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4章
雍正八年八月。
圓明園,無朝會。胤禛見了兩個大臣。又詢問了暗一近期丹藥的狀況,以及解毒丸是否可以制成。
得到的答案還是令人失望。
胤禛自己也清楚，過去了一年半,自己若不能确定可以解毒,這明年，就真再沒有理由留下景娴。
明知是死，也要拖着她？不忍心，她才剛剛長開,以後的年華，不應該獨自老死在深宮。她應該被人捧在手心，繼續驕傲和張揚。她應該被寵着被慣着。
難道任由賜婚給別人。将自己的女人賜婚給別人，只有懦夫才會這樣做。
她到身邊,到底是個錯誤的選擇呢。随着相處的加深，自己也清晰意識到。她是不可取代的。
少一天沒看到她的笑顏，就覺得少了什麽似的。愛看她列出數字時的自信，愛看她被逗時生氣的樣子，愛看她提到賺錢時摩拳擦掌的樣子……
可最近心絞痛更頻繁，精力已經大不如從前，偶爾眩暈。有次眩暈時，景娴卻在旁邊，她虎視眈眈看着前來診治的孫太醫。孫太醫按照原先的套詞說了。只說是熬夜太晚，身體疲憊所致。
說來也巧，自從去年開始她就一直關心自己的身體，不經意耍賴要聽診平安脈的孫太醫的講解。她自己開始看了更多的醫書，把原先的雜記都替換了。依照她聰敏程度，再拖下去，恐怕她真的可以看診了。
若她可以看診，會不會看不起自己呢。
明知道一腳踏入棺材，有可能就這樣的一命嗚呼的垂老之人，還要拖着她。
數着撚珠，也減輕不了煩躁的情緒。更加不想帶着這樣的情緒見到景娴。然後決定去雍和宮一趟。
把行程吩咐下去，然後交代蘇培盛，“你就不用跟着朕去了。”
“嗻。”蘇培盛領命，可心裏卻忐忑不安，皇上哎，您哪次回潛邸不帶上老奴呢，莫非老奴最近惹您讨厭了。壁花蘇公公不停反思自己最近做錯的二三事。
“幫朕好好看顧點景娴，若她出事，朕可唯你是問。”胤禛說着，“還有，朕今兒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你就讓她先用膳，不必等朕。”
“奴才遵旨。”蘇公公聽着，原來怕底下奴才不周到。才特意把奴才留下的。也是，仗着這大總管的名頭，對底下的人還是有一定約束力的。可這皇上來圓明園，就在面上帶了兩個答應。這皇上不在這，這圓明園裏最大的主子就是那位主子了，這有必要麽。
胤禛不管蘇培盛心底那點小九九，把暗二指使到景娴身邊，自己的心腹奴才也留在那兒，生怕那人遇到不順心的事。覺得都妥當了，才帶着人去往雍和宮。
雍和宮。
那個喇嘛許久未見他，和上次到來的人沒有分別。一來就自個面着佛像，手裏數撚珠。呆坐不語。
“居士，你還沒從魔障中走出？”喇嘛問。
胤禛沒有理會他。這些年來，這個人差不多是被自己養在這裏，久而久之，卻像是一種朋友之間的關系。他也不動，每日念佛抄經，過了二十多年。來這裏，是因為能可以有自己一個地方靜下來想事。
喇嘛見他不答話，也不在意。轉起輪轉，念經。
最先打破沉默的卻是暗一的回報，說是外面有一個自稱是仁波切的師父丹增的人在外邊，要見仁波切。
“師父？”仁波切心下還是欣喜的，一別師父二十五年，他卻過來了。
胤禛點頭，允了求見。丹增進來時，卻意外地提出要見胤禛。
“師父，您……”仁波切不明白，這不問世事的上師，怎麽會提出這要求。對自己師父的崇拜，讓他答應了。
丹增活佛寫了幾句話在紙上，“拿去吧。居士會見我的。”
仁波切遵丹增活佛的話做了，他看着胤禛盯着那張紙，“他要見朕？”
“是。”仁波切回答，忍不住補充，“師父他不問世事，若有言語冒犯，還請您包涵。”二十五年這樣的交情，他清楚這個冷血帝王的底線，可又怕自己師父會得罪他。
“哦，那讓他來見朕。”胤禛攥緊着手上那張紙。
情纏入魔，命不久矣。
內室。兩人。
“你來這，就為了見朕。”胤禛問。
“是。”丹增活佛答。
“你怎麽寫這兩句話。”胤禛問，總不可能直接承認他說的是對的，否則談判的主動權，就會在他手上。
“佛祖谕示。”丹增活佛答。
“哦？可有解藥。”胤禛原本就不耐煩，想到他除了手上有解藥才會這樣理直氣壯吧。
“沒有”丹增活佛照實答。
