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襲白衣的倩影進了道觀, 繞過了石木們,晏呈眼尖的看見了她的手上拿了一個木制食盒, 瞧着有些眼熟。但來不及往深了想, 她的身影便被顧帆遠一扯,消失在了眼前。

今日能在道觀遇見她,純粹是巧合, 雖說他來了淩安對外是巽寮村一事,但內裏是什麽, 他心底比誰都清楚。

可就是這份心知肚明, 碰上她的不聞不問。

這才是讓他意想不到的。

......

顧帆遠素日裏行為舉止都有些異于常人, 如今見狀,許芊芊倒也就随他去了。待繞過了石門後,進了一所院子, 這裏是顧家單獨建造供奉仙道的道觀。

只供顧家的人供奉, 畢竟顧家家大業大,涉及的範圍甚廣,整個淩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許芊芊一進去,便聽見裏頭響起道士們齊齊誦經的聲音,顧家的一衆人跪在觀內, 見許芊芊來了後,大哥和二哥給丫鬟使了個眼色, 丫鬟們見狀, 立刻出去拿了一個較軟的護膝墊子放在了蒲團上。

許芊芊屈膝蓋,跪在蒲團上, 她體态嬌柔, 玉手被大舅母輕輕的拉了過去, 而後莞爾柔聲道:“你啊,來的趕巧,等下觀內的道長要頌八大神咒,你可在這裏聽着,聽了之後,對你身子也好。”

道觀內的八大神咒是可以焚香清心,清除雜念和邪念,許芊芊點點頭,乖巧的應了好。

觀內的道士們有很多,但是道長卻只有幾個,當觀內頌起八大神咒時,屋內的人都将頭抵在蒲團山,姿态虔誠,許芊芊生來不信任何,不信佛,不信道。

前世晏呈是她的信仰。而今,是她第一次,接觸這種莊嚴的時刻,聽着道長們帶着唱調的誦經聲響起,加之一直在耳畔邊響起的敲打木魚的聲音,讓許芊芊感到自己的心,還有那些壓力宛如得到了釋放。

她忽然能明白,為什麽有些人會那麽信奉神明。

因為人要有信仰,才能活下去。

一襲青衣大袍,道長唱道:“凡事放過他們亦是放過自己,陷入危難,自我損耗”伴随着木魚的噠噠聲,使許芊芊陷入了沉思。

而後,耳邊響起了聲音,“姐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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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芊芊扭頭看去,只見一襲華服,不羁張揚的顧帆遠挑眉笑道:“姐姐,後山的桃花的遍地都是,等會兒道長頌完經,我帶你去後山賞花,可好?”

道觀頌完經,定然還有些別的過場,她不能在這裏給顧家的人添麻煩,雖說她在這,也礙不着顧家的人什麽事,但畢竟她們總是會時不時的分心看看她是否還适應,這種關心,讓許芊芊也有些受寵若驚。

于是便點點頭,道了好。

……

八大神咒誦完後,顧帆遠便帶着許芊芊去了後山賞花,與其說是後山,倒不如說事觀內的後院。

後院處,遍地是桃花,白色和粉色交疊,灑在整個院子,鋪在院落裏,花瓣如雨下,美的壯觀。

許芊芊一雙眼輕顫,朱唇微揚,立在了桃花山下,她伸出手,任由花瓣落在她的手心裏,她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笑道:“真美。”

許芊芊側眸一看,每一顆桃花樹都貼上了何年何月何日,誰家在這裏埋下了桃花酒。

她腳步輕輕擡起,沉浸在桃花雨中,忽略了身後顧帆遠的欲言又止和心不在焉。

顧帆遠心裏越想越不得勁,一想到“貴客”都追到道觀內,過了會兒,道:“姐姐,我得回去一趟觀內誦經,你且在這裏好好的賞花,我去去就回,你且在這等我。”

顧帆遠說完便離開了後院,但是卻沒有去顧家的觀內,而是折到了方才撞見“貴客”的地方,他為何要讓許芊芊去後院賞花,無非就是擔心那人太過于瘋狂,追到了顧家的觀內去。

皆時,姐姐的名聲定然會被那個“貴客”攪臭。既然許芊芊來到了顧家,那麽就不能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

許芊芊一襲白裙立在桃花仙山中,繡花鞋踩在滿是黃沙的土地上,周圍愣是一人也沒,估計都趕着去聽道長誦經,索性無聊,便一棵一棵的尋找,當找到顧家的那顆桃花樹時,她便看見了上面寫了顧家二字。

