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竟棠姐, 你買的快遞在外面的桌子上,有一瓶洗發水,我今早上幫你放在店裏了。”
傅竟棠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 就收到了陳夢的短信。
一瓶?
她不是買了兩瓶嗎?
女人翻了一個身, 唇角帶着一絲冷嘲的弧度。
哦,被于蓓蘭臨走的時候, 順走了一瓶。
“竟棠姐, 倉庫的滿天星幹花沒有了,最近幾天賣的挺不錯的。”
傅竟棠回了一句, “嗯,你今天看着店, 我去花材市場看看。”
一上午,傅竟棠在花材市場逛了一圈, 她的購貨渠道都是以前工作上認識的, 還有原來店老板留下的一些渠道,原來的店鋪主營中高端花材, 裝修風格有些偏網紅店鋪, 傅竟棠重新換了一個田園風小清新裝修, 主營的也是一些中高端花材。當然更全面一點, 她在花材市場進了一批香水百合,相思豆,跟向日葵,留了地址,老板說下午就能送過去。
傅竟棠給陳夢發了一個消息, 讓她下午的時候清點一下。
下午傅竟棠也回到了花店。
陳夢正在跟一個送貨小哥一起往下搬運百合, 陳夢擡起頭, “竟棠姐, 店裏來了客人,要訂一批量大的向日葵,好像是要做什麽...什麽粉絲應援。”
傅竟棠走過去。
就看見傅茵跟一個女生在挑選向日葵。
傅茵表情複雜,“這花店你開的?”
傅竟棠看着傅茵那似乎僵住的臉,她嘆息一聲擡手,“從這裏出去,走兩道馬路,還有兩家花店。”
傅茵眨眼,“你什麽意思,不歡迎我是吧!”
傅竟棠搖頭,“沒有,不過看你剛剛的表情,我覺得你好像并不想繼續在這裏買。索性給你指兩家花店,你還可以出去選擇。”
傅茵身邊的一個女生說道,“哎呀,另外兩家花店我去過了,向日葵都要蔫了,葉子都不新鮮。不如這一家的,這家都是新進的,你看看剛剛從外面車上搬下來,我們只要儲存好,還能放一周呢,到時候林林的生日見面會我們就用向日葵組成一個花臺。”
傅茵看着手中的向日葵,确實很新鮮,保留下來的枝葉完整帶着清新的綠,很少有卷曲的,花瓣也沒有黑點,肉眼可見品質很高。她咳嗽了一聲,“多少錢。”
傅竟棠說了一個數。
傅茵皺眉,“這麽貴,單只就這麽貴嗎?”
一邊的小姐妹還以為傅茵準備砍價,就沒有多說,其實這個品質對得起這個價格。
小姐妹對比了好幾家,這家花店是性價比最高的。
傅竟棠拿了一把椅子,洗上了圍裙,拿了水桶跟花剪,開始修剪向日葵的根莖,切口是斜45°,然後插在水桶中,讓根莖吸飽水分,她說道,“100只以上9.8折。”
傅茵,“.......”
“我需要500只,還需要10捧向日葵跟滿天星還有玫瑰的混合捧花,還要20個花籃,包裝好看一點,還需要1000個鮮花手環,那10捧花是下周要。對了...還需要做六個花牆。”
傅竟棠拿出本子記下來。
她算了一個價格,傅茵跟身邊的小姐妹皺眉。
“哎,應援的經費不夠啊。”小姐妹似乎是有些惆悵,“向日葵不能少的,這可是我們林林的幸運花,而且應援場地這麽大,少了就不好看了。要不,玫瑰捧花不要了?玫瑰的單價太高了。”
傅茵咬牙,“這不行,錢我出。”
“這怎麽行,這次應援,你已經出了很多了。”
傅茵看了一眼傅竟棠,傅竟棠似乎對她們的談話一點都不關心。眼看着岑林的生日會要到了,傅茵實在是忍不住,“傅竟棠,我們好說也認識這麽多年了,而且這次是岑林的生日會,都是初中同學。”
傅竟棠低頭修剪花枝,“行,我多送兩束向日葵,你幫我帶給岑林,祝他生日快樂。”
“.......”傅茵跺了跺腳。
一邊的小姐妹拉住了傅茵,“我看了十幾家花店了,這家是性價比最高的了,這幾家的向日葵都單株要比這家貴15到25塊錢不等。我們就訂這家吧。”
傅茵點了頭,跟小姐妹一起挑選花材。
傅竟棠想起來倉庫裏面還有向日葵,“倉庫還有向日葵,我可以帶你去倉庫裏面看看。”
下午3點半。
南方花藝風鈴響動的聲音。
陳夢走過去招待,“幾位需要買什麽?”
