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午時一刻。顧歡意便借口帶許芊芊出了顧府。

淩安城西的街尾, 有一處幽靜的別苑,這是供淩安有錢有權的達官貴人談事的好地方, 別苑裏, 每一個都是單獨的院落,院落不大,但隐私極好。

許芊芊随着顧歡意一道, 來到了別苑裏偏西邊的院子。

這裏的每一個院子裏,種植的花朵都不同, 許芊芊剛走進來, 入眼的便是一片白茉莉的花田。

因父母親喜歡茉莉的緣故, 她對茉莉也情有獨鐘。

許是商人,所以顧歡意比別人敏感一些,見許芊芊眼底對茉莉有着一閃而過的暖意, 她心中不免安下了心, “看來,關公子對妹妹确實是上了心,連你喜歡茉莉花都打聽到了,若是見了面,覺得不錯,就不妨試着相處。”

許芊芊輕輕颔首應了。不管是真的打聽, 還是大姐刻意放出去的消息,但至少是有這片心的。

就在顧歡意說話時, 院子裏的門便打開了, 隔着若隐若現的珠簾,隐約可見裏面坐着兩個男人, 一個是顧歡意的夫君, 陳進。另一個氣場溫潤, 長相帥氣的男子,想必就是關制。

只見關制一襲月牙白的華服,因是商人時常外出的緣故,皮膚不似晏呈那種冷白,而是有些黝黑,但卻難掩帥氣。

單薄的雙眸看向門口,漆黑的瞳孔印出許芊芊窈窕的身影時,眼底一閃而過驚豔。

許芊芊走在顧歡意的側後方,一襲紫色的镂金挑線紗裙,玉手挑起珠簾,頭微微一側,那發髻上的珠翠步搖随之晃動,在安靜的屋內響起碰撞清脆的聲音,配上她那張欺雪賽霜的嬌俏臉龐,引得關制頻頻偷瞥。

饒是關制這種大商人,素日裏和許多的達官貴人打過交道,但也自認沒有見過此等美麗的女子,他沒想到這世間居然還能有人不開口便能将他的話盡數的咽了回去。

許芊芊被安排坐在了關制的對面。

這次的相見,算是顧歡意拉的線,但是事先也說好了,若是雙方沒看上,只說是兩家有了生意上的往來,若是看上了,回去各自同家中長輩說,總而言之,全聽他們兩人的意思。

不強求。

顧歡意是個人精,從關制的眼神和談吐中,她篤定關制對許芊芊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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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這一桌菜肴是淩安這邊招牌菜系,只是不知許小姐素日裏愛吃些什麽菜?能吃的慣淩安的菜系嗎?”

淩安的菜系偏淡,京都的菜系偏辣。

或許是遺留了母親的喜好,她對淡淡的淩安菜也不會覺得難以下咽,反倒覺得适口,她知關制在尋話題,眼眸一顫,輕聲道:“我不挑口。”

“那便好,”關制笑着,見許芊芊一副垂眸不善言語仿佛害羞的模樣,他慢慢的找回了丢失的自信,找回了場子,道:“日後在淩安,便日日都能嘗到淩安菜,我母親就吃不慣京都的菜系,辣的燒胃,見到辣菜,我母親便要唠叨,府內的人都不敢讓她看見辣椒,日子久了,我出門在外都不吃京都菜。”

關制的話引得許芊芊心口一沉,看來,關家的主母并不是一個能善解人意,相反,有些霸道,關家和顧家一樣,是屬于家大業大的家族,府中上上下下,百來號人,來自五湖四海,每個人的口味不同,總歸有那麽幾個人愛吃辣。

但因為關家主母不愛,所以府內連辣椒都不可以出現。

顧歡意也嗅出了不對的感覺,她擡眸看了眼關制,複而又看了眼許芊芊。

只見,許芊芊玉手攥起青花瓷的杯盞。小口喝了一口葡萄果水,那紫色的葡萄果汁就染在她的檀口處,僅僅一瞬,便被她用絹帕擦去,而後那嗓音被果水沁過,香甜清脆,道:“我在京都長大,對京都菜自然是喜愛的,日子久了,總是得吃上幾口。”

自從她進了顧府後,每到用膳,顧府總是會多做幾道京都的辣菜,就是怕她吃不慣淩安菜。所以她不能理解關制話裏話外,因她母親不喜辣椒,所以府內上下不可以出現辣椒。

先暫且不論她嫁不嫁他,但不管嫁不嫁,她日後定然也是要吃京都菜的。

關制提着酒杯,道:“這倒也是。是我魯莽了。”

見關制先低頭,顧歡意的臉色終于和緩了些。

之後,關制和陳進就說着生意上的事情,顧歡意和許芊芊聊着時下熱行的首飾服飾,面上四個人都其樂融融,其他人許芊芊不知,但她可是一直都在觀察關制。

見他和姊婿談笑風聲,許芊芊得知,近日來巽寮村重建這事,所有的木材都是在他關家購置的,臉上的笑意有些張揚。

許芊芊是活過兩輩子的人,心思自然不會簡單到哪裏去。

關制如今話裏話外都脫不開關家的家大業大,無疑是借着和陳進聊天的幌子,把家底都掏出來給她瞧。

目的很簡單。

讓她能夠重視關家。畢竟她姓許,不姓顧,顧家的東西于她無關。許家是承國公府,但其實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沒什麽值得一提的地方,誰都知道。

許芊芊是想着能定下來自己也心安,但她也不想因為一時的匆忙,将自己的婚事草率定下,關制這人是不錯的選擇,家大業大,一表人才,有自己的手段和魄力。

但,不适合她。

......

