳步聲,一聲一聲,由遠到近,像是踩在許芊芊的心尖上,讓她的心也跟着收緊,玉指攥着被子的一角。
雖不敢确定是不是晏呈救了她,但是八九不離十,她雖是躲過了張延的魔掌,但是又落入晏呈的五指山中,劫後餘生的欣喜就此打住,她只期盼,今夜裝睡,順利過去,翌日一早等晏呈上朝後,她便立刻出宮。
能不見,就不見。
她緊閉美眸,一呼一吸平緩,仿佛睡得很深沉,約莫過了一會兒,卻遲遲沒有傳來晏呈轉身離開的腳步聲,哪怕不睜開眼,她都感覺得到晏呈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讓她不得不睜開了眼眸,幾乎是眼眸剛睜開的那一瞬,床幔外便響起了男人略微低沉的嗓音,“醒了?”
晏呈是什麽人?
許芊芊可不信他真的以為自己睡着了,明擺着看破不說破,等着她自個兒睜眼。
但知道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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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的嗯了聲,而後起身準備行禮的時候,床幔外的人身影一動,淡聲道:“免禮。”
許芊芊謝了恩,往日她在西殿留宿,晏呈不會主動踏入殿內,前世,從她嫁入東宮開始,只要是挨着床榻的地方,不管地上還是床榻處,都是一片狼藉。
總之,從沒有此刻,隔着床幔那麽規矩的時候,許芊芊垂眸,斂去了眼眸裏的雜緒。
“今日發生了什麽,你可還記得?”
晏呈似乎是想和她談,并未再站着,而是坐在了床榻邊的紅木凳上,兩人就隔着淺色的床幔,看着彼此模糊的臉龐,許芊芊清眸流盼,輕聲答道:“回殿下,今日回府的時候路上有人惹事,臣女便抄近道走小巷子回府,我只記得那人的臉,知道他姓張,不過....臣女想請問殿下,是殿下救了臣女嗎?”
晏呈淡淡的嗯了聲,救她,像是順手一般,不足挂齒。
而後,修長的手指輕輕的轉動了下玉扳指,躍過了她的問話,頓了頓,道:“除此之外呢?”
許芊芊默了默,低聲道:“臣女只記得他長什麽樣,具體的就不知曉了。”
她只能出了宮後,将那個人的樣子描述出來讓畫師去畫,再讓大伯打聽一下此人是誰,她不可能讓自己白白受了這份委屈,今日幸好是沒出事,若是真的被那人得逞了,她日後肯定顏面盡失,日子難過。
“孤可以幫你,”晏呈狹長的鳳眸睨了一眼床幔裏面的女人,“你大可告訴孤。”
整個季朝,除卻皇上外,便是太子殿下的權勢最大,碾死一個人仿若碾死一只蝼蟻那麽簡單,若是晏呈出手,的确可以省卻她許多的麻煩,還能讓那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她不想咽下這口氣,明眸善睐顫了顫,她終究是開了口:“請殿下幫臣女找到此人,讓他受到懲罰。”
總算從她的嘴裏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晏呈轉了轉玉扳指,嘴角一勾,聲線壓低道:“孤知道。”
床幔不是深色的,而是淺淺透透的感覺,許芊芊一直垂着腦袋的樣子落入了晏呈的眼眸裏,他深知,若不是突然發生了那件事情,許芊芊也不會同意進宮。
晏呈又稍坐了一會兒,見她至始至終都不開口,往日哪一次不是她在他耳邊碎碎念,話裏話外都是想讓他多看她一眼。如今,倒是沒有一點兒昔日的模樣,
晏呈喉結滾動,道:“芊芊好好歇息,明兒孤再來。”
話音剛落,晏呈便起身打算離開,誰知,卻聽見床榻處傳來了她涼薄的聲音,“殿下,臣女留宿在東宮,怕擾了殿下的安寧,也怕祖母擔憂,臣女懇請殿下,讓侍衛送臣女回承國公府。”
許芊芊不願在這個殿宇裏多呆一刻,他方才起身離開的模樣,像極了前世她為了争寵,怕晏呈去其他殿,便屢屢裝病,小心翼翼讨好,他卻一臉冷漠的回應,而後待她說不出別的話時,便起身離去。
留下一句,“孤晚點來。”
他說晚些來,自然不是來關心她的病,幾乎是她嫁進東宮時,除了她的月事他不能宿在東宮,除此之外,他幾乎每夜都會和她共寝。
那時候,許芊芊幾乎是看遍了整個季朝的同房手冊,每次總能給他一些新鮮的點子。那時候許芊芊便想,他會一直留宿她的寝宮,只怕是因為她總能整出新鮮不一樣的。