沈雨新跟兩個朋友走了進來。
沈雨新熱情的說,“小沫,這是我家裏開的花店,你喜歡什麽随便拿。我讓人給你包起來。”
“啊,這是你家開的花店啊。”
沈雨新聽着小姐妹羨慕自己的聲音,臉上帶着笑,“我姐姐開的,我姐姐的東西就是我的。”
“那你可要給我打折啊。”
“放心,給你最優惠的價格。”
“我聽說這裏的房租不便宜啊,雨新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就跟姐姐開了一家花店,自己當老板。哪裏像是我,還需要到處給別人打工。”
幾個人挑完東西,沈雨新看了一眼陳夢,“你是這裏的店員吧,算一算價格,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就打個對折吧。”
陳夢愣了一下。
倉庫裏面,傅竟棠給傅茵介紹着不同價位的向日葵,就聽到陳夢的聲音,“竟棠姐,外面來了一個女生帶着兩個朋友,那女生說是你的妹妹,要打對折。”
傅竟棠一猜,就知道是沈雨新。
只有沈雨新的臉皮這麽後。
完美的繼承了于蓓蘭的市儈性格。
但是她還沒有出聲,就聽到傅茵的聲音挑了起來,“什麽,她哪裏來的妹妹,我怎麽不知道?打什麽對折,跟她們說,單品過萬打98折,單品不過萬全價!”
雖然傅茵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傅竟棠的妹妹。
但是傅茵确實喊了十多年竟棠姐。
她直接走了出去,“我當傅竟棠哪裏來的親戚,原來是你啊沈雨新啊。”
傅茵跟沈雨新算是新仇舊怨了。
以前的時候,沈雨新巴結自己。
但是自己壓根骨子裏面看不起來沈雨新,她瞧不上傅竟棠那個小啞巴。更瞧不上傅竟棠吸血的舅媽一家人,因為,在應明姝離開的前一周,這個于蓓蘭還帶着沈雨新過來找應明姝,希望應明姝能給考不上大學只能上職業學校的沈雨新安排傅氏工作。
也不知道于蓓蘭給應明姝說了什麽,于蓓蘭走後,應明姝的狀态就不是很好。
于蓓蘭就仿佛是一個蛀蟲一樣。
她的女兒也不是什麽好人。
沈雨新看着傅茵,一怔,“你也在這裏。”
傅竟棠瞥了一眼沈雨新手裏拿着的一捧玫瑰花束還有幾個幹花組裝,“幾百塊的東西就要打對折,你們幾個莫不是被沈雨新騙了,這個店可不是沈雨新的,她說了也不算。”她花了上萬傅竟棠就給她打個9.8折,這個沈雨新幾百塊的東西還想打對折,怎麽可能?
小姐妹看了一眼沈雨新,“雨新啊,你騙我們有什麽意思啊,你這個牛皮也吹大了。”
沈雨新被拂了面子,尤其是當着朋友的面,她咬着牙,“我媽說了,傅竟棠的花店就是我的,還讓我以後來這裏工作。傅茵,我的事跟你沒有關系。”
“你媽說了,你媽是于蓓蘭,傅竟棠又不是你媽。”
眼看着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争執起來。
沈雨新的小姐妹似乎是覺得面子上難看,放下了東西就走了。
沈雨新原本就想在小姐妹之間裝個逼,來彰顯自己現在混的還可以。沒有想到一下子被傅茵戳破了,再加上傅茵也是嘴巴不饒人,陳夢也沒有看清是誰先動的手,兩個人就忽然打了起來。
沈雨新以前就是個小太妹,經常打架,但是傅茵生性就不講理,也沒有落下風。
傅竟棠走過去也沒有辦法将二人分開。
女生之間打架,要麽就是扯頭發抓臉頰,扯衣服的...
南方花藝裏面的動靜似乎引起了外面路人的注意,不知道是誰報了警。
下午4點半左右。
新安路派出所。
傅茵的臉頰有一點淤青。
沈雨新的頭發明顯的少了一小撮,露出白色的頭皮。兩個人在派出所裏面,也是互相看不順眼,要不是辦案民警攔着,兩個人又要打起來。
民警看着傅竟棠,“你是南方花藝的老板?你當時在花店嗎?她們兩個誰先動的手。”
傅竟棠也沒有看清誰先動的手,她直接說,“沈雨新先動的手。”
沈雨新猛地站起身,“傅竟棠你真不要臉幫着傅茵!”她對着民警說道,“這個傅竟棠說話不作數的,她是傅茵的姐姐!”
另一位女民警,“你剛剛在筆錄上還說人家是你姐姐。”
沈雨新啞口。
民警教訓了兩人一頓,就讓兩人簽字走了。
沈雨新拿起手機就打電話,聽聲音是打給于蓓蘭的,大意就是哭訴傅竟棠是個白眼狼。
傅茵紅唇一抿,“有事就知道找媽媽,多大了。”
沈雨新握緊了手機,“我有媽,我就找。不像你,你沒有媽媽。”
傅茵聽到這話當場要沖過去,被傅竟棠攔住了,傅竟棠抱着她的腰,輕聲,“好了,你跟瘋子置什麽氣,這裏是派出所,她就想激怒你。”
走出派出所,傅茵紅了眼眶。
“是啊,我沒有媽媽。要不是你,我媽媽還能多陪我幾天呢,就算是一小時,我也能跟她多相處一小時啊。”傅茵推開了她,朝着她吼,“我不像你,又清高又無情!我媽媽對你這麽好,她要離開的那幾天,你都沒有多陪陪她。我哥哥這麽喜歡你,為了你放棄了這麽多,我都要不認識他了,你又跟他分手!”
