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嗯。”張家隆應了聲，對于朔伊的過于靠近沒有太大的排斥。
張家隆倒也不是真的接受得那麽快，接受是有的，程度上還有待商确。只是那三個人對于試探他的底線這件事一向掌握得很好，不會讓他過于氣急敗壞，一次次、一些些地将他的底線往後推。
張家隆雖然後來還是有所察覺，但已經太晚了，他總不好現在突然又撇過頭拒他們于千裏方外。當然這種事你情我願，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但張家隆本來就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沒有理由的突然這麽做感覺上像是在鬧脾氣，那三個只會覺得不知怎麽地又惹他生氣了，百般順哄讨好，才不會了解他那些說不清的掙紮心情，完全是白鬧的。
朔伊沒有色眯眯地纏着張家隆換衣服，而是到處張羅衣服、洗臉水、早餐什麽的，看似忙碌專心，眼神都不往張家隆身上飄一下，殊不知他的視線總是有一絲挂在小隆身上的。
橫豎都是要偷看的，幹嘛大喇喇的撲上去讓小隆腦差成怒呢？
在不在意有時候就是感覺上的問題，朔伊他們能夠裝得讓張家隆察覺不出來，張家隆也就沒有必要去龜毛的計較小細節了。
上下打理完、用完早餐，兩個人準備出門，說是出門也不過就是到作坊或是到街上轉轉而已，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麽事，但蹲在家裏更沒什麽事，不如出去晃晃，張家隆都覺得自己開始走東家長西家短的路線了，閑着沒事就四處串門子有沒有……
不過要走出家門時，張家隆略為遲疑地停頓了下腳步，而朔伊也往前站了半步像是要為他擋槍檔雨般地護住他。
他們會這樣當然都是預見到門外的情景，而且還不只一次了，才會有這樣反射的動作反應。
自大厚花香味事件以來，改變的不只是張家隆和朔伊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有一個糾纏不休的不速之客，荒薩。
從集市碰過面之後，荒薩就賴在部落裏不走了，天天在張家隆他們大門口等門，就為了逮張家隆出門的時候跟他來個眉目傳情，再一路尾随頻頻示好，風雨無阻、連日無休，這都第十天了。
張家隆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對他而言這人就是突然跑過來報上個名字而已啊，為何會變成天天到他家大門口堵他的狀況？
雖然朔伊他們解釋了，那天那個在天上飛得特別顯眼的龍就是這個龍形獸族，因為那麽遙遠的一望而對他心懷不軌，語氣中帶着些許哀怨好像他随便放電勾引別人一樣。
張家隆超冤枉的，那天那個距離多遠啊，他就依稀看得出來是個龍形，确切什麽樣子他都沒看清楚，他怎麽放電？就算要放，那種距離他放得過去嗎？好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究竟走了什麽楣運啊……
荒薩毫無意外地出現在門外，完全無視全身散發警戒氣場的朔伊，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張家隆，試圖用他的眼神敘說他的情感，就像他這十天來做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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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張家隆早有心理準備，加上這十天磨練下來也有些抵抗力，前頭還有朔伊擋着，不然張家隆之前是直接被吓回門內去的。
朔伊不悅地用眼刀刺向來者，對于觊觎自家伴侶的亞斯提人，還是如此明目張膽的觊觎，他自然不會給好臉色看，原本就沒什麽表情的冷臉像是結上了一層寒霜似的。
事實上朔伊他們早就輪流驅趕過荒薩好幾次，他都蹲守到他們門口來了，難道他們還不能趕嗎？
荒薩倒沒有和朔伊他們大打出手，估計是不想驚擾到裏面的張家隆，怕動靜太大讓他感覺害怕，所以都是一趕就走、走了又回來，不斷重複循環，只為和張家隆對上幾眼。
朔伊他們除了一趕再趕實在也不能怎麽樣，即使他們立場不同所以相看兩相厭，但在亞斯提大地上，追求異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要随便就上升到喊打喊殺的高度，那亞斯提大地早就血流成河了……
