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姑姑一見到他就沖過來,抓住他的手往裏面扯,“你去哪了,這麽久才回來,就等你了……”

小于能感到他姑的手很冷,還在顫抖,附近的家人來得差不多,小于忽然分不清誰是誰,只知道他們給自己讓出路,露出病床後面的奶奶。

老人瘦小的身體陷在病床,戴着呼吸機,見到他就費力地睜開眼,發出嗬嗬的聲音,似乎想要說話,他姑就把呼吸機給取了。

小于想要阻止,但他知道這種時候已經沒有關系了,他急忙抓起筷子,于父見此忍不住暴怒,“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做這個幹啊!嫌你奶失望的不夠嗎!”

于父大步走過來,想搶走小于手上的翁蠱砸了,媽就今天這點時間,就算帶着遺憾走,也好過一次次失望!

小于躲開父親的手,周圍的親戚沒有幫他,也對他锲而不舍的堅持厭煩透了。

“洋洋,算二嬸求你了,讓媽安安靜靜地走好嗎?”

“不要鬧了。”

附近幾床的病人以及他們的家屬看過來,小于感覺自己簡直罪大惡極,在和全世界為敵,但他始終護着翁蠱,“再試一次,我相信黎初的能力。”

“就最後一次,我不想看着奶奶帶着遺憾走,爸!”

于父腳步僵住,黎初他是知道的,麗水鎮的名人,廚藝很好,幾度被人津津樂道,也給鎮上的大夥帶來不少生意,她做出來的東西,于父是相信的,再望着兒子倔強哀求的目光,中年漢子搓了搓發紅的眼,蹲到門邊發呆。

“謝謝爸……”

小于沖到病床前,手抖得開不開蓋子,還是他姑看不下去,搶過拿翁蠱,利索打開蓋子,用筷子蘸了湯送進老人嘴裏。

“小孩家家就是頂不住事。”

小于被貶低也沒心情反駁,焦急看着老人的反應,不光是他,病床周圍着的親戚,他蹲在門口的老父,以及其他病床的人,都探着頭看老人。

但老人的反應比之前那次還要糟糕,之前好歹抿了抿嘴,這次卻沒有半點動靜。

小于知道将要離開的人,五感會退化,不知道奶奶此刻已經吃不出來味道,還是這個佛跳牆依舊不是她記憶裏的味,反正沒有達到他預期中的目的。

他又讓奶奶失望了,父親說的沒錯。

小于的心無限墜空,是他沒用,一次次讓奶奶失望,小于擡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二嬸見此也不好怪他,就說:“不是你的錯,是……是黎初,是她做的東西媽不喜歡。”

病房裏其他病床的人聽了,議論紛紛:“不是說黎初很厲害嗎,怎麽連個佛跳牆都做不好?”

“以訛傳訛誇大其詞吧,你不知道現在的專家都是磚家嗎。”

“哎,本以為小黎大師是有真本事,想去漂亮吃吃看,沒想到也是營銷,漂亮啊,我是不會去啰。”

小于急忙開口解釋:“這和人家黎初有什麽關系,是我死纏爛打,人家才願意幫我,本來記憶中的味道就是虛無飄渺,怎麽做出來也不知道,黎初不顧名聲願意幫我,是人家心善!”

“是我的錯,要罵就罵我,不要牽扯別人。”

他姑想到昨晚佛跳牆的味道,不禁舔舔嘴巴,說了句公道話:“不能怪小黎,她做的我吃過,完全沒話說,只是不對媽的記憶,媽那是想吃佛跳牆嗎,她那是懷念爸,不必過于苛責。”

其他人動了動嘴巴沒有再說話,但心裏還是認為黎初不行。

小于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內心十分愧疚,他也是沒腦子,剛才就不應該拿老黎扯皮,害她做了好事,卻被無禮指責。

就在氣氛凝固的時候,床上的老人吃力發出聲音:“是……是……”

小于怔了怔,一個猛子紮到奶奶前面,側頭貼在奶奶嘴邊,“是,什麽是,奶奶你想說什麽?”

