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即使她的解釋約等于沒有解釋。

鄭珊琴艱難開口:“冷靜,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瀚瀚已經氣得跳腳,大聲哔哔了:“怎麽能這樣,媽媽不讓我們吃,結果自己跑來吃,我們每天抵抗得那麽辛苦,口水都流了三斤,鄭珊琴你對得起我們嘛——”

鄭珊琴頓覺整個院子的目光,和針一樣紮在自己身上,紮得她是坐立不安,就像被架在火上烤。

她強忍尴尬:“媽,快讓他別嚎了,扯到嗓子多疼啊,再說這麽多人看着吶。”

毛春香把頭一轉,語氣明顯帶着小性子:“哼再疼,能有被人欺騙心裏疼?你不回來,我們還擔心你出事,結果吃着呢,香不香?”

鄭珊琴:“……”

被婆婆和兒子一起擠兌,真是人生頭一遭,前所未有。

她的臉迅速漲紅,自己在瀚瀚面前向來是嚴母形象,還是頭次出爾反爾被抓,簡直是形象盡毀,尤其面對兒子黑黝黝的眼睛,她心虛得厲害,再沒比此刻更窘迫的時候,偏偏舍不得放下手上的罪魁禍首,她也着實不争氣!

畢竟……還沒吃完。

早知道當時就不說那麽武定了,鄭珊琴被自己的連環無影掌打得臉疼,內心懊惱極了,盯着還在叫的兒子,感覺手開始癢癢。

王老太打趣:“珊琴這就是你的不對,自己吃了兩碗,咋不讓瀚瀚吃啊?”

孫大爺擠眉弄眼:“小孩快別嚎了,再嚎小心粥喝不到,吃上竹筍炒肉。”

瀚瀚一驚躲到奶奶身後,鄭珊琴咳嗽一聲,将頭發挽到耳後:“誰不讓他吃了,想吃就過來坐下吃。”

瀚瀚偷偷探出腦袋,倒是毛春香迫不及待,抓着乖孫的手過來,被粥勾了那麽久,她早就饞得不行啰,當即打了滿滿一碗給乖孫,再給自己兜,粥一入口祖孫倆齊齊喟嘆,誰都沒提家裏做了飯。

瀚瀚這個年紀的小男孩喜歡吃肉,但紫色的粥甜絲絲的,他也很喜歡吃,天氣冷的時候喝進肚裏尤其舒服,他垂着眼睛吃得專心致志。

毛春香吃完一碗,總算沒那麽饞了,有心思想起別的,她又想到老劉家孫女,擔憂道:“瀚瀚本來感冒就沒好,在家休息,吃這個沒事吧?”

鄭珊琴:“沒事,你要真擔心,我帶點去實驗室查查。”

毛春香使勁點頭:“是得驗驗,我和乖孫以後還要來吃的。”

鄭珊琴嘴上說着沒關系,心裏卻不抱希望,這些年她見過太多,幾乎沒有一家商販是好的,只等白紙黑字的結果出來,斷絕她和家人再來吃的念想。

黎初聽到老人想打包就同意了,那麽一大鍋她暫時也吃不掉,衆人離開,院裏卻留下不少東西,大多是自家種的菜,雞下的蛋等等,畢竟人情講究往來,不能白吃白喝。

黎初沒有拒絕,而她搞試吃,不是對廚藝不自信,而是在收集當地人的口味情報,開店和過副本殺怪相同,掌握的信息越多,就越容易成功,比如一個不能吃辣的人,你辣味做得再絕,他也吃不了。

她通過這次發現麗水鎮人口味偏甜,喜好清淡不愛吃辣。

信息收集完畢,營業的手續也辦好,她就準備正式開店,次日天蒙蒙亮,黎初就起來了。

今天是她開張的日子。

黎初打開一樓的門窗,麗水鎮被譽為長壽之鄉,青山綠水空氣很清新,晨曦下的東街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也聽不到人活動的聲音,薄霧彌漫,偶爾遠處傳來一聲犬吠。

她抱臂站了會,發現窗臺上有個紙折的兔子,小小的很可愛,氣息和那個叫瀚瀚的小男孩一致,她瞅了兩眼,把兔子放回窗臺,挽袖開始擦桌子,拖地清洗廚具,全部收拾完畢,巷子深處才傳來人開火的動靜。

