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王爺的以牙還牙

臘月裏的日子總是喜慶熱鬧的, 更何況今年的安親王府上喜事連連,比着往年還要再熱鬧上幾分。

昨日燕穆寧進宮去與皇上提了納王妃之事,還被聖上開玩笑說, 安親王這副有孕的嬌憨模樣,應該改一改, 給他重新封個長公主,直接招了雲江離做驸馬才更合适。

小王爺氣鼓鼓的扭頭便跑回了自己王府, 還揚言除夕的家宴都不打算去了。

沒想到今日一大早, 賜婚的聖旨就到了, 跟着宣旨太監一道來的還有禮部的官員和誠親王。

因雲老堂主和雲江離這段時日也都住在安親王府上,兩道旨意便一道送來了安親王府。待宣旨的公公前腳剛走,燕穆寧便立刻邀功一般的仰着腦袋對少堂主笑意盈盈道:“這下你可安心啦?”

誠親王瞧着自家老幺那副憨憨的樣子直搖頭,輕輕拍了拍那得意小王爺的頭頂:“你穩重些。”

說罷又依着禮數與雲老堂主寒暄了幾句,才轉過身繼續囑咐自家老幺:“這擇大婚吉日之事, 已經交待給司天監和禮部了,等着正月十五過後, 自會有人來王府與你們商議。”

“還有啊, 之後與你大婚相關的事宜主要由四哥主事,禮部那邊差人合了屬相,四哥為你們操持最合适。”

正事都說完後,誠親王湊近一些跟燕穆寧耳語道:“二哥說他再不逗你了, 讓你除夕乖乖去參加家宴。”

小王爺更得意了,挺了挺小肚子傲嬌的點點頭:“那行,那我就去吧。”

·

誠親王在前廳與燕穆寧說話的這會兒子功夫,尉遲昭已經在門外探頭探腦了好幾次了, 索性也沒什麽正事要說了, 誠親王便揚聲道:“世子, 你還要在外面轉幾圈才肯進來呀?”

尉遲昭追塵檀的事誠親王一早便知曉了,初聽聞時還有些驚訝。

但塵檀是在他府上長大的,品性自是沒得說,尉遲昭更是自幼便陪在老七身邊,絕對重情重義的人,尉遲一家人都不是難相處的,這倆孩子能走到一起他也着實為他們高興。

方才瞧見尉遲昭猶猶豫豫的在門外晃悠,誠親王就猜到,這世子爺終于要開口向自己讨人了。

“嘿嘿嘿。”

尉遲昭撓着頭不好意思的進了前廳,因沒有外人,他便也只是拱了拱手笑着喚人:“五哥,你瞧見我了呀!”

誠親王故意裝作不知他要做什麽的樣子,挑了眉應道:“你那麽大動靜,我還能瞧不見你?”

小王爺自然也知自己這好友此時是來做什麽的,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捏了塊蜜餞邊吃,邊等着聽熱鬧。

“五哥,我、我今兒有一事想要求你,還望五哥能允了。”

尉遲昭雖向來臉皮厚,可畢竟這事與其他尋常事不同,自然也略有些害羞。

誠親王端着茶盞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這才開口:“哦?阿昭竟有事求我?那先說來聽聽。”

今日尉遲昭來找誠親王讨人這事,也是臨時起意的。若不是誠親王剛巧與宣旨的公公一道來安親王府上,原本他是打算在家宴那一日去與誠王爺提及此事的。

這會兒尉遲世子難得一見的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咬咬牙直接了當的說道:“我、我想要五哥府上的一個人。”

·

塵檀這個時辰本是在後院值守,還是聽人說世子爺正在與誠親王談事,這才急吼吼的找塵墨替自己一會兒,一路直奔前廳而來。

方行至廳外,邊聽到誠親王鄭重的聲音——

“塵檀自幼便在我府上長大,雖是我的近衛,但我與王妃從未将他當作普通侍衛看待,這孩子可人疼,王妃當他是自己弟弟一樣。”

“我雖知老王爺不是看重門第之人,可王妃舍不得,要收了塵檀做義弟。如此一來,塵檀便會以親王妃弟弟的名義入了你的世子府。你回去與老王爺如實說便是……”

誠親王話音還未落下,塵檀便磕磕絆絆的沖進來跪在他面前,吓得廳內三個人皆是一愣。

“殿下……嗚。”

塵檀實誠的很,哐就是一個大禮。

“哎呦,小兔崽子,我何時教過你聽人牆角了?”