但老人實在太虛弱了,只能說出不連貫的話:“次……吃……”

“吃?!”

小于心髒狂跳,感覺在這一瞬間活了過來,他扭頭看向還被姑姑抱在懷裏的翁蠱,腦中嗡嗡作響,“吃,奶奶說吃!”

人群嘩的一下湧來,姑姑使勁護住手裏的佛跳牆,直接把面前的人掀開,“讓開,別擋住媽!”

這時候沒有人敢說什麽飛快讓開,心裏又對黎初生出希望,如果可以,他們是希望老人安安心心走的。

姑姑抖着手,剛才她還說小于,現在自己抖得比侄子還要誇張,筷子幾次都沒有插.對地方,她還沒拿穩掉在地上。

于父急死了,道吼:“用手!”

姑姑直接用食指沾了點湯,送到老母口中,感受到指腹下的舌頭在動,擡頭驚喜萬分道,“在吃,媽吃了!”

然後她又低頭殷殷問道,“您感覺怎麽樣,舒服點沒有。”

也許是心心念念的願望達成,老人的目光居然清明起來,甚至有力氣坐起,姑姑趕緊送了個墊背的枕頭。

老人掃過滿滿當當的後背,視線又落在那翁佛跳牆上,眼中泌出一點淚水,“是浩源帶我去吃的那味,是那味……”

姑姑高興将翁送到老人嘴邊,“是,您就多吃點,全是您的,沒有人和您搶。”

老人就着小女兒的手抿了抿,思緒飄到當年,風和日麗的午後,新婚的丈夫也是這樣喂她,老人還記得那時的陽光撒在丈夫身上,照亮他清俊的臉……

小于看到老人含笑脫力倒下去,他失聲痛呼:“奶——”

周圍病床聽到哭泣轉開臉,雖然他們之前說黎初不行,這樣都做不到,其實心裏明白這個确實很難,怪不到黎初頭上,後來對方真做出‘記憶裏的味道’,內心十分震撼,感覺黎初的廚藝高得超乎想象。

這位麗水鎮的名人,名副其實。

黎初将佛跳牆送給小于後,她就走了,沒有管之後的事情,不管成沒成,反正她想做的事已經做了。

然後她開始構思第三張菜單——飯團。

正巧路過周美愛家,黎初走過去。

之前她每天幫老人賣兩百杯豆漿,現在有湯的面改成無湯的飯團,豆漿的銷量應該會更好些,她準備通知老人每日的豆漿增加到三百杯。

周美愛家沒有關門,可以聽到裏面說笑聲,被人圍着的周美愛見到黎初,急忙從人堆裏走出來,“初啊,啥事呀?”

黎初打量老人,只見她穿着一身新裙子,款式簡單又大方,還燙了卷發,襯得人精神不少,與上次坐在門口哭的樣子截然不同。

周美愛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可沒少被人看,她大大方方讓黎初看,要不是小初,哪有她此刻甜如蜜的生活。

“明天開始,加到三百杯。”

本來是好事,周美愛卻犯了難:“我是沒問題,不過做豆漿的黃豆,我都從王姐那拿的,現在她人回老家,只給我留了兩百杯的黃豆,你看這?”

其實她可以去外面買,不過周美愛認為自己搶了王老太的生意,現在連黃豆都去別人那裏買,王老太知道後會生氣,她不想影響老姐妹幾個的感情。

黎初:“沒事,看着辦就好。”

她走之前想到一件事,“對了,誰家在村裏有米,我想收些。”

村裏自己種的米會比米店買來的更香一點,她做飯團需要大量米,自然是用香的更好。

周美愛思索:“我幫你問問。”

黎初就将這事托付給周美愛,她走後,周美愛家中的老人就圍上來,“小初問米做什麽?”

