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氣氛一時間有些安靜。

烏淳坐在樹枝一側,腳腕處傳來刺撓的疼痛,他扭頭看向許時耀,對方側着頭,烏淳只能看得到他的側臉。

烏淳嘴角輕輕一揚,即使許時耀什麽都沒說,烏淳卻都知曉了。

他記得自己。

“許時耀。”烏淳說着将自己的腳從許時耀大腿上收回來,他盯着面前依舊不肯直視自己的許時耀,半響緩緩嘆出一口氣。

烏淳往許時耀身邊輕微挪動了一下,趁對方不注意,雙手捧上許時耀的臉頰,逼迫對方直視自己。

“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烏淳直截了當問道,他雙手用力,逼迫許時耀的視線始終停留在自己臉上。

“說話!”

見許時耀不搭理自己,烏淳說話的語氣都嚴肅起來。

“我們之間,還有什麽是不能說得?”

烏淳說着,還是沒忍住,身體前傾,撲在了許時耀懷裏。

“我走之前說好的,你在這等我回來,你知道我回來後怎麽也找不到你的時候我有多麽擔心嗎?”

這幾天委屈在這一刻全部傾訴出來,烏淳臉埋在許時耀懷裏,身體小幅度顫抖着。

或許對方是許時耀,烏淳才會在看不到對方那一刻,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焦急和無助。

烏淳這才明白,在許時耀生存的世界裏,烏淳一直以為自己已經闖進去了,可實際上,只是許時耀稍微開了一道門縫,讓他産生了這樣的錯覺。

原來,只要許時耀不想,門關上那一刻,他便一輩子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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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最後一句,烏淳哭着喊了出來。

烏淳産生了恐懼感,這種恐懼,即使在他十八年以來的認知被打翻時都不曾有過,烏淳用力地抱住許時耀,生怕一不留神,對方又不見了蹤影。

人類終究是弱小的。

但有時候也會狂妄,以為掌握世間的一切。

烏淳承認,自己之前也曾有這樣的心理,只是在絕對力量面前,狂妄終會被推翻,只剩下席卷而來的恐懼。

烏淳哭了許久,炙熱的眼淚奪眶而出,碰到許時耀那一刻,溫度驟然降低,瞬間化成了冬天裏的冰水。

此刻他們之間,像是冷與熱之間的對抗。

一個拼命輸送,一個瘋狂拒絕。

“烏淳。”

許時耀終究還是打破了這種氛圍,他将烏淳從自己懷裏拖拽出來,冰涼的指腹輕輕覆上烏淳的眼底,替他擦掉眼淚。

對方的眼睛已經紅了起來,眼底下淺淺一層黑,眼睛像是被按下了閥門一樣,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許時耀的手指輕輕在眼底處撫摸着。

烏淳被他撓得有些癢。

“這幾天沒怎麽睡,黑眼圈有些重。”烏淳開口說道,并偷偷觀察着對方的反應,自己話音剛落,果然看到許時耀眼底一沉。

他還是在乎自己的。

烏淳心裏一喜,像是抓到了什麽一樣,立即開始可憐巴巴地說道,“是不是看着精神狀态有些不好,我回家那幾天是想回去思考一些事情,好不容易想通了,興高采烈跑回來找你,結果怎麽找都找不到,你知道我有多麽擔心嗎?我甚至以為你要出事了。”

烏淳說着,眼淚瞬間見機而動,争先恐後湧了出來。

烏淳又撲在了許時耀懷裏。

過了沒多長時間,烏淳聽到許時耀緩緩嘆了一口氣。

“烏淳,我終究是鬼,人鬼殊途,你明白嗎?”

許時耀的語氣有些無奈,仔細聽,又有些感傷。

烏淳一頓,許時耀這般說,莫不是知道了什麽。

烏淳立即擡頭看向許時耀,只見對方的手溫柔地摸上自己的脖頸,将那顆松果吊墜拿了出來。

“你或許不知道,當你雙手捧着這顆松果對着它說話時,我能聽到。”

烏淳心裏咯噔一下,一瞬間明白了許時耀的反常。

确定自己心意那晚,烏淳如同珍寶一般,雙手捧着這顆松果,将自己愛戀的心思,全部訴說了出來。

一字不落。

恍惚只是一瞬間的事,明白了許時耀的反常後,烏淳頓時釋然起來。

這些話總是要告訴許時耀的,烏淳并不覺得,提前讓許時耀知道,會是一件壞事。

“怎麽?”

烏淳擦幹眼淚,臉上不知是哭還是笑。

“被我喜歡,就那麽害怕?”

烏淳說這句話時語氣有些開玩笑的意味,但是內心卻完全相反,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許時耀的臉,等着對方給自己答案。

許時耀低着頭,眼神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良久,烏淳又聽他重重嘆出一口氣。

“烏淳,我是鬼…”

“人鬼殊途。”烏淳搶先一步,将他即将要說得話說了出來,“我知道,所以呢?”

