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微亮。

烏淳便跟在外公身後,出發前往隔壁村的集市。

夏季多露水,臨出發前烏淳在腳上系了塑料袋。

外公的原話是這樣的,“隔壁村很遠,咱得從小路走,小路全是草,這個點,我害怕你的腳不舒服。”

因為山區的原因,村子與村子之間的距離有些遠,每個村子每四天輪一次集市,交通工具大多是擁車,車型很大,中間有一個巨型輪子,其餘地方皆有木頭構成,輪子兩邊分別可以放置兩個大型的木條編制出的匡樓,車把系一根麻繩,手攥住兩個車把,麻繩放在脖頸後面。

他們要天還沒亮就從家裏出發,推着兩匡樓東西,趕到及時地點,擺好攤,等待有人去采購。

“這樣真的能發力嗎?”

烏淳看着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就是看了兩眼,脖子就有些隐隐的疼痛。

“能,這樣很省事。”外公說着,還時不時好心地幫路過的車子拉一下車子。

烏淳背着一個小包,跟在身後。

他原本也想上去幫忙,只是那人打量了他一番後,笑着婉拒了烏淳的好意。

“這是我外孫,考上大學了呢。”

“這樣啊。”那人恍然大悟道,“考上大學好啊,考上大學就不用受這種苦喽,坐在辦公室裏,錢就來了,孩子以後想幹啥呢?”

“當老師呢。”

烏淳還沒說話,外公就搶先他一步回答。

烏淳撇了撇嘴沒說話,他對未來還沒有一個很明确的概念,烏淳曾經也想過會幹什麽,父親在一家工廠上班,母親是一名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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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自己是老師的原因,烏淳的媽媽就很希望烏淳也可以當一名老師,從小就給烏淳灌輸這種思想,以至于烏淳高考報名的學校都是一所師範學校。

烏淳雙手插在兜裏,回頭依稀能看到十裏山,烏淳臉上不自覺染上笑意。

“淳淳,跟上了。”

“來了。”

烏淳應了一聲,再次朝山頭望了一眼,轉身跟了上去。

太陽正在悄悄探出山頭…

這不是烏淳第一次趕集市,小的時候跟着外公來過幾次,雖說是不同村子,但集市大抵都是一個樣子,糧食區,布料區,蔬菜區,水果區,衣服鞋子以及一些集市小吃。

此刻烏淳就在一個水煎包小攤上坐了下來。

旁邊有一個很大的爐子,燒火的人拿着一把鐵扒,将旁邊的玉米稭稈推進去,火焰燒的正旺,火爐不遠處擺着一張很大的桌子,一邊坐着一位大媽,一個負責擀皮一個負責包,面前一個很大的餡子盆,裏面似乎有三種餡子。

“淳淳吃啥?”

烏淳稍稍起身瞅了一眼,“素的吧。”

“要種茄子?”

烏淳點點頭。

“還有其他想要種的嗎?”

烏淳思索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種什麽好,茄子還是昨晚許時耀給出的建議,而且那個土壤稀薄的地方,“什麽存活率高?”

“那個地方,什麽存活率也不高。”

烏淳:“……”

“存不住水不說,又全都是石頭,要是真能收成東西,早被別人種了。”外公繼續補充道,他說着看了眼烏淳的眼神,末了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行,就是多費點勁。”

“要怎麽做!”烏淳興奮地看向外公。

……

一個小時候,烏淳同外公踏上了回村的路。

此時也不過上午九點左右,日光還不算毒,烏淳一手提着一小框菜苗,另一手提了幾朵花。

烏淳也叫不上名字,雖說有些土裏土氣的醜,只是那賣花的人說這花好養活。

村子裏是不缺花的,特別是春天,野花開滿山坡,只是許時耀在的地方沒有。

白天許時耀被困在松樹裏,視線被層層松樹阻礙,看不到山外面野花争奇鬥豔的畫面,晚上花卻又進入了睡眠。

花是不少,只是不曾有一朵為許時耀綻放。

“這花可嬌氣呢,那種環境可不好養。”外公再一次提醒道,也不知道自己這外孫最近是受了什麽刺激,不過小孩高興,他也不想掃人興致。

“放心吧,外公,我自由辦法。”