周美愛:“她開店還能做什麽,你們家有沒有米?有的話不要猶豫,初丫頭人公道,給錢爽快,是最最好的買主。”

幾個老人立刻就心動了,周美愛現在多滋潤大家都看在眼裏,說不羨慕那是假的,現在賺錢的機會擺在大家面前,誰都不想錯過,當即想回家找人商量這事。

當晚,整個麗水巷子活泛起來,電話鈴聲此起彼伏,麗水鎮附近的村子全被問了個遍。

趙圓媛家也想賺這筆錢,她看着她爸不停打電話,就是為了給黎初拉線,心裏很不是滋味,“不就是點米嗎,瞧她嚷嚷得,恨不得整個世界都聽見,就會出風頭。”

趙父打完電話,還是沒有找到合适的米源,眼見這筆錢他是賺不到了,又聽到女兒在那裏酸,氣是不打一處來,直接給趙圓媛的腦袋來了下。

“嚷嚷怎麽了,我要是黎初,有這麽好的本事,我嚷嚷得比她還大聲,走路都不看人!”

趙父指着女兒的鼻子罵,“隔壁街的周美愛知道不,以前過得多苦啊,還要帶着孫女去撿垃圾賺學費,就是黎初把她家的豆漿放在自己店裏賣,你看看現在,人一個土埋到脖子的老太婆都有六千一個月,可你呢!”

趙父是越罵越氣:“半個子賺不回來,還要拿家裏的,就這德行還好意思編排人黎初,你拿什麽和人家比?雲和泥點子有的比嗎?你要是有黎初萬分之一的本事,我做夢都能笑醒!”

趙圓媛被罵得擡不起頭,快難堪死了,她想不到父親還能說出這麽刻薄的話,正好這時有人從院子外面路過,趙父嫌丢臉才沒有繼續罵下去。

兩人齊齊朝那人看去,發現對方提着一袋米,趙父心念一動走過去,“偉光,你這米好啊。”

“好吧,”李偉光很得意,抓了一把松開,“我特意從老家弄來的。”

只見他手中流出的米在路燈中呈精白色,半透明狀很有光澤,大小也比較勻稱,米的腹部有白斑,且表面沒有裂紋,是真真正正的好米。

趙父前看後看沒看出缺點,內心哀嘆一聲,這筆便宜錢要被李偉光這臭小子賺去,“不錯,确實不錯。”

李偉光得意點頭:“趙叔不和你聊,我得快點去漂亮。”

“去吧去吧。”

李偉光一走,趙父看到自家的廢物女兒,臉立刻就沉了下來。

另一頭,黎初收到李偉光的米,她舀起一把細細查看:“可以。”

李偉光跟高興,從老黎口中聽到一聲可以太不容易了:“我老舅家的米,三點五元一斤,你每天要多少啊?”

“先來兩百斤。”

“嚯,這可不少,光我老舅一家可不夠。”李偉光想着要不要讓他老舅今年多種一些,多多賺些錢。

黎初就把換菜單的事說了,“別種,之後還要換。”

李偉光後背冒出冷汗:“幸好你和我說了,不然種那麽多水稻,又賣不掉,我老舅不得哭死。”

農民一年到頭就靠這個賺點錢,搞不好一時想不開都有可能。

李偉光再三道謝,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這事,越想越後怕,也多虧老黎提了一句,不然他真要把他老舅害慘了,“怎麽感覺她更有人情味兒,要是以前絕對不會多這一嘴。”

次日,李偉光的老舅王建國早早就把米送了過來,每天兩百斤就是七百五十塊錢,他怎麽可能不重視,見老板是個年輕的女娃子,還沒有他女兒大,不由皺起眉頭。

這麽年輕的女娃真能行嗎?