“我們不該這樣的。”許時耀終只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烏淳被整得又覺得氣,又覺得好笑,最多的還是心疼。

烏淳何嘗不知道對方在顧忌什麽。

人鬼終究有別。

烏淳一開始逃回家裏,也是因為這一點,只是等他将這點打破時,卻忽略了,感情是雙方的事情。

只有他自己跨了過去,是遠遠不夠的,而且目前看來,許時耀這邊,可不是單純得幾句話就能說通的事情。

烏淳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突然,他擡起頭看着許時耀,認真地問道,“許時耀,你知道喜歡是什麽嗎?又或者說,愛是什麽嗎?”

烏淳猜測或許許時耀一開始對于這種感情沒有一個明确的概念,只是因為那晚,烏淳對着胸前那顆松果,說了一些足以讓許時耀遠離自己的話。

烏淳不确定那番話是否讓許時耀能真正知曉這份感情的具體含義,但卻肯定,正是因為那番話,敲定了許時耀躲着自己的決心。

“你知道嗎?”烏淳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烏淳沒有等許時耀回答,而是趁許時耀擡頭之際,伸手勾住許時耀的脖頸,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吻了上去,炙熱與冰冷的相互碰撞的那一刻,冰開始融化了。

與上次蜻蜓點水不同,這一次,烏淳即使沒有接吻經驗,咬着許時耀的雙唇撕咬了一會兒後,趁機打開了許時耀的齒關,闖了進去。

許時耀推開了烏淳。

烏淳反倒一臉不在乎,他拇指指腹輕輕擦過唇部,笑着看着許時耀。

“喜歡,就是想吻你,剛才我們就是在接吻。”烏淳說着往前湊了湊,故作威脅的樣子說道,“你要是把這感覺忘了,我就每天都讓你體驗一遍。”

說完烏淳感覺缺點什麽,又補充道,“我還是那句話,除非你能将我大腦裏關于你的記憶清空,否則,我就跟你糾纏下去。”

許時耀從烏淳吻過來後神情就一直有些恍惚,此刻看着烏淳一臉兇的樣子,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第一次,許時耀覺得自己大腦無法思考。

“許時耀,你聽到了沒?”烏淳氣鼓鼓地看着對面發愣的許時耀,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喜歡呢,不只是接吻,還想和你擁抱,想跟你做一切可以做得事情。”

烏淳湊到許時耀跟前,眼神認真嚴肅地盯着他。

“許時耀,我們談戀愛吧。”

話音剛落,許時耀的身體明顯往後傾了一下。

“不行。”許時耀別開雙眼,不讓自己去看烏淳,“你回去。”

“許時耀你…”

“要不然我不會再讓你見到我。”在烏淳開口之前,許時耀打斷了他。

烏淳對上許時耀的雙眼,對方的眼神嚴肅且認真,不容置疑。

烏淳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當然知道,只要許時耀想,他們就永遠不會相見。

只是烏淳怎麽舍得,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确定了自己愛戀的心思。

“許時耀。”烏淳輕輕喚了一聲,右手緩緩握住許時耀的右手,那一刻,他感受到許時耀的手在輕微的顫抖。

烏淳驚訝地看去,只是許時耀依舊側對着自己,從烏淳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對方淩厲的側臉,像是不懼一切,但只有在真正接觸到對方那一刻,才會輕微感覺到——他在害怕。

“一周前,我發現自己面對你的時候總是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我哪談過戀愛,對方還是你,慌亂之下,我跑回了家。”烏淳不緊不慢地跟許時耀說着自己這些天的經歷與心态,期間攥着許時耀的手一直不曾松開過,“在家裏我想了很久,我被世俗的思想禁锢着,喜歡你,我也害怕。”

“喜歡”這兩個字說出口時,烏淳感受到被自己握住的手,輕輕地抖了一下。

烏淳淺笑一聲,“或許見到你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我內心的顧慮在狂熱的愛戀面前不值一提,所以我來了,只是你,躲了起來。”

烏淳說這句話時眼睛一直盯着許時耀,他看到對方眼神慌亂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初。

烏淳攥着許時耀的手突然變得用力起來,手心手背的交界處,已經出了密密麻麻嗎的一層汗。

或許烏淳不曾察覺,他自己也在輕微發抖。

烏淳也在怕,怕許時耀選擇躲避,怕許時耀真的狠下心來,徹底将樹皮上關于他們之間的事情清理的一幹二淨。

那時許時耀或許會真的忘了自己。

只是此刻烏淳唯一慶幸的是,許時耀還記得自己。

他每天都會被動忘記。

他每天也會主動“記起”

記得一件事對許時耀來說往往要難上許多,他每天記憶被清空那一刻,需要從那串沒有感情的字符裏,腦海裏一遍遍地去想象他們做這些事時的畫面,況且他們之間更是隔了一周沒有見面,這段時間許時耀不知要重複多少次這樣的動作,才能在剛才那一瞬間,快速喊出“烏淳”二字。

“許時耀。”烏淳鼓起勇氣,将心裏一直想說的話說出來,“你一直跟我強調你是鬼,那你說我都不怕,你有什麽好怕的,我已經抛開所有的顧慮準備來迎接我這段感情,你在顧慮什麽。”

“你!”許時耀側過頭來,看向烏淳,嘴角輕微動了動,半響,他長舒出一口氣,“烏淳,就因為我是鬼,和你做這些事的,不該是我,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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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毛豆:

耀耀勇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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