最後朔伊他們能做的也就是郁悶地守着小隆，不給對方任何有機可趁的機會而已。
而在他們的努力下，或者說張家隆本身也在躲避的狀态下，荒薩至今還沒跟張家隆聊過半句一句的，這樣看來也算是防堵得滿成功的。
不過放心不能放心得太早，亞斯提人追求異族都是走死纏爛打、苦逼情深的路線，今天防堵成功了，還有明天、後天、大後天……不會輕易地被受到打擊放棄，只要不死心地緊跟着，總會有機會的吧？
張家隆閃躲他的眼神，直往朔伊身後躲，壓力太大他扛不住。
雖然一開始他也覺得朔伊他們給人的感覺很壓迫，但至少他們外表還可以唬唬人。荒薩這完全是從裏壓迫到外，張家隆不躲才有鬼。
張家隆現在是知道亞斯提人不會強迫異族做什麽，可他怕自己吃不住壓力，一個僵硬緊張就答應了什麽不該答應的事情，還是躲着安全點。
雖說天天被人堵，但有朔伊他們護着，張家隆還是照樣出門，不然他就整天躲在家裏就好了啊。
不得不說，再怎麽不适應的環境總有習慣的時候的。先有朔伊他們三人的緊巴，再有路上衆多單身亞斯提的頻頻示好，張家隆差不多都要可以無視了，當然像荒薩這種超緊迫盯人型的還是得找擋箭牌擋着。
張家隆在朔伊的護航下安全地邁出家門往作坊前進，視線左飄右飄就是不和荒薩的對上。開玩笑，他當初只不過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就惹來了這個龍形獸族，視線再對上那還得了，被誤會到天邊去了。
荒薩也不氣餒不失望，不遠不近地跟着他們，不會近到讓朔伊無法忍受出手驅趕，也不會遠到讓他看不清他們的身形，朔伊也無法騰出這麽大的距離來出手，離開小隆身邊給其他人可趁之機。就這樣吊在他們後頭，目光只專注地鎖在那個令他陷落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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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反正你只有三個伴侶嘛，再收一個也還好啊，龍形獸族耶，那樣子看起來多MAN啊。”會這樣沒良心大笑的從來只有許奕一個而已。
“……”
不過十天，張家隆後面多出來的那個條尾巴大家都知道了，那條尾巴實在跟得太緊，走過路過就沒有看不出來的。
“堅決地無視他就對了。”張清比較有良心，以過來人的經驗語重心長地給予建議。
其實這種事情一年到頭都會在各個異族身上發生，大家都見怪不怪了，只是張家隆的那條尾是比較罕見的龍形獸族，落在一群圖騰亞斯提中就顯得特別顯眼而已。
“這的确是唯一的方法，不過記得要堅決超過幾個月或幾年。”許奕其實也很有良心的，只是實話大家不怎麽愛聽。
單身亞斯提的毅力很可怕的，一跟幾年是常有的事，更別說林順河那裏還有從年輕跟到老的。
“也是有人不畏你身邊重重阻礙，對你癡心一片的啊，怎麽不再收幾個？”張清怒瞪。雖然他說的都是實話，但有必要這樣打擊別人的積極性嗎？
“有嗎？”許奕一臉疑惑。
“裝傻？”張清狐疑地上下打量。這人一向很OPEN的，喜歡不喜歡還是力不從心什麽的講得非常清楚，清楚得讓聽的人都很尴尬，裝傻這太不像他了，被什麽東西附身了吧？
“真有？你知道的，人太多我看不清啊……”許奕遠目。
因為他家伴侶特別多，人家出門跟一個，他是配備左右護法的，不然大家輪不過來，這樣一來防守範圍也就更大了，他是真的壓根沒看到他的愛慕者。
“……”
“是說，張清你這次的追求者是然族耶，你也只有三個伴侶啊，不試試看？”許奕禮尚往來的也把張清的愛慕者揪出來說說。他自己的看不清，別人身邊的卻看得很清啊，自家亞斯提伴侶又不會防守別人家去。
遙想當年，他剛來的時候太黑皮，一個接一個的收下來，也沒管所謂的多樣性和變化性，結果等他發現這世界還有更多的可能時，已經來不及了，人太多……現在他的伴侶組成大多是圖騰族加上幾個獸族，像什麽然族、龍形獸族他那時還來不及遇到啊……
對于這個話題，張清的反應是翻個白眼然後不搭理他。要和臉皮比天厚的許奕在這個話題上争口舌之快是不自量力，張清很幹脆地放棄這個選項，直接當作沒聽到，讓他自己自說自話一會兒後就會安靜了。
看着他們擡摃般的你來我往，張家隆的臉上不自覺地帶上笑意。
雖然一開始并不是他的意願，但來到這裏後一切都太緊密，那三個人緊緊地纏着他，而在這裏似乎也沒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說是作坊更像是異族們聚會順便做點事的地方。
