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晏呈用冰涼的扇骨挑起許芊芊尖細的下巴, 用着素來冷冽的嗓音,道:“告訴孤, 今日和關家的公子, 說了些什麽?”

馬車內狹小,本就将他推到了她不足半臂的距離。

他開了口說話,那談吐間的氣息以随之噴灑在她的發端處, 他應是喝了點小酒,因她嗅出了酒氣。

不濃, 淡淡的果子酒。

很香甜。

感受到了抵在自己下巴處的冰涼扇骨, 異樣的感覺讓她的臉頰有些緋紅, 她的心裏咯噔往下沉,她側眸,咬了咬唇角, 好不委屈道:“殿下, 臣女同關家公子說了些什麽,與殿下無關。”

那日她說的很清楚,他也默許了。

那兩人的關系也就此打住,她無可奉告。

晏呈聽聞這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許是喝了酒的緣故, 他的額心有些酸脹,眼尾處也有些猩紅, 心口本就郁堵的氣, 在聽見這話時,頓時沖上了頂峰。

他舌尖抵了抵後槽牙, 不是第一次喝果酒, 但就是第一次感到牙酸。

酸的很。

腦海中一直浮現方才看見她同那關家公子談笑風生的模樣, 只見他腦子一熱,将那扇骨從她尖細的下巴處往下移,點到了白皙的脖頸處......

許芊芊屏住呼吸。

那冰涼的扇骨,仿若瓊漿玉露,劃過她的脖頸,又劃到了她的玉臂。

這種滋味,她前世也嘗過。

情到濃時,他也是喜歡,拿着冰冰涼的玉佩,修長的手提着玉穗,将玉佩緩緩的從頭到尾觸碰下來,看她一雙桃花眼泛着紅.粉,禁不住的哆嗦和顫抖。

Advertisement

而那時,他就會問,“是不是忍不住了?”

她則會哽咽,那雙飽含嬌媚的眼眸便會望向他,顫抖的手握住他的腕骨。

“殿下,”她怯糯糯,又大膽弓起脊背,道:“我...想。”

......

狹小的馬車內,響起晏呈洋裝漫不經心,細聽,能聽出咬牙切齒的聲音:“在想什麽?”

那冰涼的扇骨已經劃到了她的玉臂,折返,到了她的鎖骨處。

方才的思緒,還有眼下他漫不經心的嗓音,和前世幾乎重合,她腦子裏轟的一聲。

那臉,像是煮熟的蝦,頓時紅了個透。

“沒...想什麽,”許芊芊顫着聲,道:“殿下,臣女出來已久,得回顧府了。”

她避重就輕。

不去回答他上一個問題,仿佛這樣,他就能放過她似的。

可惜許芊芊跟了兩世,還是不夠了解晏呈,他向來是個極有耐力的人,不得到,不罷休。

只見他依舊執着那扇子,涼意在她完美的身軀上游走,他那雙眼眸依舊清冷不可一世,絲毫沒有沾上半點,讓人有旖旎暧昧的錯覺。

可許芊芊不信。他這人向來很懂隐蔽自己的情緒。

不但心黑,怕是流出來的血也是黑的。

“你想回去?”晏呈輕笑,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看着那只聽自己使喚游走的扇子,嘴角一勾,道:“你說了,孤便放你回去。”

“若是不說,那孤明日便去顧府做客,”他呵笑,“順便問問你的好姐姐,關公子說了什麽。”

他今日,坐在的是他們對面的院子,只知道那關制的一雙眼緊緊盯着許芊芊。

他睥睨着,轉着玉扳指的手,只想停下挖掉他的眼。

他好脾氣了一陣子,但不代表沒脾氣。

且,他向來不喜歡,別人觊觎他的物,或人,只是他素來低調不張揚,喜歡的、看上的、也只是默默的護着,但還輪不到,別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動了心思。

許芊芊的一雙眼直顫抖,那翹卷的眼睫毛此刻也恍若振動羽翼的蝴蝶,躍躍欲試的想要飛走。

她看着那扇骨就要移到鎖骨往下處時,紅着眼眶,哪怕生氣卻也只能擡高了點聲便是她的極限:“殿下莫不是太欺負人了。”

哽咽的聲音在馬車內響起,一字一句,皆是心裏話,“臣女那日同殿下說的,退婚書殿下也默許了,那臣女同誰出去用個膳,礙着殿下什麽了?退婚後,臣女所作的事情,還需要一一向殿下禀告嗎?”

許芊芊十足的委屈,哪怕是哭着,說起話來也沒有喘息,像是止不住的話匣子,遇到發洩口便一個勁兒的往外冒,也不管得不得罪,只管順暢了自個兒再說:“退婚一事,是殿下先開了口,臣女回去後也有好好想,認可殿下說的,覺得彼此不是良人,”

她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故,也沒有耽誤殿下,爽快的退婚了,殿下不喜不依不饒的人,以前臣女哪怕是在您面前同別人說話,殿下也不會擡起頭過問一二,如今,殿下不依不饒的,又是什麽意思?”