誠親王笑着罵道,擡手将人扶了起來,“你聽到了也好,往後去了世子府上,記得得空了多回王府瞧瞧王妃,省得她惦記你。”

說罷,又轉頭對尉遲昭說:“提親的事可不是你與我說說便可以的,禮儀規矩不能少,記着沒?”

世子爺歡喜的只剩下點頭。

·

只半日不到的功夫,京城中大街小巷就傳遍了,大晟最漂亮的小王爺要成親了,尉遲家最受寵的小兒子也要成親了!

從古至今,這閑話吧,每個人轉述之時一貫都喜再添些細節。

于是,也不知今日這京城兩大頭條八卦是何時傳着傳着就變了味道,竟然逐漸演變成了兩種均與事實完全不符的八卦風向——

一撥人說,尉遲老王爺心思深沉,竟要将自己的小兒子嫁入安親王府,與皇室親上加親,強強聯合,喜結親家!

另一撥人說,安親王愛慕尉遲世子多年,如今聽聞尉遲有了心上人,一怒之下竟欲強娶尉遲世子入王府,上演了那狗血的愛而不得便強取豪奪的戲碼。

兩撥人都為了證實自己說的才是對的,差點兒在鳳陽坊擺下桌案開個辯論大賽。

總之,就是離譜。

·

臘月二十八開始,直到正月十五上元節,京中的宵禁時辰都有了變化,雖城門還是早早便關了,可這京中街道上卻熱鬧的緊。

家家戶戶的門口早早的都換上了紅彤彤的燈籠。

小孩子們在街上跑來跑去的扔着小炮仗,還沒準備齊全年貨的也在形形色色的鋪子間來往着。

雲江離給仁濟堂的大部分夥計都放了假,只留下幾人值守,安親王府上還差人送來的精致燈籠和窗花,給仁濟堂也添了些過年的氣氛。

整個京城都是一片繁華興盛的景致。

尉遲徹剛剛在安親王府門口下了馬,便有懂事的小厮跑上前來替他将馬牽着。

“可是尉遲少将軍?”

小厮是個機靈的,瞧着來人與世子爺七分相似的容貌,再瞧這人腰間挂着的佩飾立刻猜出了是誰。

“诶!是個伶俐的!”

尉遲徹笑着誇了一句,便撩起袍擺大步邁上臺階,“去跟你家殿下通報一聲,我這可就進來了啊。”

周老管家得了消息,加快腳步笑着迎上來:“少将軍來了啊,殿下和世子爺都在後頭院子呢,您随我來吧。”

燕穆寧這會兒正賴着人陪他打牌,連着輸了好幾把,正在哼哼唧唧的耍賴時,便聽得外間傳來開門的聲音,緊接着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小混蛋,你自己不回家過年便罷了,打算将我韶允也帶跑麽?”

尉遲徹高大的身型立在門邊,顯得門框都又矮又窄。

罵完了自己弟弟,尉遲徹爽朗的笑着對燕穆寧拱手行禮:“殿下可安好?”

“阿徹哥哥!”

燕穆寧叫的甜,旁邊的老醋壇子差點兒又要翻。

“這是尉遲徹,阿昭的二哥!”燕穆寧打完招呼便貼在雲江離的耳邊小聲補了一句。

身為「雪竹」少主,雲江離自然是聽過這位少将軍的不少事跡,眼下初次見面。

卻沒想到這人瞧着并不似消息中那般冷酷狠戾,雖身型略顯魁梧,笑起來時卻帶着些憨厚,頗有親和之感。

“韶允,過來。”

尉遲徹招招手,韶允便乖巧的上前。

尉遲徹摟着人抱怨道:“都怪小混蛋,把你都帶野了!”

雲江離這才捋清楚,原來這崽的「後爹」也是尉遲家的人,他鳳眸一眯,掃了眼世子爺,又瞧了瞧旁邊的小王爺。

這兩個小東西,合起夥來幹了不少好事啊!

燕穆寧敏銳的察覺了老狐貍的眼神,立刻笑着貼上去,準備來個先發制人:“哎呀!就說你瞎吃醋吧,元韶允,阿徹哥哥的心上人,嘿嘿嘿……”

雲江離冷笑一聲,呵,忽悠自己那會兒可不是這麽說的吧。

小王爺讨好的沖大美人笑着,眸子彎成月牙,臉頰上兩個淺淺的小酒窩讨喜的很。

“小王爺,我的人我可就帶走了啊。”

尉遲徹摟着韶允的肩,毫不見外的說着,又擡手指了指自家親弟弟,“至于這個貨,随意吧。”

“哦,對了,我家老頭子從西境帶了些什麽難得的補品,我也不認得都是啥,反正就是對你和崽子好的,一會兒讓老周取了你瞧着用,好好養崽!”