不是在那裏就是在這裏，不知不覺地習慣了，好像這樣的日常很自然，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很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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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張家隆從昨天晚上開始就顯得有些躁動，像是第一次要去郊游的小學生一樣，興奮地要睡不着覺，整晚翻來覆去地不甚安穩。
張家隆睡不安穩，一邊的夏澤自然也不可能呼呼大睡，只能耐心地安撫着，直到了後半夜才睡了過去。
不過睡得很淺的張家隆也睡沒有多久，天才蒙蒙亮，張家隆就醒了過來，神經質地直往門窗的方向看，就怕錯過了時間。
這個過程大概重複了二、三次，夏澤也不厭其煩地安撫，告訴他時間還沒到，他保證會叫醒他，讓他不要擔心。
現在張家隆在大部分的事情上都很相信夏澤他們，相信他們不會傷害他，相信他們不會讓他不高興，但在這件事情上，張家隆始終難以真正放心，總是忍不住要自己起來探看。
好不容易穿過窗戶的光線開始變得明亮，覺得這一夜特別漫長的張家隆終于忍耐不住地掙紮要起身。
時間也差不多了，雖然知道小隆整夜都沒有睡得很好，但以他現在的狀态說什麽也沒用，夏澤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放他下床。
“還很早，吃完早餐再出門好嗎？”夏澤擁住看起來想立刻沖出門的張家隆，再次好聲好氣地安撫着。
“可是……”張家隆怎麽都放不下心，要不是亞斯提伴侶們死活不同意，衆異族們昨晚都想要在那裏露營蹲守了。
雖然他理智上知道時間确實還很早，就算去那裏也是得等着，可萬一沒那麽準時呢？萬一就是這次提早開始了呢？這也是有可能的嘛……
“你太緊張了。”夏澤連抱帶拉地讓張家隆坐到椅子上，“霖湖通道幾十年來都是同一個時間開啓，從來沒有提前或延後過，不要擔心。”
“先洗個臉換衣服，我去拿早餐，用完早餐我們就出門了好不好？”夏澤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事實上就是個肯定句，在張家隆唇上親了下後就徑自出去拿早餐了。
其實夏澤他們并沒有要阻攔張家隆的意思，只是也不需連早飯也不吃，匆匆忙忙地奔出門吧？
對于小隆想要回家的渴望，夏澤他們雖然有些擔心和憂慮，但他們覺得這是正常的，異族們都是這樣，還沒有到需要萬分警戒的地步，不要說從來沒有異族成功回去過，即使真的有什麽意外……他們也絕不會放手的。
張家隆下意識地照着夏澤的話行動，刷牙洗臉換衣服，他每天早上必走過一次的程序，就算不是在亞斯提大地也都是這樣，不需要太多的思考。
可當一系列的動作做完後，張家隆無可避免地又胡思亂想了起來，畢竟這是他期盼着等了一年的通道開啓日，想了那麽久終于到了這一天，不緊張怎麽可能。
幸好夏澤很快就回來了，有了他在一邊分散張家隆的注意力，張家隆的坐立不安症狀稍稍減輕，至少不再像椅子上插着針似的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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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天對張家隆而言是個重要的日子，夏澤他們自然也相當重視，一出房門就看到跡和朔伊等在外面。雖然今天是夏澤的日子，但為了以防萬一，大家還是決定一同前去。
不過還不只這樣，在三個人的陪伴下走出去，房子外頭還有一個很有恒心毅力蹲守了九個多月的亞斯提人在。
即使面對重重的人牆包圍阻撓，荒薩還是能見縫插針地就視線定在張家隆身上，可見其訓練勤勉。
随着時間的過去，張家隆起先對于荒薩的驚懼感已經越來越淡，甚至覺得有些可憐、感到同情。
雖然張家隆始終不明白，明明到現在連句話都沒說過，他怎麽會如此死心眼，在門外一蹲就是九個多月。
當然他也不是一天到晚就在這裏蹲，還是得去工作換取生活用品，所以張家隆也不是每次出門都會碰見他，只是一天下來出入幾次，總有一次會見到的。
即使得不到任何回應，即使看起來像做白工，他還是這樣日複一日地等下去。如果只是十來天，張家隆會覺得遇到跟蹤狂之類的，但這都九個多月了……就算張家隆目前并沒有增加伴侶的想法，還是很難完全無動于衷。