午時五刻。

顧歡意和陳進送許芊芊上了馬車,顧歡意沒有随着許芊芊一道回顧府。

馬車剛駛遠,關制便匆匆的從院子裏走了出來,但還是沒趕得上。馬車已經駛離了街頭拐到了另一處去。

關制眼底一閃而過的遺憾,旋即看向顧歡意,道:“顧大小姐,不知許小姐是否有意......”

顧歡意和陳進都是生意人,生意人素來講究的都是面子,有些心知肚明的話放在心底,說出來的都是體面話,顧歡意笑道:“關公子素來謙和,怎麽到了這個事情上,倒是那麽急不可耐了?”

說着,顧歡意便笑着和陳進一道上了馬車。

那馬車簾子一放下,顧歡意的笑臉便頓時黑了下來。

“我尋思着,關家家大業大,能夠配的上芊芊,誰知他倒好,話裏話外像是芊芊占了他便宜,”顧歡意氣的大口呼吸,而陳進則一直在旁側用手給她扇風,并道:“就當是朋友知己見了個面,何必動這個氣,過幾日婉拒了便是。”

“虧你還是個生意人,你瞧關制那樣子,像是拒絕就可以的嗎?”顧歡意深吸了口氣,有些後悔自己擅自做主給許芊芊牽了這麽一根爛紅線,而後道:“過幾日我再去問問芊芊,聽聽她的意思。”

顧歡意倒不是擔心許芊芊沒人要,只是這畢竟是給她看的人家。還是得聽她的意思。

否則,這場相看,就沒了任何的意義。

......

那頭尋思着要怎麽去和許芊芊說。

許芊芊這頭,也正尋思着,怎麽和顧歡意說,關制這人不怎麽靠譜。

就在許芊芊沉思着怎麽和顧歡意說時,車夫的一句:“許小姐,到了,”讓她驀然回神。

顧府位于鬧市區,但是方才用午膳的地方,位于城西的街尾,路途相差一刻鐘,如今不過半刻,怎麽會那麽快就到了,心頭一沉,她輕聲道:“勞煩你幫我喚顧府的流蘇出來。”

無人回應。

許芊芊那細細的眉頭緊緊的蹙起,玉手撩開了馬車的簾子,放眼望去,只見院落中的大樹下背立着一個男人,應是有些熱,他手中罕見的執了一把扇子。

聽見了動靜,那人側眸,近乎完美的側臉匿在午後的陽光下,光圈斑駁,他的神清不高。

有點陰沉。

許芊芊黑亮亮的眼眸瞳孔一縮,立刻将馬車的簾子放了下來,而後,靠坐在馬車最裏面,玉指輕輕的拍着自己的心口,順着自己被吓到的氣。

自從那日看完戲曲後,聽完大舅的話,她就以為晏呈回去了,但沒想到居然...

他又來找她做甚!

幾乎是這個問題剛從腦海中浮現,馬車的簾子便被人撩了起來,許芊芊檀口微張,漆黑的瞳孔裏誠然都是懼怕。

倒不是她膽子小。

而是如今的晏呈,臉色陰沉,那雙深邃的眼眸裏,像是風雨欲來的前奏,陰鸷瘆人,只見他高大的身軀弓身進了馬車內,原本就不大的馬車,顯得愈發狹小。

許芊芊第一次見這樣的晏呈,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剝了一般,她咬了咬唇角,長且粉.嫩的指甲蓋因壓迫的害怕和膽怯,嵌入了小巧精致的指腹裏,印出了血紅色的痕跡。

明明很害怕,卻不想讓他看笑話,強壯鎮定道:“殿下,你......”

晏呈早已沒了往日那副谛仙清冷驕矜,不落紅塵的模樣,此時,他步步緊逼,見她秀氣的眉頭蹙起,像只小孩一般,明明害怕那指腹都快被她自己掐出血,但那雙眼眸卻垂着不想丢了面子,故作堅強不去看他。

憶起方才的那一幕。

她坐在院子裏,同關家公子一道用膳的畫面,晏呈第一次嘗試到了催心肝的滋味。

他倒是想有話想問她。

見她美眸微顫,就是不願擡起頭瞧他,晏呈一肚子的氣盡數的逼自己往下咽,他只覺得自己的脾氣好了許多,那日醒悟後,他便思索着,要怎麽對她好。

讓她回心轉意。

可沒想到,她就是這樣對待他們之間的情誼,和他才攤開了說,扭頭便和人家關家的大公子談笑風生。

将他視為什麽了?

劍眉微蹙,他心口酸脹的很,深邃的眼眸望向許芊芊那欺雪賽霜的精致面容上。

視線往下,是她堪堪露出的鎖骨,白皙亮麗。

視線又往下,那豐腴高聳的地方,他只掃了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許芊芊長大了。

都會背着他,談婚論嫁了。

晏呈修長的手,将手中的扇子調轉了一個方向,冰涼的扇骨挑起許芊芊的下巴,迫使她望向他。

“告訴孤,今日和關家的公子,說了些什麽?”

……

作者有話說:

晏呈:這醋,我吃定了。

芊芊:容我狡辯一下……TvT

先寫三千,晚上九點再更新三千。

男主追妻火葬場,也要追求的,只是追求路上,有沒有那麽順利就不得而知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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