黎初擦幹手上的水,望着不大卻幹淨整潔的小店,內心竟久違升起緊張。

呯,呯呯——

她按着略急的心跳,仔細品味,感覺有些新奇并不壞。

接下來就是做食物,昨天做豆腐的王老太送了她一大塊豆腐,足有五斤重,她沒要,外出回來豆腐就被放在窗臺上。

老人如此好意,她就沒把豆腐送回去,再加上吃粥得來的十斤,冰箱裏足有十五斤豆腐,正好做成第一樣出售的食物——豆腐包。

當這個念頭出現,她腦海中自然而然出現豆腐包的做法,身體也自己動起來,取出碗,加入溫水和酵母以及砂糖攪拌融化,然後用酵母水将面粉揉成面團,最後蓋上保鮮膜發酵。

黎初望着圓潤的面團,整個過程她沒有思考一氣呵成,動作賞心悅目,老練得仿佛最有經驗的大師,可揉面手法和她看過的廚師不同,也許是獨門秘方。

主神雖然陰險狡詐,但出售的技能全是頂尖貨,包括她這獎勵來的廚藝。

趁着發酵的時候,黎初開始處理餡料,她将豆腐切成小塊,加入蔥花以及少許辣椒面提味,用熱油潑了一下激發出香味,再倒入生抽、耗油、食鹽和雞精攪拌均勻。

等面團發酵成原來的兩倍大,表面光滑,她在中間戳了個洞,沒有回縮塌陷,她腦海中便冒出個想法,面發酵好了,該揉搓排氣。

于是她擡起手,十分熟練地揉起來。

做飯還是個體力活,她這具身體即使躺了半年,但回歸的霎那,就和副本中的身體融合,所以身體素質極佳,不要說揉個面,就是一拳打死大象都不是問題。

原本自己這樣的醫學奇跡肯定要上熱搜,不知道主神怎麽操作,竟沒人感到奇怪,省下黎初不少麻煩。

把氣排完,她便将面切成小塊,擀成中間厚兩邊薄的餃子皮,加入餡料包圓,等一切結束,她瞅着手裏十八褶皺的大包子,內心的感覺很新奇。

這是她做的?

要是讓以前那些死在她手上的敵人知道,薅人腦袋像是喝水一樣的她,小心翼翼包包子,只為褶皺更多更好看,肯定會死不瞑目。

黎初無所适從勾着手指,最後選擇包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包子擠在一起,莫名讓人放松。

剛包出來的包子不能馬上蒸,需要醒面十五分鐘,再上火蒸熟,最後要悶三分鐘,打開蒸籠的霎那,白氣彌漫出來,帶着包子特有的香味,叫人食指大動。

黎初肚子劇烈蠕動,自己包的包子個個皮薄餡大,且大小一樣形狀同樣,簡直就像是複制黏貼出來,全部精致非凡,更像是藝術品。

由于皮太薄,豆腐裏面的辣油滲出,紅亮的辣油浸透褶皺,散發着絲絲的辣香,與白亮的包子皮形成強烈對比,十分誘惑,任誰看了都忍不住要上口,這時候誰還顧得上燙。

黎初抓起最近的那個掰開,露出裏面熱氣騰騰的餡料,淡黃的豆腐被醬汁浸透,又吸滿汁水,其中夾雜着零星的蔥花,亮紅的湯汁從頂端流下,彙聚在底部即将滴落。

她身體快過思想,擡手将那湯汁吸入口中,頓時一股辣味在口中彌漫開,不辣,卻很開胃,她大口咬住包子,松軟的面皮裹着味道絕佳的豆腐,塞滿嘴巴的感覺,着實不錯。

前門傳來人語,“初初,是你嗎?”

黎初走出廚房,發現是隔壁的張婉秋,她記得沒進副本前,兩家的關系不錯,張阿姨的老公是賭鬼,被高利貸追上門跑了,留下什麽都不知道的老婆獨自面對追債人,在張阿姨挨打的時候,是黎初的父母幫了對方。

她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該打招呼,但嘴巴怎麽都張不開,之前正常的二十三年人生,經過副本的生死掙紮後,像是看過的幻燈片,雖然都還記得,卻沒有其中的情感。

張婉秋對此并不在意,她清楚黎初出院後性格大變,人變得陰沉不愛說話,她可以理解,畢竟遭遇那麽恐怖的事,命都差點丢了,而且兩家情分不同尋常,她永遠記得黎初父母的好。

“我聽到你這有動靜,怕是小偷過來看看,你一個大姑娘獨居得小心些。”

張婉秋叮囑完又問:“這麽早起來,幹嘛呢。”

黎初生澀開口:“營……業。”

張婉秋這才注意到大門上挂了塊牌子:“漂亮早餐店?漂亮?”

黎初點頭。

意思是她以後會越過越漂亮,絕不可能回去找主神,她覺得自己這個寓頭好,取得很有水平。

張婉秋:“……”

這個名字,嗯,她想說什麽,目光掃過黎初沒有瑕疵的臉,就把話咽回去,“嗯嗯不錯。”

張婉秋瞄到黎初手上的豆腐包,心念一動:“給我來五個,我最煩做早飯,你開早餐店就方便了,以後叫茹茹來你這吃。”

黎初去廚房裝了五個出來,她沒定做包裝紙袋,用的就是透明塑料袋,好在對于早餐,大家也不注重這個。

張婉秋接過包子,提醒黎初和其他早餐店一樣把蒸籠搬到外面來,便匆匆趕回家,四月早上還是挺冷的,她穿的睡衣薄扛不住,一進屋就鑽被窩裏,随手把包子丢在客廳的茶幾上。

她不是真想吃包子,也不認為黎初能做得多好吃,只是對方剛開業,她想給黎初捧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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