尉遲徹用眼神示意着小王爺圓滾滾的小肚子,大大咧咧的說道,好像對于男子有孕的事絲毫不感到意外一般。

燕穆寧笑着道了謝,一群人熱熱鬧鬧的正聊着後日宮中的家宴,前院便有人來報,說是仁濟堂的簡掌櫃來了。

雲江離皺了皺眉,這個時候,簡霜怎的會突然來王府?

·

今日關城門前,簡霜收到了「雪竹」的兄弟加急送來的消息,他匆匆看了幾眼,不敢多做耽擱,早早關了仁濟堂的門便往安親王府來了。

路過蜜餞鋪子的時候,還順手挑了幾樣新奇樣式的蜜餞,準備帶給喜甜食的小王爺。

“殿下、少堂主。”

簡霜來過幾次,與安親王府上的人也都熟悉了些,擡頭一瞧屋內還有別人在,他猶豫着先行了禮:“世子爺。”

“殿下這是方才買的,前些日子嘗過,味道都好,小王爺可以試試。”

當着這麽些人,簡霜沒敢說消息的事,只得将手中的蜜餞先遞了過去。

燕穆寧一邊歡歡喜喜的接過來,一邊偷偷的瞧了眼雲江離。

小王爺這偷偷瞧的一眼有兩個意思,一個是他前兩日甜食吃多了,有些牙疼,他家王妃管得嚴,不許他吃蜜餞。

另一眼,便是心思敏銳如他,這個時辰簡霜突然來,必然是有事的,他想瞧瞧雲江離的意思。

“可是仁濟堂有事?隔壁廂房這會兒沒人,阿離你去那邊說嘛,不要影響我打牌。”小王爺撒着嬌給雲江離找了個借口,讓他二人單獨去談。

沒想到,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二人便又折了回來。

燕穆寧眯了眯圓眸看過去,雲江離雖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小王爺卻瞧出了些不一樣的情緒。

“少将軍可否借一步談談?”雲江離徑直對着尉遲徹沉聲開口道。

尉遲徹一愣,也沒想到,雲江離竟是要找他。

燕穆寧反應更快一些,直接擺了擺手,讓候在一旁的十一領着屋內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就連韶允都主動跟着出了屋。

方才還有些喧鬧的屋子,瞬時間變得清冷了許多,只餘下五人。

“阿離,我已經吩咐了十一他們守着,不會有人過來的。”

小王爺收起了笑意,認真道。

雲江離點點頭,還是壓着些聲音開口:“簡霜方才帶來的消息,晁殇的蹤跡找到了,他沒去西境,而是出現在了北境一帶。”

屋內的幾人聽完這話,面色都沉了幾分。

北境,那烏家定然是脫不開幹系了。

“進入北境地界後,晁殇有人接應,我的人交過一次手,沒成功。但是卻在兩個傷亡的接應人身上發現了這個——”

雲江離遞了一張紙給少将軍。

燕穆寧和尉遲昭探頭去看,小王爺詫異的轉頭對着雲江離道:“這、這紋身圖案不是……”

雲江離微微颔首:“是,就是與津州時那刺客一樣的。”

說罷又轉頭問着尉遲徹:“方才想要問少将軍的便是此事,少将軍可曾見過這個圖案?”

尉遲徹擰着眉思索半晌道:“這圖案……我曾見過相似的,并不與這完全一致。似是湘隴與滇溱交界那一帶的某個暗殺組織。”

“還有一事,我得到消息,烏家花費了大量的金銀高價從東邊購買了一批武器圖紙。”

雲江離邊說,邊安撫着捏了捏燕穆寧的手心。

“烏家那老東西這些年真是愈發糊塗了。”

尉遲徹冷笑道,“我聽父王說前兩日在早朝上,那老東西還陰陽怪氣的對着朝廷挑三揀四,獅子大開口。看樣子烏家這是不把自己作到死,誓不罷休啊!”

