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烏淳蓋在頭上的帽子已經落了下來,雨水打在他頭上,前額的頭發緊緊貼着額頭,雨水更是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烏淳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站了好久,他一只胳膊還被許時耀攥在手裏,想從許時耀臉上找出一絲開玩笑的意味。

然而并沒有。

“你…你說什麽?”

烏淳開口聲音便哽咽起來,彼時眼淚混雜在雨水中,悄然落下。

怎麽可能?

烏淳不相信,許時耀怎麽可能會不記得他?

明明對方恨不得将自己出現在他身邊的每一秒都記錄下來,烏淳想起樹皮上那一幅幅生動的畫以及許時耀畫這些畫時臉上認真的神情,為了第二天見到自己時熟悉感能更充實一些,對方會不停的去重複前一天他們之間做過的事。

許時耀的記憶只能留存一天,但關于烏淳的所有,他在努力保留,哪怕是烏淳不經意間的一個小動作。

“許時耀你騙我對不對,你怎麽可能忘了我呢?”

烏淳也毫無顧忌地哭出聲來,就在他準備和許時耀表明心意時,對方突然告訴自己:不記得了。

“對不起,我真的不認識你。”

簡簡單單一句話,烏淳卻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說謊,你那些樹皮呢?你拿出來,你看一看你上面寫的東西,你敢說你沒認識我過?”烏淳死死地拽着許時耀的胳膊,最後一聲,幾乎是喊了出來,“你拿出來啊許時耀!”

面前的許時耀眼裏閃過一絲異樣之色,最終白色的衣袖一揮,幾張泛着淡綠色光芒的樹皮出現在他們面前。

烏淳立即仔細看去,他從第一張開始看,樹皮幾乎是空白的,沒有記錄任何東西,直到看到最後一張時,看到了上面寫的幾個字——許時耀,守好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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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其他的嗎?”烏淳不死心地問。

“就這些。”

“你認識我的!”烏淳再次禁不住哭着喊出聲來,“如果你不認識我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為什麽又會知道你有這些可以記錄記憶的樹皮,許時耀,我離開的這一個星期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烏淳再也撐不住,抱着許時耀,放聲大哭起來。

烏淳哭了好久,對方卻一直沒有說話。

漸漸的,雨停了下來,山下傳來一聲狗叫,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

“對不起。”許時耀再一次說道,“我忘記了。”

許時耀說完将烏淳從自己懷裏拽出來,“回去吧,你是人類,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說完,許時耀背起雙手,地上黏膩的泥土像是退避他而去,他白色的衣衫上,不見一點污漬,長發披肩,烏淳看着他的身影,心裏湧起一股一樣的感覺。

這個背影,就好像他第一次見許時耀時,對方身上落寞與不甘摻雜在一起散發出來的氣質,拒人于千裏之外,不被允許靠近。

好像,他們回到了最開始。

“憑什麽!”烏淳朝許時耀的身影,大聲喊道,“你說忘就忘!我呢!從第一次見你到現在,這期間的每一件事我都牢牢記在心裏,憑什麽!”

隔着一段距離,烏淳似乎隐約看到,許時耀的身體,輕微抖了一下。

“告訴你許時耀!除非你有那個本事,讓我也忘了,把我腦海裏關于你的事情擦的一幹二淨,哪怕最後只有一點,我們之間就不會結束。”

許時耀還是走了。

烏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林裏。

烏淳愣愣地站在原地,風鑽進烏淳的衣袖,胸前的松果吊墜突然閃了一下微弱的光,烏淳将吊墜取下來,再次捧在手心當中,短暫時間過後,吊墜微弱的光芒散去,烏淳嘴角輕輕一揚,低聲說道,“沒關系,你忘了,我還記得。”

那晚烏淳沒在糾纏,回到家後,發現外公還再睡,便緩緩松了一口氣,他躺在床上,并沒有睡着,而是在思考,自己離開的這幾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許時耀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烏淳想起許時耀樹皮上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像是倉促時寫下,警告自己,除了守好這,其他的不要管。

烏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這幾天他從外公那裏得知,十裏村并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只是偶爾有人路過十裏山時,會去祭拜一下。

如果說不是陽間的事情,又或許是許時耀生活的空間裏,發生了什麽?

不過要真是許時耀那邊發生了什麽,烏淳也無能為力,連得知都無法得知,更別說想出什麽應對方法。好在,他還能看到許時耀,還能和許時耀有直接的接觸。

“大不了從頭再來嘛”烏淳安慰自己道,“想甩開我,可沒那麽容易。”說着,烏淳的眼淚又順着眼角流了下來,烏淳火速用手背擦去眼淚,只是眼淚越擦越多,最後烏淳索性拽過旁邊的被子,将自己蒙了起來。

夜晚,低聲的抽泣聲,從被子底下傳來。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時,烏淳緩緩睜開雙眼,昨晚總共睡了不到一個小時,這幾天稀少的睡眠使得烏淳眼底一片黑。

烏淳小心翼翼從床上爬下來,剛踏出門口一步,就聽到外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昨晚見到他了沒?”

