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堂內, 戲曲兒聲,漸漸高昂。
自許芊芊略帶薄怒的說了句“殿下”後, 晏呈卻難得正經了些, 喉結滾動,像是在捋順她被炸飛的毛,低聲道:“我真的只是想來看看你, 沒別的意思。”
許芊芊不信,先不說晏呈向來是個大忙人, 就他這個性子, 又真的能把誰放在心上, 特意來瞧。
她收回視線,那雙勾人的眸子,又看向了戲臺上。
晏呈見她一襲鵝黃色衣裳, 長裙垂落在地上, 白生生的小臉,無欲無求,可偏生,長了一副勾人的桃花眸,如今,正聚精會神的看着戲臺。
他怎麽沒發現, 她那麽愛看戲曲。
眸子一頓,緊緊地貼着椅邊, 也不願挨着他, 見狀,晏呈深邃的眼眸泛着幽幽的波光。
垂眸, 須臾, 道:“如果, 孤說…”他頓了頓,将方才脫口而出的孤給換成了,“我說…我今日來,是想問芊芊一件事,芊芊可會如實回答?”
許芊芊看着戲臺上,聚精會神的聽着曲兒,半晌後,也沒有吱一聲。
可見,也是有氣的,裝作聽不見。
遇到識趣的人,這也便懂了明了她是不想搭理,可偏生遇見的是晏呈。
他就這麽直勾勾的盯着她,絲毫不懂避嫌。
那目光,仿若六月盛夏、寒冬裏的篝火,不容人躲避。她那白生生的小臉,終還是在他強烈的目光下,浮上了兩抹羞憤的緋紅。
須臾,許芊芊終是無心再看戲臺,收回目光,低聲道:“殿下且說便是。”
她若是不應,他定然會一直望下去。
如此一來,整個顧府就愈發的覺得,他們二人之間,愈發的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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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呈終于收回了目光,須臾,沉聲道:“顧家是否有意讓你同秦家的公子秦昭認識?”
季朝的民風不算開放,男子女子無緣無故,不會被家中長輩引薦識得,除非兩家都有意,往那方面想,所以刻意安排。晏呈自從得知許芊芊同關制見面後,便也得知她的确是有心要和旁人成家。
下定決心想要離開的人,最是難留。
他也是那日才得知,她與秦家人見面,秦昭的母親,周舒他是識得的,和自己的母妃交好,也同許芊芊的母親是相識,年幼的時候他曾聽母妃念叨過,說是日後要多多看着秦姨的孩子,秦昭。
所以巽寮一事他交給了秦昭,本打算這事完成後,便尋個理由,讓秦昭去京都而後再給他一份差事,也算是圓了母妃的一個夢。
安妃的遺憾之一,便是将周舒自個兒落在了淩安,難聚在一處。
可沒想到,秦家居然會鑽這個空子,讓秦昭和許芊芊有意結合。細細想來,他與秦昭的母親都是同許芊芊的母親交好,只是秦昭生在淩安,長在淩安、若是秦昭在京都、許是早已定下了這門親事。
輪不到他。
許芊芊那張白生生的小臉依舊看向戲臺,聞言,也只是不動聲色的顫了顫眼眸,思忖良久後,輕聲道:“殿下,翻了年,臣女就及笄了,這時候談親事倒也不算快。”
晏呈從喉間溢出了一絲冷笑。
仿佛在說:我是關心你現在談親太早了嗎!
晏呈喉結滾動,修長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須臾後,道:“是不算快。我這段時日回京都一趟,會向父皇說明,等翻了年,便将你帶回東宮,你也無須擔憂,更無須去認識一些不該認識的人——”
“殿下!”許芊芊眉心一蹙,終于舍得将目光從戲臺上收回來,那雙攝人心魂的眸子深深的看了眼晏呈,後道:“我那日已經同你說過了,我要嫁人,也不會再回京都,你怎的又忘了?”
氣的她都忘記稱呼他為殿下了。幹脆用你我訴稱。
鮮少看見她這幅樣子,像是受了驚炸了毛的小奶貓,分明不會兇人,卻還要裝成一副兇巴巴的模樣,聲音本就嬌柔,哪怕生氣,怒斥人,聽上去柔強軟調,不像是罵人倒像是撒嬌。
晏呈深深的看了眼許芊芊,企圖從她白生生的臉上探出幾分口是心非。
但她的小臉上,卻盡數都是認真。
除卻,沒有任何情緒。
甚至沒有一點兒,懷昔當年的情誼。
......
