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越和西胡從來就不是什麽友好鄰邦,兩國二十多年前還爆發過一場戰争,雙方誰都沒有占到大便宜,因為都支撐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停戰的。

自此之後,兩國雖然沒有再爆發大的戰争,可是小股戰鬥卻沒有間斷,一直在你來我往地在鬥争着。

這次西胡王派自己的大兒子來,說是為了兩國的利益來請求停戰結盟,可西胡根本就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大越又沒有把西胡打到退無可退的地步,西胡怎麽會主動來和漢人的王朝結盟呢。

西胡苦寒多草原荒漠,根本就無法耕種,西胡人只能以放牧為生,逐水草而居,完完全全的靠天吃飯。

他們對物産豐富氣候溫暖的大越朝只有垂涎的份,除非大越朝兵強馬壯把他們給打怕了,否則大越朝就是一塊肥肉,西胡王是要想方設法把這塊肥肉給吃到嘴裏的。

這次西胡的大王子阿勒同表面上是來請求結盟的,可到底是不是真心來結盟的,誰知道呢。

阿勒同像是沒看到其他人的臉色,他一手牽着缰繩,一手拿着弓箭,微微往前彎着身子,打量那個站在前面不遠處的女孩。

她頭上用絹帶紮着兩個雙平髻,剛才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又明又亮,膚色白皙如同白玉,看起來天真爛漫的很,和草原上的女孩一點也不一樣。

在草原上,即使是王的女兒自己的妹妹,也會經歷風吹日曬也要在草原上摸爬滾打,根本就養不出這麽嬌弱細膩的女孩子來。

阿勒同勒着手裏的缰繩,慢慢站直了身體,三公主慕長歌,大越皇帝的掌上明珠,就連他這個遠道而來的外國使臣,都聽說了帝後對三公主的寵愛。

他這樣的态度,三皇子慕慎思四皇子慕慎言自然不可能忍,只是還不等他們開口,慕長歌就說話了。

阿勒同騎在馬上,慕長歌卻站在地上,雙方便這樣一上一下一高一矮地對視一眼,慕長歌歪了歪頭,沖着阿勒同笑了一笑。

“弓箭無眼,獵手卻有眼睛,這話說的的确不錯,”慕長歌脆生生地問道:“那你那支箭射中獵物了嗎?”

阿勒同笑着點點頭:“那是自然。”

慕長歌也點點頭:“那就好,我聽說西胡人都是長在馬背上的神箭手,這樣看來果然如此,原來書上寫的都是真的。”

阿勒同見她的語氣之中對自己的騎射功夫有些贊嘆之情,不由得就問道:“公主殿下,不知道書上寫了什麽?”

慕長歌擡頭看了他一眼,高聲喊道:“書上寫了‘善騎射,無點墨,不知祖宗來處。’”

兩邊離得距離雖然算不上很遠,可一般說話的聲音還是聽不清楚的,想讓她對面的阿勒同聽到她說的什麽,慕長歌就得拔高聲音,用比平常說話高得多的音量說話。

慕長歌的話,不止阿勒同聽到了,她身邊的西胡人也都聽BBZL到了,三皇子四皇子和他們身邊的大越子弟,當然也都聽到了。

三皇子四皇子差點笑了出來,只是他們的身份教養還是讓他們兩個把到了嘴角的笑給壓了下去,兩人臉上的表情倒是一時好看了許多。

至于其他的大越世家子們,臉上也都是一副憋着笑的表情,大越這邊的氣氛一時甚至有些歡快。

畢竟任誰看到自己和自己國家不和的使者吃扁,心裏都是高興的。

和這邊的氣氛不同,阿勒同那邊倒是有好幾個人目光不善地朝着慕長歌看了過來,他們個個都身材魁梧,加上常年在草原上放牧打獵,面容之中還帶着一股兇悍之氣,此時面色不善地盯着慕長歌,還真的讓慕長歌感到一股壓力。

慕長歌卻沒膽怯,反而挺直了脊背,看向阿勒同,帶着無懈可擊的禮貌微笑。

她是大越的公主,這個時候若是露怯了,丢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臉面,還是大越的臉面。

大越這邊的人高興了,西胡的人卻都怒氣沖沖,好像随時都要動手的樣子。

三皇子慕慎思,自然也察覺到了這裏的氣氛有些不對,他騎着馬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圍在慕長歌身前的侍衛面前,接着扭轉馬頭,面朝着阿勒同,擋在了自己妹妹面前。

慕慎思勒緊了缰繩,對着阿勒同說道:“大王子,我們勝負已分,該回去了。慎言,你送大皇子回去,我把長歌送回去。”