可就是因為如此,所以許芊芊此刻才不願在這個寝宮多呆,每呆一會兒,前世的種種都一直回蕩在她的腦海中。卑微的讨好,裝病的靠近,還有無恥旖旎的想法。
清醒後再回頭看以前沉迷的自己,就是在活受罪,而讓她無止盡回憶的那人,就是如今腳步驟停的晏呈。
“孤已經讓人去和老夫人說了你今夜宿在東宮,”晏呈沉吟片刻,又道:“把身子養好了再走,這次,孤不再去承國公府幫你說話。”
昨日,他在承國公府幫她打消了祖母的疑慮,如今,他這麽說,無非就是知道她此刻若是自個兒回去了,祖母定然會起疑心,屆時托人一問,他若是實話實說,那麽祖母便會和她翻臉。
從她那日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嫁給他之前,她便不再對晏呈抱有任何的希望,這段時日的婉拒,他都未聽進去,如今一瞧,他似乎還未真的當真。
許芊芊不願再這般糾纏下去。
“殿下,臣女以後還要嫁人,不能總是和殿下糾纏不清,今日殿下的恩情,臣女記下了,殿下若是念及昔日的情分,那便請殿下給臣女一紙退婚書,讓臣女給祖母,給許家一個交代。”
用着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致命的話。
往日的婉拒,他裝糊塗,可如今,一字一句的,都在告訴他,她是真的要退婚。
哪怕方才還讓他幫忙懲罰傷害她的人,但下一瞬便能立刻翻臉不認人,說出如此誅心的話。
門吱呀一聲開了又阖上,晏呈沒答,而是離開了殿內,此時只剩下她一人。
如今晏呈會拿祖母來說當擋箭牌,且如今的态度和前世很不同,祖母的私心很重,她若是一日在京都,那麽便逃不開前世的宿命。
許芊芊睡過去前,腦海中便只有一個念頭,她須得和祖母坦白了。或許...将自己的心意說出來,那麽祖母便會理解,那麽她不管在哪裏都是自由身。
......
許是在這個熟悉的寝宮裏,她睡得深沉做了一個很短暫的夢。夢到了前世,在皇後的旨意下,晏呈納了側妃,側妃進東宮的那日,許芊芊慌亂的不行,早早的便問晏呈,“殿下,今夜...你還來歲阖殿嗎?”
“妾給殿下準備了西域舞...”意思很明顯,她想用那嬌媚的舞姿留住男人。
當時,晏呈只是睥睨了她一眼,未作回答。
許芊芊心灰意冷,夜裏挑起了燈,她滿含淚水就寝時,便聽見殿內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而後是晏呈一貫冷漠的嗓音響起:“不是邀孤看舞?”
那夜,舞閉後。
許芊芊突然感覺到了晏呈的強大,傳了幾次水,直到她最後精疲力竭時,他才肯罷休,入睡前,他渾身的熱氣未散,嗓音蠱惑般的嘶啞:“下次不要跳了,難看。”
許芊芊累的不行,卻也還是覺得不難看,她反倒覺得,他挺受用的。
......
許芊芊醒來的時候,還一直對夢境感到恍惚,那一夜的纏綿雖美好,可之後才知道,那就是奠定了以後她注定不能安寧的基礎。
這個夢,讓她再次感受到了前世那種戰戰兢兢,怕失寵,怕失去他的日子。
她怕了,怕重蹈覆轍。
門打開,兩個宮女将新拿來的衣裳放下,見許芊芊沒醒,低聲道:“我方才聽說,太子殿下去和皇上說,要現在下旨指婚,讓欽天監的人今日便看日子選一個良辰吉日,讓許家小姐立刻入東宮......殿下如今,怎麽對許小姐這般上心了?”
“可不是嘛,我可是聽說,許小姐這次入東宮是被人所害,昨日殿下回來後,便被打入了地牢。”
殿門關上,聲音漸漸遠去。
許芊芊睜開了輕阖的眼眸,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原來,他什麽都知道,包括陷害她的人,他還是一如既往,喜歡站在高處,看着你被折磨摧殘,最後伸出一只手,像是神佛下凡,普度衆生,問:“要孤幫你嗎?”
可這,并不是讓她難受的。
她難受的是,她昨日說要他給退婚書,但如今,他卻去和皇上要聖旨,許芊芊深知,這一道聖旨和舊時那道不同。
這一道聖旨一下,說清楚了入東宮為太子妃的精确日子,那就再無回頭之路。
許芊芊當即掀開了蠶絲被,換上了衣裳,和東宮的太監交代了句便立刻出宮了,她須得和祖母說清楚,若是祖母願意,她便拿當時安妃送來的婚紙送還給晏呈,
若是祖母不願,那她唯有離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