“見朕做什麽。”胤禛平日對活佛還是禮遇有加的，可這次這人在未謀面情況下，點出自己心思。就有些不客氣。
“可另辟它途。”丹增活佛回答。
……
胤禛破天荒和丹增活佛談論了一個晚上。
天微微亮的時候，胤禛才出來，“回吧。”
不可否認，丹增活佛的方法，讓自己心動了。
可是，這個法子的風險……他說的是否是真的，無從考證，如果是真的，萬一他有別的心思，那怎麽辦。
若僅僅是自己，可以賭。但是……關系到不僅僅是自己。還可能是整個大清江山。
胤禛還在想着，突然，地動山搖，胤禛訓練有素的暗衛立即出現。
“主子，地動了，請移駕。”暗一第一個請示。
幸而剛出來，在空地上，幾十個人圍成兩層，暗一駕着胤禛就要移動。
“景娴！”胤禛突然叫道，“回九州清晏。”
胤禛翻身上馬，由于地動，馬也受驚了，周圍的護衛看到皇上都這樣了，只好上馬的上馬，暗一在下面幫着控制馬，這麽多年，主子要做什麽，自己不能非議，只能盡力善後。
胤禛不愧是馬背上出來的，地動還在持續的時候，胤禛抽馬，讓馬吃痛，克服恐懼，飛馳而去。過了好一會，地動才結束。胤禛縱馬過處，看到房屋傾倒。
景娴總是足不出戶，可若是九州清晏……胤禛根本不敢想象後果。
他一路疾馳，當看到正在人後下達命令，組織人手有條不紊撤到外間的景娴的時候，一路上的恐懼，才稍稍安定。
景娴雖然躲在一圈人後，看到他飛奔過來的時候，還是愣住了，她是擔心胤禛，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尋找他，可畢竟知道歷史，因此才能按捺住擔心，先組織人手撤離，希望他回來的時候，能夠見到有序的情況。才能保證待會他接見大臣，組織救災等事宜。
“你沒事吧？”胤禛在一幹心腹人面前，就直接抱起她。一路上的擔心，也因為這個懷抱安定了下來。
“沒事，你呢？”景娴回應他的懷抱，他不像自己已經預知了結果，因而他的懼怕，是實實在在的，也更深知道他的心。
“我也沒事。”胤禛閉上眼，松了一口氣。感受到她的手在自己背後撫慰，或許，真的可以賭一次呢。
“注意點，”景娴有些羞赧，這麽多人都看着，雖說其餘人都在外層，不知道裏邊的事，可這一層心腹都看到，只好自己補充，“一般大震完可能有些小震，因此把他們都叫了出來。還有，你得宣官員進來了，你得忙了……”
“嗯。”胤禛應了，“那你就在朕身邊。”
“好，我就在屏風後，我還要幫你算賬目，幫你計劃撥快救災數目。”景娴心道，你終于知道患得患失了吧。
那種怕對方離開的恐懼，才會讓自己更加明白，心，早已陷落。
胤禛火速派人往五城調查了解受災狀況，此次地震居然使五城16435間房屋倒塌，12622堵牆傾頹，死者457人。安定門和宣武門城牆居然有37丈的裂縫。
至于死傷者，幸而是白天，離家的人較多，才減少了傷亡。而救災銀兩以及物資發放都井然有序。
最後，胤禛還發了個罪己诏。
當景娴看到罪己诏裏“而勤政敬事之心，實不及平時……”，看着最近總望着她的胤禛，“你已經夠勤奮了，每日批奏折到深夜，對自己那麽嚴苛。你何必發這麽個罪己诏。這天災，不能怪在你頭上來。”
這自然板塊運動，又不能和他說，可看到他承受這些，心裏不是很樂意。
“這天災，或許是對我的警示，”然後看着景娴不贊同的臉，“平日都挺精明的，這時候怎麽就犯傻了，若朕不發這個罪己诏，有些有心之人，怕是要借此生事。”
景娴知道，可是又不忍心他受的這些委屈，“可是我不忍心你這樣說，你無愧于聖祖，也無愧于天下。”
胤禛笑着握住她遞來的手，可是，朕可能将有愧于天下。哪怕是天上這真的是示警，哪怕真的會萬劫不複，這麽多年的兢兢業業。可是，遇見你，我願意賭這場。願意聽信丹增活佛的話，願意去試一試。願意逆天改命。
我，只想無愧于你。
這運氣，我賭了。
因為，再也不想放開握着你的手了，景娴……
作者有話要說：章節名：決定留下。
加快速度，讓他們盡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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