慕慎言騎在馬上,朝着慕慎思躬了躬身,說道:“好,我這就送大王子回去。三哥,你把長歌送回去後,就趕緊過來吧,父皇還等着呢。”

若是往常時候,不管慕慎思說什麽,慕慎言都要反駁上兩句唱個反調的,可這回不同尋常,西胡人還在旁邊虎視眈眈,慕慎言當然要跟慕慎思一條心了。

慕慎言接着就朝着阿勒同點了下頭:“大皇子,父皇和西胡的使臣還等着我們呢,既然勝負已分,我們還是回去吧。”

慕慎言和他說話的時候,阿勒同卻跟沒聽到似的,一直盯着慕慎思身後看,好像要透過他,看向他身後那個膽大妄為的女孩。

等慕慎言說完,阿勒同才扭頭看向他,點頭道:“好。”

他說完卻沒有調轉馬頭朝着來路返回,反而雙腿一夾馬肚子,朝着慕慎思的方向沖了過去。

阿勒同身下的駿馬是他得了秋獵第一時,西胡王獎勵給他的寶馬,據說可以日行千裏夜行八百,雖然阿勒同沒有真的驗證過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可這匹馬兒卻是一匹真正的駿馬,跑起來的速度一般馬匹根本就追不上。加上他從小就在草原上長大,剛會走的時候就開始在馬背上了,騎術自然是一頂一的。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阿勒同已經沖到了慕慎思身前,他這個舉動,立時讓這裏的氣氛緊張起來。

先前圍在慕長歌身邊的侍衛,這會兒都面色緊繃着,手掌也都BBZL放到了兵器上,只要阿勒同再有什麽不合适的舉動,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就不知道了。

至于阿勒同的族人,也都騎着馬聚集在了一起,大越子弟也都聚到了慕慎言身邊,雙方人馬互相對峙着,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似的。

慕慎思臉色也微微變了,西胡和大越本來就不和,這次西胡使者來朝,打的什麽主意雙方都心知肚明,兩個國家只是維持着表面上的和氣,其實內裏都想把對方吞掉,吞的一點渣都不剩的那種。

阿勒同若是在這裏有了些什麽不合時宜的舉動,只要不是太出格,那就不會受到太重的懲罰,因為他代表的是西胡,若是真的對他怎麽樣了,那就表示大越徹底和西胡撕破臉皮了,新的大規模戰争就要開始了。

同樣的,若是阿勒同在這裏吃了什麽小虧,即使鬧到了大越的皇帝那裏,皇帝也不會狠狠懲罰始作俑者的,只會斥責一番再不痛不癢的發落一下,背地裏說不定還會誇獎始作俑者一番呢。

吃了小虧的阿勒同也只能把這口氣給咽下去,不會真的動手找回場子的。

慕長歌站在那裏,看着阿勒同如同一陣風一樣騎着馬飛馳到了三哥的面前,握着籃子的手也緊了緊,她不後悔自己剛才說的話,阿勒同都把大越的臉面踩到地上了,作為大越的公主,她當然要反擊了。

即使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的。

她雖然年紀不算大,又是個公主,平日裏根本就接觸不到什麽朝政,可大越和西胡之間的關系,她還是知道一二的。

兩個國家就如同相鄰領地的兩個獅群,互相對對方都是虎視眈眈的,恨不得把對方連皮帶骨的吞吃到腹中,基本沒有和平共處的可能的。

兩個國家到底會不會打起來,從來就不會因為兩個國家王的兒女們的交惡,而是雙方的利益互搏。

就是她在這裏對着阿勒同破口大罵,只要兩個國家沒有交戰的心,那就不會打起來。

同樣的,只要兩個國家的利益交纏到了戰争的地步,即使她對阿勒同笑臉相迎,大越将阿勒同當成座上賓盛情招待,兩國之間的戰争還是會爆發的。

她和阿勒同,都不是能左右大越和西胡兩國關系的人物。

甚至就連父皇和西胡王都不能完全決定,兩國的戰争是打,還是不打。

兩方人馬之間的氣氛看起來很是緊張,可誰都沒有大的動作,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若是自己先動手,最後到底還能不能控制住局勢。

就連阿勒同,到了慕慎思面前,都沒有再進一步,也沒有其他的什麽大動作了。

他的目光繞過了自己面前的慕慎思,看向了慕慎思身後的慕長歌。

西胡王很是推崇漢家文化,不僅自己學漢話寫漢字讀漢書,連帶着他的兒子們,從小也學習漢人的語言和文字。

慕長歌剛才說的話,他不僅聽懂了,更是聽明白了那個BBZL小公主話裏的意思,她在罵人,罵自己,也在罵所有的西胡人,罵他們都是無腦的莽夫,罵他們是一群蠻人,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根基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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