兩個時辰的戲曲,許芊芊愣是聽不大進去,兩人之後便再也沒有說上一句話,各看各的。
時不時,顧大老爺會上前詢問是否還習慣,是否會困乏,是否要轉場。
但晏呈的态度卻始終淡淡的拒絕。
兩人相隔着半臂不到的距離,哪怕刻意去忽略,他強大的氣場卻不容小觑,她并非刻意,那餘光卻總是會看見他,他的确是生的好看,光在這一坐,便已經引得顧家不少丫鬟們的偷撇。
烏發玉冠,鼻若懸梁,薄唇輕抿,鮮少有男人的皮膚能如此的冷白,那雙鳳眸雖是看向戲臺,可到底是不是真的看戲,那就不得而知了。
許芊芊沉了沉心思,後知後覺億起方才說話時,少了的尊稱。前世的時候,情濃時,他亦會會讓她喚一聲夫君,她偶爾小性子上來,便也會自稱你我。
但方才,一氣之下,倒是忘記了,這不是前世。
如今,是在顧府。她的每一句話,都與顧府共存亡。她不能這般任性。
思及此,她眉眼輕輕的動了動,他畢竟是太子,被她這般下面子,到底是丢面些。思忖片刻,想着還是為方的不敬道個歉,避免牽連顧家的人。
許芊芊輕喚一聲殿下,聽見他淡淡的嗯了聲時,她便又道:“方才臣女不是有心藐視君威,還請殿下恕罪,殿下若是要怪罪,怪芊芊便是。”
待她說完,晏呈卻好脾氣的接了她的話,破天荒的解釋了一番,道:“我沒怪你,芊芊日後,無需對我這般客氣,有話直說便是。”
許芊芊朱唇微啓,白生生的小臉滿是驚訝。
天爺!他何時開始通人性了?
許芊芊收起驚訝,而後低聲道:“謝殿下。”
與此同時,晏呈又道:“芊芊不必一直拿你與我已退婚說事,那日是我的問題,說話太氣急,沒有顧及你的感受,現如今,我已經受到了這份情帶來的折磨。”
許芊芊美眸輕顫,他通人性倒讓她措手不及,第一次那麽安靜的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這份折磨,從她來了淩安後便開始駐紮在心中,經久不消,他自認是個涼薄至極的人,鮮少有人能在他那顆消沉的心裏掀起波瀾,也習慣了許芊芊十年如一日的在身邊付出。
待他發現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且慢慢的收回了那顆向來對自己無限遷就的那顆心。
她離開了京都,來到了淩安,讓他明白了,她對這段感情的确是放棄了。
她開始接觸新的人,不會盲目的選擇不合适的,讓他明白了,她是真的做全了離開一輩子的打算。
那日,他夢見許芊芊病逝,醒來後心不可抑制的疼痛,他明白了,自己不能失去許芊芊。那份心疼,好像是隔着悠長的歲月傳來,帶着不可言喻的難受和壓抑。
好似他曾經歷過一般。
有個聲音死死的在耳邊呼喚許芊芊的名字,要她留下,他細細一聽,那聲音是自己。
但他清楚,不管有沒有這個夢境,有沒有這個聲音,他都舍不得放棄許芊芊。
舍不得她離開。
“退婚一事,我認錯,但我不會放棄。”
晏呈從踏進顧府的時候,便看見了顧家上上下下是怎麽對待許芊芊的,那種快要溢出眼底的疼愛和關心,還有此刻哪怕坐在一起,卻生怕她受到了欺負。
時不時的,都往這邊瞧來,眼底帶着關心。
這一切都在告訴他,他曾忽略的那個人,在別人的眼裏,也是一塊寶。
他也明白了,原來,想要她回心轉意,那便是同她站在一塊,她既不願成為他的太子妃,那便讓他走下來,站在她的身邊。
他要她明白,不管她怎麽樣,他只要她。
“芊芊,給我一次機會,可好?”
那雙生來便涼薄的眸子,此刻涼薄已不複存在,添了一絲認真虔誠。
他是真的知道失去的滋味,她的離開,她那日在馬車上流下的眼淚,還有和秦昭的接觸,都讓他痛心,那種滋味,仿佛是将心挖了出來,那生生撕碎,親眼目睹,他道不明。
他只知道,自己很難受。
特別是當他得知她去了秦家的時候,他險些又一口血吐出來,硬是生生的忍了下來,思忖良久,才想着進顧府一趟,亦是他沒辦法中的法子。
看看她是否,也有意秦昭。
秦昭他是說過幾次話的,為人的确是不錯,連他都覺得秦昭可以,更何況許芊芊。心裏揣着答案來了,見了許芊芊,雖說她沒有擺在明面上說她認定了秦昭,但她也沒否認。
經過方才的談話,他猜到她又會裝糊塗,也幸好他來了顧府,見了他,顧家人也知道他的意思。
他把話挑明。不再給她裝糊塗的機會。
許芊芊收回了看着他的目光,而後,搖了搖頭。
輕輕的低喃了句,“我不要。”
作者有話說:
前二十紅包。
十二點之前還有一個更。大概在10-11:30區間。電腦砸壞了。我在微博放了圖,wb【晉江小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