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聽說你和鄭辛親嘴了(修文)

鄭辛站在醫院樓道的拐角處,看着病房裏進進出出的醫生、護士、舅舅、舅媽,還有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藏在暗處的身體不知不覺地顫抖。

林朗被擡上救護車送進醫院的一幕依然鮮明地在他腦海裏一遍一遍地重複。

當時場面一片混亂,林朗被人從他的懷裏奪走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跟了過去,被當成閑雜人等推開後,他只好跟着救護車跑,一路跑到縣醫院。

林朗的手術從夜裏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九點才結束,醫生說刀子只差幾厘米就捅到脾了,如果真捅到脾,引發脾破裂,林朗就有會生命危險。

闫麗珍哭得稀裏嘩啦,林海源也是沉默不語,一直在走廊裏抽煙。

林朗從手術室裏推出來,身上插了好幾根管子。

護士們推着林朗從眼前經過時,鄭辛幾乎認不出病床上躺着的那個緊閉雙眼的人是林朗,以往的林朗在他面前要麽冷漠,要麽就是不可一世的霸道,何曾露出過半點脆弱?

林朗出事以後,家裏一團糟,舅舅、舅媽在醫院裏一連呆了五天,直到林朗徹底脫離危險,這才偶爾回家一趟。

這五天裏,林朗做了一次大手術和兩次小手術。

鄭辛一直在醫院的病房外面躲着,偷偷看林朗的情況,他不敢靠近,那天林朗進手術室前,他的舅舅曾經揪着他的衣領,氣急又兇狠地說:“鄭辛,朗朗為什麽會跟你在一起?為什麽會出事兒?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饒不了你!”

鄭辛只能緊緊地閉着雙唇,沉默。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他和林朗為什麽會在一起,難道告訴舅舅,林朗參加完生日宴就帶着我去賓館開房了?其實我跟林朗早就睡過了?

這個假設剛一成型,鄭辛自己先吓了一跳,他不敢想象如果舅舅和舅媽知道林朗和他有那種不正常的肉體關系以後,會是怎樣的态度,以舅媽那脾氣,沒準兒會拿把刀殺了他!

“媽,我真不想吃這些東西了,吃了好幾天我都吃膩了,現在就想吃學校門口的炸雞排。”林朗坐在病床上,懶洋洋地看着眼前的營養餐,一點胃口沒有。

“不行!你這才做完手術幾天啊,正是恢複的時候,不能吃那些。”闫麗珍拿起勺子就要給林朗喂粥。

林朗趕緊奪下來,自己動手吃,都多大了,他媽還拿他當小孩子。

“朗朗,這次到底怎麽回事?你和周銘迪怎麽就跟那些小痞子打起來了?還有,鄭辛怎麽也在啊?”闫麗珍趁着林海源不在屋,趕緊問林朗。

林朗聳聳肩,“我不都說了嗎,錐子他們找小迪麻煩,我們就動手了,鄭辛是給我們找救兵去的。”

“真的嗎?朗朗,你別騙我,你爸可都問過鄭辛了。”

“那鄭辛怎麽說?”林朗沒擡眼睛,手中攪粥的湯匙卻慢了下來。

“哼!他還能怎麽說?早吓得一個屁也放不出來!朗朗,我跟你說,這個鄭辛就是個禍害,我跟你爸商量過了,等你出院以後,我們就去找你姑媽,把鄭辛送回去!咱家可留不下這個掃把星了!你瞧瞧,最近出了多少事!上回是他受傷,這回成你了,再留下去,沒準兒我和你爸也沒好!”闫麗珍眼中滿是刻薄。

林朗放下手中的食物,目光落在病房門口,皺眉道:“媽,這事兒跟鄭辛沒關系,別扯上他。”

“怎麽沒關系?他就是個掃把星!走到哪就把晦氣帶到哪!以前跟着他媽住,他媽一直就點背,後來離婚了不是,跟着他爸住,他爸讓人給殺了,上咱家來,你這就住院了!你說你從小到大啥時候住過院?這次可心疼死我和你爸了。”

“媽,算了。”

“還有呢,你都傷成這個樣子了,他一點忙也幫不上,今天早上他們班主任還給你爸打電話,說他逃課一個星期了,家裏出了這麽大事,哪有空管他,他還跟着添亂,你說他安的什麽心?!”

“行了媽,別說了。”林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病房門口,就在他媽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的時候,鄭辛無聲地出現在那裏,只是站在門口沒進來,垂着頭,安靜地聽闫麗珍說話。

以往闫麗珍沒少當着鄭辛的面說些不中聽的話,林朗從來都不阻擋,今兒他一擡頭看到鄭辛咬着下唇的模樣,突然覺得他媽的話很刺耳,不想聽下去了。

闫麗珍察覺到林朗的異樣,扭頭看見鄭辛了,臉色很不好看,小聲地嘀咕一句:“來個也不吭聲,跟個死人似的!”

林朗揉揉太陽穴,臉上依然有些疲憊,“媽,我住院這些天也不能幹呆着,您能回家幫我把課本拿過來嗎,我怕功課落下,而且我想喝您做的豬蹄湯了……”

闫麗珍一向很寵兒子,基本林朗說什麽是什麽,一聽到這個,誇了幾句林朗懂事,就拿起包回家拿課本、煲湯去了。

舅媽走了以後,鄭辛仍然站在門口,慢慢地擡起頭,不安地看着林朗。

林朗的臉上浮現出慣有的不耐煩:“愣在那幹嘛?進來啊!把門關上,你想凍死我?”