雲江離嘆氣:“這事稍後我便會讓簡霜去報給誠王爺,還勞煩少将軍與老王爺說一說,我這雖能得到消息,可軍中武器樣式與用度這些,必定是不及您和老王爺思慮清晰。對于烏家,此時也确不可掉以輕心。”

尉遲徹豪爽的應着:“少堂主放心,我這就回去與父王分析一二。不過眼下年節,烏家那老東西也在京城,北邊兒應該暫時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盼着是能如此吧。”

雲江離性子本就一向謹慎,不知是不是還因今日見到那刺客的紋身,是曾經傷害過小王爺之人的同夥,他此刻心中總是略略感到有些不安。

幾人說罷,并未再多閑聊。

尉遲徹帶着韶允回了世子府,簡霜已拿着小王爺的令牌直奔誠親王府,有安親王的令牌,會省去不少麻煩。

少将軍本要帶着世子一道回,尉遲昭推三阻四半晌,說是明日一早帶着塵檀再回,其實只是怕明日天都沒亮便會被自家老爺子拎起來練功罷了。

小王爺送了客後,此時也沒了玩鬧的心情,與雲江離回了卧房後便一直蔫嗒嗒的提不起精神。

·

“怎麽了?”

雲江離立在榻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王爺的鼻尖,俯身瞧着垂頭喪氣坐在榻上的人,“怎的突然心情不好了?”

小王爺仰起臉瞧了瞧他,擡手環着大美人的腰,将整張臉埋在他的腰腹,悶聲悶氣道:“你查了這樣多事情,會不會有危險?”

雲江離聽着少年濃濃的擔憂,心中軟的一塌糊塗,連得到消息後他一直凜冽的眉眼此刻都變得柔和了幾分。

他擡手溫柔的摩挲着少年腦後柔軟的發絲,安撫着道:“不會的,我日日都在你眼前,哪裏來的危險,別擔心。”

小王爺最近食欲不錯,可是吃了那麽多似是都長在崽子身上了,他自己還是有些瘦,單從身後瞧,完全瞧不出他是個有孕的人。

眼下小王爺這個姿勢摟着雲江離,鼓鼓的小肚子就抵在他的腿上,崽偶爾活動一下,存在感極強。

“崽怎麽這麽好動?”

雲江離想要轉移些小王爺的注意力,讓他能開心起來,便撫了撫少年纖薄的肩胛,笑着道。

“唔,那可能……是随了我吧。”

燕穆寧仍舊沒擡頭,悶在衣料上的聲音嗡嗡的傳出來。

雲江離笑出了聲:“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好動?”

小王爺難得沒有因為被大美人笑話而發小脾氣,他仰起臉,眨了眨眸子撒嬌:“阿離,我腰好酸,肚子也好沉啊……不舒服。”

雲江離有些心疼的俯身抱着他:“辛苦寧寧了。先沐浴,再給你揉捏好不好?”

燕穆寧沐浴的水中,也是煮了些藥草的,他體型本就偏瘦,随着崽崽長大,他腰腹間的皮肉便會越來越感覺到拉扯着的疼痛。

雲江離便嘗試了許多法子來幫他緩解孕期的各種不适,這沐浴水中的藥草便是能幫他減輕皮肉牽扯和後腰的酸痛感的。

這會兒小王爺已經被雲江離從浴桶中抱了出來,換了柔軟的寝衣,正摟在懷中輕輕的揉着小腹。

“還有好久呢,他會長多大呀?”燕穆寧瞧着自己最近吹氣兒似的肚皮,皺眉問雲江離。

雲江離擡手比劃了一下:“大概,要這麽大。”

小王爺目瞪口呆:“不、不能吧!我會被撐壞了的!”

雲江離笑着側頭親了親少年的耳尖:“不會撐壞的。”

緊接着又貼着他的側臉耳語道:“畢竟……我的寧寧那麽厲害……次次都抱怨要撐壞了,不也都……嗯?你說對吧。”

小王爺果然被帶偏了方才的重點。

他現在滿心都是震驚,明明在讨論正經事!

這個人到底怎麽回事!

平日裏瞧着一本正經,怎麽能這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這樣羞人的話!

燕穆寧半晌沒吭聲,雲江離都以為自己把人給逗急了的時候,小王爺突然吭吭哧哧的小聲嘟囔了一句:“我、我當然很厲害啦!”

方才沉默的小王爺其實只是在琢磨着怎麽能以牙還牙,既然大美人不要臉了……那他要不然也豁出去好了。

所以醞釀許久後,有了這麽一句反駁。

在第一句說出口後,小王爺似是覺得沒那麽難了,顫着聲繼續反駁着:

“那、那你也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我抱、抱怨也許是你技術不太好呢?”

作者有話說:

雲江離再次陷入沉默,難道我技術真的不好?

·

啾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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