昨天偉光說有筆每天七百多塊的生意,就算只有一段時間,也叫王建國高興壞了,這不早餐都沒吃,就将四袋大米送過來,唯恐耽誤店家生意,這門好事就落到別人頭上。

結果好事沒丢,只是這提供好事的人,讓他很擔憂,別到最後店開不下去,他也跟着空歡喜一場。

王建國帶着憂慮,見外甥家門已經打開,就走了進去。

黎初不知道自己被人擔心上了,收到米後就開始蒸,但各種面還是要做的,她沒有馬上換成飯團,第一是第三頁的菜譜不夠,其次是牛肉,羊肉和豬蹄之類,是她讓店家送的,對方已經習慣留一部分給她,自己忽然不要,那這部分怎麽辦?

所以她留下緩沖期,把這部分食材消耗掉,再和之前的供應商停止合作。

黎初打算先做個照燒飯團。

等米飯蒸熟稍稍放涼以後,加入香油,辣椒粉,鹽,黑芝麻和白芝麻,然後攪拌均勻,給米飯調味,接着用耗油,紅燒醬油和白糖攪勻調汁,将米飯捏成緊實的三角形,熱鍋加油,将米飯團煎制焦黃。

這香味一下就出來,隔壁的李偉光打開窗戶,王建國同樣探出身體,深深嗅了一口,“怪香。”

心裏稍稍放心,看來這女娃還是有兩把刷子。

李偉光笑着搖頭:“我的老舅哦,這才哪到哪啊,走,外甥帶你去吃好吃的。”

他領着人來到漂亮,前面已經有人開始排隊。

王建國沒察覺到不對,他習慣早起去田裏,村裏的人也是這樣,但沒發覺漂亮的食客氣得格外早。

另外他的注意力都在香味上,那是一股很濃郁的米焦香,叫他唾沫不停冒出來,挺不好意思的,怎麽跟沒吃過好東西似得,饞成這樣呢。

王建國不自在看向外甥,自覺丢臉了。

沒想到他外甥的表演比他還不如呢,踮起腳尖去看,嘴裏還念叨着晚了晚了,那頭恨不得拱人家鍋裏。

王建國趕緊拉住人,“偉光,你嘛呢。”

他怕周圍的人笑話外甥。

“舅,沒事,你看四周。”

王建國看向四周,發現一個個都探頭探腦的,那架勢一點不比外甥矜持,還有小孩騎在他爸脖子上看呢,外甥這模樣一點都不丢人。

這的人都這麽餓嗎?

王建國新奇看來看去,最後發現也許不是吃……單純就是饞的,因為他也饞。

只見剛才被他嫌棄年紀小的女店主拿着刷子,蘸蘸碗裏的醬汁,然後刷在米團上,那白色的米飯立刻變成深棕色,上面還有一粒一粒的芝麻,三角米團的下邊和邊上則還是米飯原來的顏色,兩相對比,他那顆老心不争氣地跳了跳。

這還沒算完,小店主撒了點屑上去,然後将米團翻身,這面經過煎制變為微微發焦的鍋巴色,王建國已經想象出焦脆倍香的滋味,肚子頓時咕嚕嚕叫起來。

他摳摳臉上的老皮,見沒有人在意自己,應該說是不只他一個人肚子叫,就又自在起來,看着女娃繼續刷醬撒屑,還撒了一層白芝麻,看着更令人想吃啰。

王建國舔着嘴巴嘟囔:“這黑的是啥啊。”

怪誘人的。

就在他實在受不了的時候,隊伍總算輪到他們,那些牛肉面,羊肉面他一個沒看,就點了這個沒有餡料的米團。

“四個。”

李偉光趕緊補充:“我也要,再來兩杯豆漿。”

不然光吃飯團多幹燥啊。

一向省錢的王建國破天荒沒有拒絕外甥,女娃米團做得好,豆漿肯定也磨得不錯,他已經很久沒喝到正宗的豆漿了,外面買來的都和水一樣稀,也沒有豆的味道。

黎初打包兩分飯團,遞給老人。

王建國收下,原本是要遞給外甥的,但見那米團的飽滿米粒吸滿醬汁,且很有光澤,中間夾着黑芝麻和一點黑屑,醬香味對着臉撲過來,那只手一拐,又縮了回去。

準備接,卻接了個空的李偉光:“???”