而顧家的那顆最大的桃花樹旁,還有一棵較小的樹,樹上寫了幾個字

——許家,芊芊之樹,出嫁之日取之。

許芊芊立在這顆寫了她名字的桃花樹下,玉指輕輕的在上面摸了摸,有些動容。

這…原來她不在淩安,但淩安的每一個人都想着她,念着她,可前世的她,卻愣是沒有給淩安這邊稍一封信。

她眼眶微微有些紅,身後倏地傳來了腳步聲,沉穩有力,一片桃花随風落下,落在了許芊芊的肩上,她心一沉,直覺有些不對,側頭望去。

晏呈立在她的身後,狹長的鳳眸微動,和她只有半臂的距離,近的只要他再往前屈一點頭,便可以擦過她的香唇,思及此,許芊芊立刻将頭往後一縮,顫聲道:“臣女見過殿下,殿下金安。”

她素日裏也害怕他,但那雙好看的眼眸裏有怕的同時,更多的确是想要靠近。

但如今,她的那雙眼裏,除了害怕,更多的是疏離。

那日在顧府門前見了一面,他當時被她的冷漠和疏離硬是壓的一句話都說不出,那些話堆積在心頭一日,也不枉費他方才就一直讓人留意許芊芊的行蹤。

直到得知她一人在桃花山上時,便跟了過來。

昨日回去後,她的态度讓他回想起了以前。

他深知,如今的她不會主動見他,所以只能靠此手段見上一面,他這才只是開始,便覺得有些難受于被她如此對待,難以想象,之前她數十載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他喉口有些發澀,啞聲道:“孤想問你,你這麽突然來到淩安,是為何?”

他想不通,她究竟為何說走就走,是不是真的就那麽不想見到他。

為何說走就走。

許芊芊至始至終都不是那麽決絕爽快之人,但她已經知道了嫁給晏呈是種怎樣的結局,她斷不能讓自己再次陷入這種折磨腫,更何況,面對自己親人的自私,無時無刻都在逼着她,把她當成一枚棋子,棋子,不配擁有喜怒哀樂,哪怕哭着也得讨好下棋的那個主子。

這次的決定,許芊芊直到現在都覺得有些恍惚,可等她徹底緩過神後,她萬分慶幸自己能夠脫離京都的深淵,若是再沉溺下去,恐怕早已被深淵吞噬。

“殿下,臣女昔日雖說是同殿下有婚約,但如今,殿下既已說過要退婚,臣女去哪裏便是臣女的自由,就算殿下沒說,但去哪裏臣女亦無需向殿下請示,更無需向殿下說,”許芊芊說着,垂下了眼,擡起腳,輕輕的将落在繡花鞋上的桃花給弄掉。

旋即,又響起了晏呈略低沉的嗓音,“孤只是想問你,來淩安的目的是什麽。”

是躲着他,還是有事情。

他現在越來越看不清楚她,琢磨不透她心底裏在想些什麽,他想和她說說心裏話。

但顯然,許芊芊不願意。

“臣女來淩安,自然是有事,”許芊芊聲音很輕很輕,“也只是不想呆在京都罷了。”

晏呈已經能感覺到她回答時的少許不耐,他看着她頭頂上的桃花花瓣,想緩和這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參雜了一些私心,他伸出手相将頭頂上的花瓣給摘走。

她卻将頭一偏,錯開了他的動作。

晏呈的手立在半空,摩挲了一下指尖,而後收回了手,喉結滾動,見她如此,輕而又輕的嘆息了一聲,道:“那是什麽私事,與許淵有關?”

他能說出許淵的名字,許芊芊是有些驚訝的,她一直以為,他連她家裏幾兄姊,都不知道。

只知道許家的許芊芊,是他未來的太子妃。

她默了默,輕輕的嗯了聲。

“道觀過後是曲節,你可有時間,孤帶你去看曲。”

許芊芊擡眸看向晏呈,眼底自始至終沒有任何的波動,她輕輕的搖搖頭,而後欠身道:“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領了,但臣女近日來都忙,殿下恕罪。”

原來,被拒絕是這種滋味。

“殿下,臣女還有事情,先行告退。”許芊芊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留下了晏呈獨自一人站在桃花樹下。他看着她的倩影慢慢消失,而後,想起了她方才提着食盒的模樣。

他恍惚想起,以前她也日日提着一個食盒來尋他,還會巧笑嫣然的道:“殿下,你猜猜我給殿下帶了什麽。”

那雙纖長的玉指輕輕的打開食盒,食盒裏面,是白白的梨花糕,上面是她一雙巧手給梨花糕描繪的各種樣式。

“殿下快嘗嘗,好吃不好吃。”

他眼皮微掀,放眸望去,一個梨花糕,精美的讓人不敢去破壞。

以前,她走向的方向,十有八九是往有他的地方走。而今,她不管是提着食盒,還是走的方向,都不是給他也沒有他。

變了,一切都變了。

從以前纏着他到如今遠離他。

——“殿下,方才道長問要不要移步前廳,說是顧家的掌事人求見。”

作者有話說:

前三十紅包,

對不起,今天來不及更新6k,明天早上12點之前更新三千,晚上九點還有一章,看看是3k還是6k。

吃醋是有的,但,男女主徹底爆發,還得等兩三章,那時候就一起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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