鄭辛趕緊關上門,進屋,走到林朗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林朗向後仰頭,哼唧道:“我媽說你逃課一個星期,怎麽回事?”

“我就在醫院來着……”

林朗哦了一聲,沒再繼續問,鄭辛的脾氣他了解,估摸着又是躲在哪裏看着他,不敢進來吧。

倆人又繼續保持沉默。

“林朗……”鄭辛欲言又止。

“幹嘛?”林朗不耐煩地道。

“那天、那天你幹嘛突然動手?”鄭辛鼓起勇氣問道。

“看錐子不順眼。”林朗絲毫不在意的樣子。

“哦。”鄭辛又沉默一會兒,慢慢地說道,“我欠你一條命。”

“噗……”林朗正在喝水,差點沒噴出來,“你武打片看多了吧!還欠我一條命!咋着?以身相許?你好像已經許過了。”

鄭辛沒理會林朗不着邊的調侃,只是認真地說:“如果你當時不動手,我可能會被錐子整死。”

林朗的嘴唇張合幾下,竟然沒說出話來。

鄭辛沒再多說什麽,有些事情心裏決定了就去做,實際行動比語言更有意義。

過一會兒護士來給林朗吃藥,舅舅也下班了,過來看林朗,鄭辛覺得沒自己什麽事了,就默默地走了。

臨走前他扭頭看了林朗一眼,見到林朗也隔着護士看他,他心裏猛地動一下,趕緊轉身離開。

從醫院出來以後,鄭辛去學校上課,一下午在課堂上心不在焉,總是忍不住想起林朗疲憊的樣子。從小到大,林朗沒吃過什麽苦,這次住院一定吃盡苦頭了吧。

下午放學時,鄭辛聞到校門口炸雞排的味道,想起中午林朗說想吃炸雞排的話,就跑到一中的門口,排了二十分鐘隊,買到一份孜然味的炸雞排,他加了兩毛錢,讓老板給裝進塑料飯盒裏,這樣能夠保持溫度。

到了醫院,看到林朗的病房裏依然人影走動,鄭辛遲疑一下,決定先不進去,站在走廊的角落裏,小心地捧着手中的炸雞排。

如果被舅媽知道他偷偷給林朗買炸雞排,一定會罵他,而且還會沒收,那樣林朗就吃不上了。

一直等了将近一個小時,林朗病房的門才打開,林朗父母陪着一男一女,四個人有說有笑從裏面走出,臨走前舅媽還轉身對着裏面說:“小迪,你陪林朗多說說話,他這幾天總念叨着想你呢!”

另一名女子也說道:“對,小迪,你可要多陪陪林朗,這次多虧了林朗。”

鄭辛從一開一合的門縫裏看到,周銘迪正坐在林朗的床邊,對大人微笑,又低頭仔細地舀起一勺湯喂給林朗。

鄭辛看到他們的樣子,隐約猜到,那對夫婦應該是周銘迪的父母吧。

這幾天因為林朗受傷的事情,林朗的爸爸媽媽對周銘迪多少存有怨言,如果不是周銘迪惹事,林朗也不會卷入其中。但是周銘迪的父母來醫院四、五次,專程看望林朗,不僅帶來很多進口的營養品、藥品,更是花錢從北京請來醫生給林朗會診,林朗父母很高興,兩家的隔閡也漸漸地消除了。

四個大人離開後,病房裏只剩下周銘迪和林朗。

鄭辛手中的炸雞排已經涼了,他想,林朗有周銘迪親手喂湯喝,應該早就不想吃學校門口三塊錢一份的路邊攤了吧。

鄭辛走向垃圾桶,把炸雞排扔掉。

他想回家,可是步子怎麽也邁不動。

林朗和周銘迪會聊些什麽?

林朗那天是為了給周銘迪救場子才趕過去的……他們……會不會?

鄭辛想不下去了,腦中一片空白,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向林朗的病房,站在病房外,貼着牆,透過沒有關嚴的房門,安靜地聽着裏面的對話。

“再喝點嗎?”周銘迪的聲音很溫和。

“不喝了,這幾天吃什麽都沒胃口。”林朗對周銘迪說話時也沒了一慣的懶洋洋和不耐煩。

“林朗,那天謝謝你了。”

“跟哥們說這些,你找揍啊!”

“等你好了以後,我讓你揍,身後背個皮鞭,來給你負荊請罪!”

“行呀,到時我抽你丫的,你可不許急!”

兩個人都笑了。

過了一會兒,周銘迪收起笑意,“林朗,我跟賀佳妮分手了。”

“嗯。”林朗并不驚訝,就像早就料到了似的。

周銘迪感慨地道:“你說得對,我跟她不合适,越是相處,就越覺得不自在,她的大小姐脾氣我真是受不了,凡事都要以她為中心,從不為別人考慮……算了,不說這些,唉,哥們又恢複自由身了,以後還是鑽石王老五!”

林朗輕笑道:“不知道以後又有多少婦女同胞要被你禍害了!”

“滾蛋!”周銘迪向林朗揮揮拳頭,卻在半空中收回來了。

“對了林朗,有一件事你得跟我說實話。”周銘迪似乎想起了什麽。

“什麽事?”

“我聽劉智楠說,在北戴河時,他看見你和鄭辛親嘴了,是真的嗎?”

病房外,鄭辛的身體驀然怔住,一顆心無法控制地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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