烏淳回家屋門都沒進,直接從院子裏拿了工具轉身離去。

到十裏山下時,烏淳先鏟了一筐子土。

上面土壤稀薄,只能手動添一些土壤過去,還要注意雨水流失,總之是一項很難的工程。

日光越來越強烈,路邊有些植物已經低下了頭,烏淳今天卻沒有感覺到炎熱。

涼意從胸前緩緩像全身蔓延,烏淳掏出被自己隐藏在衣服底下的松果吊墜。

“是不是又是你幫了我。”

烏淳對着松果低聲呢喃道,能有這樣能力的,也就只有許時耀。

烏淳提着那框子土,爬到山上那塊空的地方,來來回回跑了有十幾次,才總算在那塊空地鋪了一層薄薄的土壤。

“不行了,我太疲憊了。”

烏淳直接癱坐在地上,外公說最好下午種,上午陽光太毒,成活率不會很高。

烏淳上午的任務就是讓這塊地方看起來稍微不那麽貧瘠一些。

只是他低估了這份工作。

想起自己剛才義無反顧的拒絕了外公的幫助,不過這種天氣下,外公年紀擺在那,還是不能讓老人勞累。

烏淳扭頭看了眼身後的松樹,沒一會兒,他還是跑了過去,抱着松樹不撒手。

“我真的好累啊,許時耀。”

烏淳抱着松樹哭訴道,這副樣子,像是剛被人欺負完一樣。

這棵松樹的兩棵分出來的樹枝又粗壯了些,烏淳早就脫了鞋子爬了上去,此刻烏淳靠在樹幹上,從兜裏掏出一個蘋果,從身上擦了兩下就咬了一口,滿足地長舒一口氣。

果然哪裏都沒有許時耀身邊舒服。

夏季的夜晚很是燥熱,烏淳有好幾次半夜被熱醒。

“你說我晚上在你這睡,一定很舒服。”

烏淳還真有這個想法,每次大汗淋漓從睡夢中醒來時,烏淳就開始想如何說服外公讓他在外面過夜。

那一次烏淳在墓地醒來後回去想了一路子的借口,才勉強将外公糊弄過去。

“或者你去我家裏陪我睡。”

不過烏淳又轉念一想,村裏偷偷來砍伐的人沒有确定的時間點,即從剛進入深夜到第二天太陽即将出來時這段時間,許時耀都要守在這個地方,哪都不能去。

“害,想見不能見啊。”

烏淳說着,又憤憤咬了一口蘋果,待手裏的蘋果吃完,烏淳又在樹上磨蹭了一會兒,繼續勞作起來。

“果然人就不能歇着。”

只是歇了一小會兒,烏淳就感覺胳膊已經不屬于自己了,酸麻疼痛不說,還用不上力氣。

又繼續搬運了幾趟,烏淳感覺腳底應該磨出了水泡,不過這裏看着總算像個能種菜的地方,烏淳又四處手機了幾塊石頭将周圍堵了一圈,甚至用很小的縫隙将石頭之間的縫隙堵了起來。

盡管外公說下一場雨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烏淳還是擔心一場雨就把自己忙碌了一上午的成果沖得一幹二淨。

上午将場地收拾出來,下午趁日落時,烏淳總算将菜苗種了下去,又來來回回提了不知多少桶水,徹底完成栽種工作後的烏淳趴在松樹上,累得眼皮都不想睜。

“我先睡一會兒。”

烏淳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從樹上摔下去,只要是靠近許時耀在的地方,烏淳內心的安全感就爆棚,他趴在松樹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烏淳是被捏醒的。

睜開眼時,烏淳就發現此刻自己正躺在許時耀的腿上,對方的手攥着自己的胳膊,輕輕揉搓着。

烏淳發現對方原先那張不帶感情色彩的雙眼有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許時耀我真的好累啊。”

烏淳突然起身,一邊說着手勾住了許時耀脖頸,委屈說道,“你看我的手都磨出繭子來了,還有我的腳,還有我的肩膀,你看。”

烏淳說着就将自己的衣領拉了下來,白皙的肩膀就這樣暴露在許時耀面前,上面被扁擔壓出了好幾條交錯的紅印。

烏淳用手輕輕按了按,疼得倒吸了一口氣。

“完了,明天估計得腫那麽高。”