傅竟棠點頭,她瞳仁裏面原本淺淺的光開始暗下去,她唇角有一抹自嘲的弧度,“我也覺得,你說的很對。”
微風吹過女人的臉頰。
“你知道,她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嗎?”女人的聲音跟微風一樣輕,“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有果就有因。”
她似乎像是說給自己聽得。
傅茵沒有聽到。
她跟傅竟棠兩個人走出派出所在路邊等車。
傅茵吸了吸鼻子,情緒似乎恢複了過來,又恢複成以前那樣高傲的大小姐,她說,“不準告訴我哥!”
傅竟棠沒有點頭。
傅茵以為她沒有聽到,大聲,“我說了,不準告訴我哥,我進派出所了!”
“我覺得,你哥,已經知道了。”傅竟棠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一輛黑色的高檔轎車正緩緩駛過來。
傅茵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着車子停下,傅廷舟下了車,朝着二人走了過來,她有些怕傅廷舟,“哥..哥....”
傅廷舟并沒有訓斥傅茵,看着傅茵沒事,只是說了一句,“以後,別這麽沖動。”
傅茵乖巧的點頭。
現在也到了晚飯飯點的時間,傅竟棠跟傅茵剛剛走出來,都沒有吃飯。
傅廷舟看了一眼時間,“走吧,帶你們去吃飯。”
傅茵跟着傅廷舟上了車,拉開副駕駛位置的車門,也不知道傅廷舟對她說了什麽,傅茵猛地把車門關上,力道之大,車子都顫了一下。然後她打開後面的車門上了車。
傅竟棠站在原地。
回過神來。
他剛剛說的是。
你們。
她抿了一下唇瓣,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傅廷舟帶她們來的飯館是在一家深巷胡同裏面。
車子進不去,都是停在外面的收費公共車位上。
步行走進裏面。
一棟三層高的民國風建築的小樓。
招牌寫着譚記。
傅廷舟讓她們兩個先去三樓,自己在樓下櫃臺點餐。
傅茵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傅竟棠坐在她對面。
傅茵忍了一路了,她剛剛上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就看見自己哥哥用口型對自己說了一句,“坐後面”氣的她甩了車門,轉頭又看見傅竟棠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擡起頭,又看見傅竟棠恬靜的一張臉。
她就讨厭傅竟棠白開水一樣溫吞的性格。
“傅竟棠,我幫了你這麽大一個忙,臉都有淤青了。向日葵記得給我打折。”
傅竟棠有些失笑。
這個大小姐現在竟然還想着打折的事情。
“不可以打折。但是買100只送50只,另外花牆我幫你裝飾就當是免人工了。”
傅茵眼睛一亮,“真的,你說的。”
"嗯。"
在傅竟棠的記憶裏面,傅茵不是這種節儉的人,這次為了打折省幾百塊,竟然對自己這麽軟磨硬泡的,她有些不放心,“你是經濟上出什麽事情了嗎?”她怕傅茵經濟上有困難,又不想告訴傅廷舟。
傅茵,“沒有,我就是...”
她的臉頰有些紅,“岑林的生日會要到了,我給他準備了一個話筒,弄完之後手頭就有點緊了。”她叮囑傅竟棠,“你不準告訴我哥。”傅廷舟要是知道她給岑林準備這麽貴重的話筒,一定要罵自己的。
傅竟棠看着傅茵臉頰的嫣紅,那種提起喜歡的人,亮晶晶的眼睛。
可是她總覺得。
她跟岑林不适合。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傅廷舟走上來,坐在了傅竟棠身邊的位置。
忽然靠近的距離。
她聞到了男人身上男士淡香的味道。
似乎,讓她的臉開始有些泛紅。
明明,他只是坐在自己身邊。
但是心髒,卻好像不受控制。
完全不像剛剛跟傅茵交談的時候那種氣定神閑。
傅竟棠打開了一點窗,風吹進來,似乎讓她舒服一點。
等待的過程中,傅茵似乎是跟傅廷舟說了幾句話,男人拿着手機,也似乎,在跟沈自南發微信聊着什麽,具體的內容傅竟棠一個字都沒有留意,餘光瞥見了男人的側臉,那印刻在心底深處的輪廓線,高挺的鼻梁,男人薄唇好看的唇峰線。
侍應生來上菜。
開始介紹着店裏的招牌菜。
餐具都是成套的白瓷,上面帶着描金花紋。
一碗湯放在傅竟棠手邊,侍應生似乎是因為碗沿燙沒有拿穩,幾滴湯汁濺出來。
一直修長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男人低聲提醒,“小心燙。”
那湯的熱度,傅竟棠沒有感受到。
但是男人幹燥的掌心,仿佛是燙到了她。
一直到吃完飯,傅竟棠發現,她的手背上,仿佛,還有男人掌心留下的溫度。
好像,烙印在皮膚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