“舅,那有我的一份。”

王建國頓時生氣道:“啥,舅大老遠來看你,你連個米團子都舍不得給我吃?良心給狗吃了。”

李偉光:“?!”

等等不是這樣吧,首先哪裏大老遠了,他們就隔了二十分鐘的車程,而且也不是來看他的吧,不是來送米的嘛,最後他什麽時候說不讓吃了,那份不是他的嗎?

但老舅已經抱着兩份飯團和豆漿,氣呼呼地走遠了,他越叫,老舅走得就越快。

李偉光想追上去,卻被後面的人抓住,“兄die,名字還沒簽呢,剛剛那是你親戚吧,順帶一起簽了。”

這怎麽可能簽,他還沒吃呢!

李偉光裝傻充愣:“什麽簽名,我這不是還沒買嗎?”

話音剛落下,原本和諧的聊天聲一下就沒了,大家齊齊轉過頭看他,眼神比容嬷嬷的針還要紮人,“無恥,又X是你!”

李偉光覺得自己好冤,他這次真沒想着耍花招啊,是別人耍花招搶了他的份好不好!

但大家可不管,把他生生摁在表格前面,“給我簽。”

艹,李偉光感覺自己就跟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似得,只能弱小可憐無助地簽了。

王建國跑了以後,見外甥沒有追來,趕緊翻出米團開吃,一口下去如果他想的那樣酥脆極了,滿嘴的米香味,那個黑色的碎屑是海苔,吃起來很脆,配米飯就更香了。

他吃完一個,趕緊去吞第二個,以前參加小輩的婚禮,說是五星級四星級的,結果那些大廚做的龍蝦,還沒路邊小姑娘做的實心米團好吃,他就像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似得嚼個不停,竟然把八個米團全給吃了。

噎得不停打嗝。

李偉光簽完名趕過來,就見到這幕,他抓起袋子看看,裏面只剩下芝麻和海苔屑,半點沒有飯團的影子,雖然很心痛,但這不是重點,他急忙拿開老舅的豆漿,不讓對方喝,這要喝下去,肚子可不得撐破皮。

他帶着老人想去開點消食的藥,卻被堅決拒絕。

“沒病吃啥藥啊,沒有都給吃出病來,不吃。”

李偉光擔心:“可你這大早上吃了這麽多幹性飯團……”

王建國頭次搶小輩的食物,搶的時候沒想那麽多,腦子裏光是香味了,搶完以後腦子回歸反倒害臊起來,“咋就吃很多了,也就……八個,我年紀的時候,能吃五碗飯,這算個啥,去去去別擋着路,我要回去了。”

李偉光沒辦法讓開,看着老舅開着電動三輪車突突突地走了,還不忘帶上兩杯豆漿。

李偉光:“行叭。”

過了幾天,他不放心,給舅媽打電話,旁敲側擊地問:“舅那天回去,沒怎麽樣吧?”

舅媽疑惑,咋樣是咋樣啊,“沒吧。”

李偉光放松下來。

舅媽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就是看老頭在廁所的時間越來越長,別老了老了,長起痔瘡。”

李偉光:“……應該不是,你給他弄點潤腸胃的藥。”

“行,”舅媽忽然期期艾艾起來,“那啥,前幾天他去你那沒碰到啥漂亮姑娘?”

李偉光滿頭問號:“咱鎮上漂亮姑娘老多了,舅媽你問的哪個?”

其中最漂亮的就是老黎了,他們雖然老黎老黎地叫,但那張漂亮臉蛋是服氣的。

舅媽吞吞吐吐,到最後被李偉光問煩了,幹脆不遮掩直接道,“還不是你舅,老不要臉,也不看看自己幾歲了,晚上做夢都嚷嚷着漂亮漂亮,真是不知羞!”

李偉光聽完哭笑不得。

得,他老舅都這樣了,還想着漂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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