張家隆的逐漸放松，夏澤他們就相對警戒起來。除了許奕那個特例，幾乎所有的追求版本都是這樣展開的，異族的軟化和同情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有可能發展到于心不忍或感動的情緒了。
夏澤伴着小隆，跡和朔伊散開在兩側呈張牙舞爪狀，試圖威吓驅趕荒薩，只可惜這一段時間他們這種猙獰的樣子荒薩看多了，直接無視之。
這樣一個特別的日子，街道上自然也顯得嘈雜，人明顯比平時要多一些，交談聲此起彼落。
這樣頂多就是比較熱鬧，還不太覺得有什麽異樣，只是随着越靠近霖湖，就會發現異族的數量也逐漸多了起來，而且每個異族身邊都簇擁着數個亞斯提伴侶，大家都朝着霖湖在彙集。
一路上遇上了林順河、張清、許奕，很正常，就算是來了二十年的林順河，即使對回去已經沒有什麽想望，每年的這一天聚集到霖湖畔仍是習慣，像是見證般的。
不過大家并沒有紮堆地湊在一起，異族們三三兩兩的聚集也沒什麽，但現在各家的亞斯提伴侶都全體出動，全部湊在一起也太擠了……
尤其是許奕那一家，一整個護衛隊出巡的架勢，除了正面對上，其它方面都別想看到許奕他本人，不過就算看不見許奕他本人，張家隆還是能遠遠地認出來，最大群的那一團就是了嘛……
各家零散地圍繞在霖湖畔，各自找角度好風景佳又不會讓自家異族猝不及防跳湖的地方，等着通道開啓時間的到來。
不同于喧鬧或談天，現下四周響起的是一種輕柔的細語聲，那是各家亞斯提伴侶正在哄着或者說騷擾自家異族，既緊張又期待的異族們現在可沒心情說些什麽，全都死盯着湖面，生怕一眨眼就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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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舍不得自家異族露出一點不安情緒的亞斯提伴侶們，只能想盡辦法，或哄或騷擾地轉移異族們的注意力了。
張家隆也正被夏澤騷擾着，一下子問不要喝水，一下子問要不要吃點心的，才剛吃完早餐吃什麽點心啊？
雖然今天亞斯提伴侶們全員出動，跡和朔伊也跟着過來了，不過今天本來就是屬于夏澤的日子，所以主要還是夏澤在騷擾他，跡和朔伊則是靜靜地待在一邊，偷着空檔摸一下拉一下而已，沒有出現什麽互相推擠暗鬥的情況。
要長久在一起相處下去，自然是要有必須遵守的規則。不是為了別人，都是為了小隆。
“咦？那個……誰呢？”被夏澤這麽一騷擾，張家隆總算不再死盯着湖面看了，不過換個話題後夏澤他們也開心不起來。
張家隆當然還不至于連對方叫荒薩還記不起來，就算他一開始真的忘掉，就算夏澤他們絕不會提起，荒薩那樣逮着機會就沖過來自我介紹兼深情放電，九個多月過去張家隆想忘也忘不掉。
只不過作為被觊觎的對象，張家隆還是覺得在夏澤他們面前光明正大的提不太好，只好委婉地用模糊字眼帶過。
本來一直在四周晃來晃去刷存在感的人突然不見人影，張家隆還真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通道開啓的時候，除了通過考驗的那三人，其餘的單身亞斯提不被允許靠近霖湖，不然他們會很擔心。”夏澤停頓了下後為小隆解答，一邊指向通過五年考驗，在湖邊等候準備迎接他們的異族的那三人。
對比于不用經過五年考驗，用死纏爛打就有機會得到異族肯首的單身亞斯提，不讓預定的亞斯提伴侶們有些特權就太不公平了。
不過不走五年考驗的單身亞斯提不一定比較輕松就是了，最大的阻力來自于異族本身。畢竟大部分的異族都對男人沒興趣，一追幾年甚至沒成功的都大有人在，像許奕那樣的是偶有例外的撞大運。
而剛剛出現微妙停頓點的夏澤，在他一臉溫和的表情掩蓋下，內心如果也有表情具現化那絕對是咬牙切齒的模樣。
如果可以他們希望小隆可以當那家夥不存在，可現在小隆竟然都會問起那個家夥了，真是太令夏澤他們忿恨、太令他們擔心。當然，忿恨是對着荒薩的，擔心則是對着小隆的。
“哦……”張家隆後知後覺地沒有察覺到夏澤的不對勁、朔伊的寒氣直冒和跡的磨爪霍霍，視線又挪到霖湖之上。
張家隆沒有夏澤他們想得那麽多那麽遠，他就是單純的覺得每天眼中風景裏有的某樣東西不見了問一下而已。
可熟讀各種前人經歷的夏澤他們可不這麽想，什麽事都是從小小的在意開始的，有開始就可能會有發展，所以他們得從開始那個階段就防範起，但是……難不成要小隆成天拖在屋子裏不出門嗎？小隆第一個就不會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