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掌門

修繕一座宮觀，需要多少靈石？

卿月有點慌，她很想厚着臉皮咨詢一下：我現在把這三個洞堵上，還來得及嗎？

蘇穆辰暗中傳音給卿月：“其實有四個洞，掌門師尊也刺了一個，你們這三個洞加在一起，也沒那個洞大。掌門師尊偷偷摸摸地補上，訛詐你們鑄劍峰。你仔細看，就在顏色不一樣的那個位置。”

卿月忍着笑，跟在蘇穆辰身後，擡腳邁過門檻，行禮：“抱歉，掌門師伯。有機會我去問一問師祖。”

廣微子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仙風道骨的長者形象碎了一地。他要是有膽量去找沈玉塵索賠，何至于等到現在？

“穆辰，卿月，有件事交給你們倆。天機閣的弟子方旭，因為殘殺同門，被關進鎮魔司的死牢，他一直不肯認罪，今日淩晨還越獄了。方兄不相信兒子會殘害同門，希望我們能夠查清這個案子。查案本該是鎮魔司的事，但鎮魔司的規矩，凡是越獄的逃犯，超過九個時辰不回去自首，一律格殺勿論。我本來也不想多管閑事，但方旭那孩子我見過，眉目清正，買只靈狐還要悄悄地拿去放生，本性不壞。方家願意獻出祖傳的《偃甲術》和長生木，外加五千上品靈石。只求一個真相。”

蘇穆辰曾經找上方旭的父親，希望學術交流、共同進步——煉器術和偃甲術雖然各有千秋，但頗有相通的地方，可以取長補短。他提議用蘇家的《煉器術》交換方家的《偃甲術》，被嚴肅拒絕。

蘇穆辰對《偃甲術》垂涎已久，他躍躍欲試：“可是鎮魔司很快就會挂出懸賞追殺令。我們要怎樣才能趕在別人殺死方旭之前，查清真相？”

廣微子攤開手：“這是你和卿月需要考慮的事，別問我。況且上了鎮魔司的必殺名單，從來沒有人能逃過一劫，方家也沒指望你們有本事保住方旭。他們更擔心幕後兇手會繼續禍害方家的人。”

鎮魔司是九大派共同組建的治安管理部門，相當于修真界的公安廳，但是權限要大得多。

原書中，方旭血濺三尺，至死也沒有認罪。不久之後，方氏被滅門，《偃甲術》下落不明，事情成了修真界的一樁懸案。

很多年後，女主得到長生木，随手送給一個僞靈根的小輩。長生木是一種天生靈物，可以作為地靈根的替代品。雖然沒法跟趙卿月被奪走的天靈根相比，但能讓凡人踏上仙途，也是極其罕見的寶物。

卿月需要長生木代替靈根，鎮魔司也是一定要去的。她決定拼一把。

“穆辰師兄，你速度快，叫上幾個人，先去鎮魔司門口，等九個時辰到了，懸賞追殺令一挂出來，你們就把任務搶到手。任務時限是七天，這樣，至少在七天之內，不會有人追殺方旭，幹擾我們查案。”

蘇穆辰萬萬沒想到卿月如此無恥，有點震驚，用飽含深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向掌門行禮告退，沖出上清宮，禦劍化作一道流星。

廣微子氣得直吹胡須：“臭小子，主峰不得禦劍！”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大徒弟謝君宇和二徒弟蘇穆辰，簡直讓他操碎了心。想當年他也是衣袂翩翩的少年郎，帶大七個徒弟，被歲月蹉跎成了暴躁老頭。

流星消失在天際，沒有一絲回應。

雖然有護山大陣，但和平時期，沒必要浪費靈石，護山大陣只開啓了三分之一的功能，外邊的人要闖入天虞派，非常困難。裏邊的人想出去，不會受到任何限制。魔修進入天虞山的範圍，修為會被全面壓制。

廣微子無奈地一揮袖，兩份文書、一串手鏈、一堆上品靈石憑空出現在幾案上。

“文書是從鎮魔司借來的‘方旭殺人案’卷宗，手鏈是用長生木的邊角料煉制的法器，相當于玄靈根。這兩千上品靈石，是方家給你們的茶水錢。方兄說了，無論真相如何，他承諾的報酬，一個子也不會少。如果能保住他的長子方旭的命，另有重謝。”

卿月拿起卷宗，還沒翻開。廣微子又說：“不着急，你再休養一兩天。君宇恰好在天機閣作客，等他把前因後果調查清楚，你們一起去捉拿方旭。”

卿月：為了撮合謝君宇和趙卿月，掌門也是煞費苦心。

“好的。”

卿月把卷宗和靈石收進儲物袋，戴上長生木手鏈，上清宮的靈氣仿佛受到牽引，紛紛聚攏到卿月的身邊。

這就是“人造玄靈根”的效果？好像還不錯。

一只七寸高的袖珍小猴子，在廣微子的衣襟上玩“極限攀岩”，越爬越高，一不小心揪掉了廣微子一根胡須，袖珍小猴子和那根白胡須一起變成“自由落體”。

卿月摘下手鏈，視野中，只有那根胡須飄落在地上。她又戴上手鏈，只見小猴子倒挂在廣微子的袖口，雙手叉腰，仰頭瞪着廣微子：“接我一把不行啊。”這小靈寵是個斜眼，一只眼珠偏上，一只眼珠偏下，瞪人的時候，顯得很是滑稽。