烏淳一愣,沒一會兒,他轉過身來,無奈地笑了笑。

“外公你都知道啊。”

“我的外孫我能不了解?昨晚見到那孩子了?”

“嗯。”烏淳點點頭。

“怎麽了?不是一直想見嗎?都見到了還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外公關切的聲音再次擊碎了烏淳心裏的防線,委屈再也控制不住。一股腦湧上心頭。

“外公…”

“乖孩子,怎麽了這是?怎麽還哭了?”

烏淳想也沒想,上前撲倒外公懷裏,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到了可以撒嬌的對像,委屈巴巴地說道,“外公,他不記得我了。”

……

這是烏淳第一次跟外公具體說起許時耀。

烏淳能說得人幾乎沒有,有些事情,只能和許時耀說,這個世界上多一個人知道許時耀的存在,許時耀便會多一分危險。

太多的不确定性,烏淳不得不小心翼翼。

只是現在許時耀一口咬定不認識自己,縱使烏淳有再多的話,至少是目前,無法和許時耀說。

烏淳告訴了外公自己和許時耀相識的過程,他刻意隐去了自己對許時耀動心這件事。

“他的記憶每天都會清空,但是他說過,會用力把我記住,但是他還是忘了。”

烏淳失落地低着頭,感覺眼眶又開始發脹,眼淚像是馬上就要奪眶而出。

“淳淳,他真的忘了你嗎?”

“嗯。”烏淳一邊說着一邊擦着眼淚,“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可外公剛才聽你說,你們第一次相見時,你是唯一能跟他接觸的人,為此他還懷疑過你的身份是吧?”

“對。”烏淳點點頭,“你看這個松果。”烏淳說着将脖子上的項鏈取了下來,“當時就是懷疑我的身份,才讓這個松果跟着我,後來發現我肩上的火太弱,索性就一直留在我身上了。”

“那照這麽說,昨晚他看到你能直接跟他接觸,應該是懷疑才對,為什麽一個勁的勸你離開那個地方呢?他的記憶無論持續多久,但他不至于變吧。”

外公的一席話點醒了烏淳,他只沉浸在許時耀忘記自己的悲痛裏,完全忽略了這件事。

仔細想來,昨晚許時耀第一眼見到自己,說得第一句話便是“這裏危險,趕緊回去。”

跟他們初遇時大相徑庭。

什麽都無法記住會更加缺少安全感,會對周圍一切異常的情況變得小心翼翼,按理說昨晚若是在對方的印象裏是第一次出現,對方為什麽不像一開始那樣,先具體查明自己的身份,卻從頭到尾,都在勸自己離開。

離開…

許時耀那晚說得所有話,都是圍繞這兩個字。

烏淳心裏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孩子,外公覺得,你還是要跟他好好談談。”

……

烏淳再次來到了十裏山,見他來,松樹枝搖了搖,像是在歡迎他一般。

烏淳搬起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在松樹旁坐了下來。

一場雨過後,天氣已經沒有那麽炎熱,偶爾有風吹過,涼飕飕的,烏淳靠在松樹上,久久沒有說話。

烏淳想質問許時耀,不過看昨晚對方那個樣子,估計自己質問對方也不會承認,甚至可能都不會出來見自己。

許時耀的性子只是看起來很冷,但或許只有烏淳知道,對方的內心的溫度,或許勝過這裏所有人。

烏淳果然猜的沒錯,等晚上他來到這裏時,松樹面前根本沒有許時耀的身影。

“膽小鬼!”烏淳氣得跺腳,“都不敢出來見我。”

烏淳直接爬上了松樹,想起之前許時耀說自己看似坐在松樹枝上,實則是被對方抱在懷裏,想到這,烏淳內心多了一絲甜意,他伸手環住樹幹,臉貼在樹幹上,好像這個樣子,就是與許時耀相互擁抱。

然而抱了沒一會兒,山邊傳來一聲動靜,像是電鋸鋸木頭的聲音。

烏淳想也沒想便從樹上跳下來,朝着聲音的來源跑去。

“不許砍樹。”烏淳邊跑邊喊着。

一道白影迅速從烏淳身邊閃過,烏淳一個不留神,被腳底下的石頭絆了一腳,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啊!”

疼痛感從腳踝去傳來,白影突然閃了回來,一瞬間烏淳只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放到了松樹上。

“烏淳,摔倒哪裏了。”

對方急切擔憂的聲音傳來,手小心翼翼地摸上烏淳扭到的腳踝去,一陣涼意席卷全身。

“許時耀。”烏淳哽咽着喊出他的名字,在對方擡起頭來那一刻,突然撲進對方懷裏,“許時耀,你還記得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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