烏淳此刻只顧着跟許時耀訴說自己此刻有多麽勞累,完全忽略了自己現在的這個姿勢有什麽不對,他此刻已經完全坐在了許時耀身上,一只手還勾着對方的後頸。

“松手。”對方淡淡地說道。

“你也太無情了吧!”聽他這麽說,烏淳頓時來了氣,他立即松開許時耀,從對方身上挪了下來,挪到一邊坐着,別過頭去看似不看許時耀,實則用餘光偷偷看對方什麽反應。

“我一大早就起來去買東西,然後又是填土又是挑水,我之前哪幹過這活,我外公說來幫我,你看這裏那麽高,石頭也多,萬一摔倒怎麽辦,我好說歹說他才沒來,哦對了,我挑水時還摔了一個跟頭呢。”

烏淳說着将褲子撸了上去,膝蓋很明顯青了一大塊。

第一次提水烏淳并沒有什麽經驗,歪歪斜斜走了沒兩步就摔了一個跟頭,當時扁擔直接摔在了烏淳的後背上,兩桶水也悉數灑在了烏淳身上,只是那時日光還算強,濕衣物貼在身上沒一會兒被日光曬幹。

烏淳現在的褲腿上,滿是幹掉的泥土。

本來烏淳覺得沒什麽,自己拒絕外公的幫助時就知道肯定會不順利,只是看着外公連腰都已經直不起來,烏淳又怎麽忍心。

摔了跟頭,手腳磨出泡烏淳還不覺得委屈,竟因為剛才許時耀那兩個字,一大股委屈湧上心頭。

眼淚就那麽不受控地流了出來。

烏淳覺得自己變得越發矯情起來,自己在許時耀面前淚閘就像失控了一樣,眼淚說掉就掉,甚至有的時候都是一些屁大點事。

況且這些事本來就是自己要做的。

烏淳擦了擦眼淚,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企圖讓自己情緒穩定一點,只是下一秒,烏淳就感覺身後許時耀貼了過來。

氣溫明顯降低了。

烏淳扭頭看去,就看到許時耀一臉歉意地看着自己,“對不起,我只是…”

許時耀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将下面的話說出口,說烏淳每次抱着自己蹭來蹭去時,自己總是會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為此許時耀才在烏淳的松果中注入了一份力量,可以保持對方周圍氣溫涼爽,只是似乎沒什麽用,烏淳該抱還是要抱。

剛才烏淳那個姿勢,這次算是真正的兩個人直接近距離接觸,許時耀身上那種異樣感更加明顯,為此他才說出了那兩個字。

對方今下午挑第一桶水上來時,許時耀看到烏淳全身濕漉漉的,更是猜到可能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烏淳的這一切行為,許時耀本身是感謝的,只是每次說出口的話就會變成另一種感覺。

他已經太久沒有開口說話了,甚至烏淳第一次和他交流時,他還有些緊張。

“我幫你。”許時耀說着又往烏淳身邊靠近了一些。

烏淳還沒反應過來許時耀會怎樣幫助自己,下一秒就感受到自己肩膀傳來絲絲涼意,烏淳用餘光看到許時耀頭微微下傾,在自己肩膀紅腫了那塊,輕輕吹着氣。

烏淳只要稍微一側頭,就能碰到許時耀。

烏淳不敢動了,大氣都不敢出,全身僵硬地坐在那裏,任憑許時耀“幫”自己。

還真別說,許時耀這一招看起來怪了一些,但還真有點用。

烏淳感覺自己肩膀的酸痛減輕了不少。

“好些了嗎?”

烏淳木讷地點點頭,“嗯,好多了。”

“腿給我。”

烏淳像是一個木偶一樣,許時耀說什麽,自己就做什麽,等自己反應過來,自己的雙腳已經被許時耀攥在手心裏。

許時耀憑借着自己身上獨有的涼意,的确讓他身上的酸痛感減輕了不少。

除此此外,還有一絲癢的感覺…

“那個…”烏淳剛想說可以了,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對方的神情突然緊張了起來,他眉頭微皺,下一秒,烏淳只感覺一道白影從自己眼前閃過,空氣中還飄蕩着一句話,“有人砍樹,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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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毛豆:

真過分!總有人出現打擾小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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