她帶着哭腔的話在馬車內響起,委屈的控訴,含糊不清的說着,但他都聽懂了。

她心底裏還是委屈的。

那些曾經的事情被她直面的說出來,那種滋味,比他一人獨處回憶時還要來的摧心肝。

他聽見這些話,方才那一肚子的氣也随之消散,更多的,是想着如何将她那一直往下砸的金豆子止住。

他沒哄過女人,也甚少同女人打交道,唯一的,便是自幼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碎碎念的許芊芊,但她素來也懂事,這段時日像是中了邪一般,産生了忤逆的心思。

但他知道,這件事,是他不對,亦是她長久積累下來的委屈,在這時才爆發出來。

美人落淚,那樣子也是極美的,晏呈這些年來忙于處理政務,倒是忽略了身邊還有個如此令人垂涎欲滴的美人。

難怪。

秦勉說,退婚的時候,京都已經有不少世家子弟們,偷偷打探消息。

他當時忙着,不以為然,不屑一顧。

如今,他明了。

這多嬌花,光是看一眼便讓人生了折回去的想法,這些年來,若不是她自個心如磐石不動搖,早已被人拐走當別家媳婦兒去了,哪輪得到他。

還好。

他不算遲,如今,可以将這朵嬌嫩的花,呵護着,灌溉長大。

晏呈收起那冰涼透人的扇骨,見不得她哭哭啼啼,心裏漲的很,但卻不知如何開口,半晌後,只得生硬的哄道:“莫要再哭。”

不聽。

許芊芊本是抽泣着,但聽見這話後,哭的更為可憐,甚至開始哽咽了。

晏呈沉吟片刻,低聲道:“孤不過是問你一下,關家人同你說了什麽,何至于讓你哭成這樣。”

聲音比往昔要柔和上幾分。

他誤以為,她會聽進去。

可許芊芊最是見不得這樣。她寧願他像以前一樣,不搭理,不過問,從而慢慢的淡出他的生活裏,久而久之,他也會忘記她,忘記她存在的痕跡。

兩不相欠,各生歡喜。

為何,又要來不依不饒,終是想要親手斬斷這段要斷不斷的情線。

她眼一閉,兩行淚流下,她扭頭不去看他,輕聲道:“殿下,如若不出錯,臣女要嫁人了。”

她不會嫁給關制,她不會因一時的糊塗而賭上自己的一生。但她不嫁給關制,也會嫁給旁人。

“殿下,京都需要你,”許芊芊依舊不去看他,她是真心真意愛過他的,也是她付出兩世真心的人,他除了對她沒有回饋一顆想同的真心,除此之外,吃穿住行,樣樣都是沒有虧待了她。

憶起前世,有皇上賞賜的夜明珠,旁的側妃想要,眼巴巴的求着他。

他也只是淡淡的一句,“你們各自看,看完送回太子妃殿裏。”

他也只是會給她。

除了她說不要,他才會說:“那你看着,賞給別的人。”

“你不該在臣女的身上耗費寶貴的時間,”許芊芊心口像是被千斤重的圓形石子盤旋碾壓,壓的她透不過氣,可她還是沒有給自己留下餘地,掐斷了彼此僅剩的唯一念想,“臣女與殿下,終歸是要走向陌路的,殿下還是以前的那個殿下好,如今這樣,臣女有壓力,也不願看見這樣的殿下。”

“殿下,放臣女回去,可好?”

“殿下,臣女會嫁給別人,殿下也會有新的太子妃。”

“殿下,您向來英明,莫要在這件事上糊塗了。”

“殿下,可明白臣女的意思?”

那往日嬌笑讨好的檀口,如今卻像是夾雜着冰霜的冰刀子,字字入心,梗在他的喉口,他往下咽,甚至能嘗到絲絲的血腥味,他擡起手,一抹,那溫潤的指腹上,滿是血漬。

瞧,氣的他吐了鮮血。

氣急攻心,原是這樣的。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失魂落魄的走下來的,連許芊芊何時離開的他都不知。

他摩挲了一下自己帶着血的指腹,驕陽似火,燒的人兩眼發暈,他立在驕陽下,嘴角挂着一絲殷紅的鮮血,詭異又有着別樣致命的吸引。

“孤當然知道,”晏呈眼皮微微一擡,看着院子裏的落葉。

——“你不再愛我,罷了。”

他自嘲的笑了。

他自認來的不遲,但如今他才知道,他來遲了。

她已經轉身離開了好久,他還在原地等她回頭看他,可她忘了,他想要的,從不會說棄。

——“去給孤查關家。”

他不糊塗。

他知道自己要什麽。

作者有話說:

哎,嗚嗚嗚,狗子好不容易釋放魅力一次,芊芊卻沒有感覺了。嗚嗚嗚嗚,還是前世婚後的狗子帶感點。

嗚嗚嗚嗚

前二十紅包。明天晚上六點更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