“別鬧。”廣微子把小猴兒揣進袖子裏，正色道：“卿月，老夫是過來人，給你一個建議。道侶道侶，和凡間夫妻不同，初次見面，心生好感容易，百年千年，久處不厭卻很難。你和君宇，關系一直很好，這是許多恩愛夫妻也做不到的。別急着拒絕，給他一個機會，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卿月：您不去當月老，委實屈才。

當然，不可否認，和腦袋被門夾過的反派魔尊、以及總是吃醋的男主相比，男二謝君宇已經超神。

可惜，她不是趙卿月。

很快，卿月就明白廣微子為什麽非要讓她再休養一兩天。戴上手鏈以後，四周的靈氣不斷地湧入經脈，她的修為隐隐有一種要恢複到金丹後期的跡象。

廣微子：“趕緊回鑄劍峰，別在這裏突破，上清宮要是又多出一個洞，就把你叩下，給我砌牆。”

卿月果斷溜了。

“別踩我！”

一道細小的聲音幽幽響起。卿月停住腳步，保持着左腳空懸的狀态，沒有踩下去。

她低頭一看，一株細弱的小草，生長在漢白玉臺階的縫隙中，總共五片葉子，已經被踩折了三片。

“你在跟我說話？”

“是啊，你是第一個搭理我的人。生在臺階上，總是被踐踏，你把我移到邊上去，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卿月心情頗佳，取出種植工具，一點一點把小草挖出來。

“什麽秘密？現在說。”

小草被一團柔和的靈力托住，漂浮在半空，接觸不到土壤，它十分不安，僅剩的葉片抖了抖，“奪你靈根的人不是陸長庚，陸長庚也被害得很慘。那個害你們的魔修叫金世離，他又來了，就在外門。”

卿月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我是方圓千裏唯一開啓靈智的荀草1，凡是百草生長的地方，對我來說沒有秘密。我一直想示警，可是路過的修士都不理我。”

實力弱小的精怪，确實非常容易被忽視。因為整個天虞山，有許多這樣的精怪，大部分沒什麽用處，還特別八卦。普通人聽不見它們的聲音，修士不願意聽它們聒噪。卿月是個例外，修真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新奇無比。

“這兩邊是花圃，可能會有人除草，要不你跟我回煙波小築？”

“好呀，它們都說煙波小築地下靈脈彙聚，最是宜居。”

卿月把荀草種在池塘邊。随後去報名中級靈植師，領回來一包靈藥種子。

她拿出最後小半壺靈泉水，取了一滴，感受着靈泉水的主要成分。她早就想這麽做，之前沒有靈根，使用化學分析的方法，只分離出水分子、植物生長素、細胞分裂素等等。但是按照比例配制出來的靈泉水，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只有一丁點作用。

原來除去那些有效成分，這水中還有充足的木靈氣、水靈氣。盡管術修更精通五行靈氣的使用，但作為一名金丹劍修，凝聚一些木靈氣和水靈氣，并不是什麽難事。卿月自制了一壺靈泉水。

她先用清靈草試了試，仍舊比不上天然的靈泉水，但促進植物生長的效果很不錯。關鍵是成本低廉，可以批量生産，又多了一條財路。

卿月把屋前屋後都種上靈藥，一口氣配制了九十四壺靈泉水，先給荀草澆了一壺，五葉的荀草又長出兩片新葉，整株草散發着微光。

“以後叫你阿荀，怎麽樣？”

“恩，你每隔三天，給我一壺靈泉水，我幫你打探消息。”

“成交。我要方旭的位置，他是天機閣的弟子、鎮魔司的逃犯。修仙世家方家的嫡長子。”

“這個人我知道，他躲在繁霜城，和狐妖同居。好多狗尾巴草都在議論他，白發如雪的俊雅公子，我也喜歡，羨慕那只狐貍。”

卿月：“……”

她打坐一整夜，修為穩定在金丹後期，用紙鶴傳音給蘇穆辰，雙方約定在鎮魔司的門口會合。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天虞派的劍修又出名了——那些依靠鎮魔司的賞金任務養家糊口的修士，紛紛破口大罵。

“淦，搶什麽搶，沒見過懸賞追殺令嗎？”

“我是誰，我在哪？剛才一陣風過去，橙色任務就沒了！”

“在下看得清楚，是天虞派的劍修。忒不要臉了，居然踩着飛劍和咱們搶任務。”

“我也禦劍飛行，還一直守在跟前，可是根本搶不過，好氣。”

“他們一向無恥，我師兄參加青雲大比，第一場就遇上天虞派的蘇穆辰，被他貼了一張昏睡符，踢下擂臺。他是個劍修，劍修，連打三場，劍都沒拔、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1荀草出自《山海經》，一種吃了能美容的草。

大禹死後化作了墠渚，墠渚之下有畛水，有一種像蘭草的植物就長在岸邊……“名曰荀草，服之美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