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置換枷鎖

于知義墜樓一周後。

臨山縣一家私人醫院裏,于知義從前的助理池绫面色凝重地推開了病房的房門,只見屋裏已經站着一個男人,

“你終于來了……”

看到男人的瞬間,池绫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手裏拎着一只儲存袋,袋子裏裝着的正是被周晖晖扔掉的那一團警戒線。

“接到你的消息後我就買了機票回來。”

男人站在病床前,眸色平靜地俯視着還吊着繃帶的于知義。

“知義肯定不是想自殺的!和之前那件襯衣門一樣,是有人故意要害他!”

池绫情緒激動,于知義是她帶着一路出道的,當初想和陳皓結婚時她就極力反對過,誰知于知義像是鬼迷了心竅,甚至因為她的反對和她生出了嫌隙。

池绫早就看出了陳皓的城府和虛僞,無奈于知義就是不聽她的勸阻,甚至最後差點死在陳皓手上。

“我知道。”

男人溫柔地撥開擋在于知義眼睫處的碎發,他看起來高挑,冷峻,最重要的是擁有一張和于知義完全一模一樣的臉。

這是只有池绫知道的、關于于知義的一個秘密——他有一個一直在國外生活的雙胞胎哥哥。

“我用你們母親的名義擅自做主把于知義從陳皓手裏接了出來,當然在他眼裏于知義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他們完完全全就是在犯罪,于知倦,只有你能替知義讨回公道了……”

池绫一向是個很有行動力的人,她對自己沒能保護好于知義抱有極大的自責,但也好在她足夠聰明,能夠在于知倦剛趕回來就為他呈上一份份悄悄收集到的“罪證”。

“你說阿義不可能自殺?可我聽說他患有重度抑郁。”

于知倦理性到讓人感到冷漠,但池绫并不在意,她知道于知倦只是想盡快理清楚所有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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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我的猜想……知義住院期間的飲食一直都有專人打理,我偷偷順走過一點拿去找熟人做了分析,這個是成分報告。”

池绫從手提包裏抽出一份文件遞給了于知倦,于知倦看她包裏塞得鼓鼓囊囊,類似的文件還有不少,看來他弟弟此前受過的委屈還真不只是一星半點。

可和他通電話時卻什麽都不願意說,要是他能早一點察覺到于知義的不對勁,早一步回國守在弟弟身邊,跳樓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唔,”

于知倦認真看了池绫帶來的報告,輕輕蹙起眉頭,

“東莨菪堿?”

“那是什麽?”

池绫好奇地問道。

“可以作為鎮定劑使用,但更多情況下它會被用來制毒,”

于知倦攥緊手裏的那頁紙,一字一頓道,“這東西會影響人的中樞神經系統,有致幻作用。”

“那就對了……!最初陳皓說知義有精神病要帶他去看醫生的原因就是知義老産生他在家和人偷情的幻覺!”

“我看有的未必是幻覺。”

于知倦冷笑一聲,

“我還聽說阿義跳樓前曾經和他的……好友?一個叫周晖晖的明星一起喝過咖啡?”

“什麽好友?那個周晖晖就是個陰險小人,”

池绫憤憤不平道,“他肯定是專門去氣知義的。而且你看這是什麽?”

池绫将那團被人揉捏過的警戒線呈了出來,

“我去醫院樓頂看過,知義墜落的地方欄杆壞掉了,但醫院負責人說他們在維修時拉過警示線,這是被人故意撤走的。”

“可周晖晖怎麽能确定阿義會往欄杆那邊靠?”

于知倦像是在問池绫,更多地是在問他自己。

“我也想不通,不知道他們在樓頂到底談了些什麽。”

池绫苦惱地搖了搖頭,

“還有一件事也要和你交待,知義在襯衣門事件後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和陳皓簽了一份協議,具體內容我不知道,我只聽知義說過,如果他和陳皓離婚或者向媒體揭露陳皓出軌,就要賠償一筆巨額違約金。”

“巨額違約金?”

“1.9個億。”

這也是池绫執意要為于知義報仇的理由之一,如果不能證明于知義的清白,這1.9個億就要落在她們工作室頭上,她可付不起這天價的違約金。

“……”

于知倦嘆了口氣,“看來我這個弟弟是真的很喜歡陳皓。但照你所說,陳皓似乎并未參與襯衣門和這次的墜樓?”

“我也不敢确定……反正知義是完全信任他的。”

“我讓你幫忙整理的東西弄好了嗎?”

“啊,準備好了。”

池绫将近年來和于知義有過接觸的人以關系圖的方式畫了出來好讓于知倦能夠快速理解。

于知倦原本正在國外修讀心理學博士,于知義提到這個哥哥時常常用“邏輯怪”來形容他。

果然不出幾分鐘,于知倦的指尖便落在了一個人名上,池绫好奇地看了一眼,疑惑地挑了挑眉,

“姜磊……?他只是陳皓家裏的一個小管家而已。”

“那些龌龊的事情陳皓不會親自做的,我現在要确認陳皓到底參與過哪些事情……要弄清楚這些的話,”

于知倦頓了頓,轉而問池绫道,

“阿義搶救回來時,醫生是怎麽說的?”

“唔……醫生說命雖然保住了,但人什麽時候能醒來卻是個未知數,聽起來沒抱什麽希望。”

“醫生只說是個未知數,”

于知倦冷笑道,“所以哪怕一個月後就醒來也是符合常理的,對吧?”

“可知義的狀态看起來……你、你不會打算要以知義的身份回去吧……??”

“嗯。”

于知倦微微點了點頭,“周晖晖也好陳皓也好,還有更多因為我弟弟遭難而獲利的人,既然我來了,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加害過他的人。”

“我明白了。”

池绫振奮地點了點頭,

“可一個月會不會有些倉促了?”

“不,時間剛剛好。一個月的風平浪靜剛好能消除掉他們的警惕心,但不夠他們把證據都處理幹淨。這個時候拿姜磊開刀,打他個措手不及最合适。”

“姜磊我不太熟悉,要調查他恐怕要耗費些時間……”

“這些我來解決,”

于知倦終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池绫促然一頓——他笑起來的時候和于知義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人。

“你是最了解的阿義的人,這一個月你要做的就是指導我學習如何‘做于知義’。”

“……包在我身上!”

池绫信心滿滿,于知義演戲很有天分,相信于知倦這個哥哥也不會差——更何況其實多年前被星探給相中的人本來就是于知倦而非于知義。

“首先要解決的是形似,”

池绫說着便起身走到了病床前,“我觀察過,你和知義雖然本身長得一模一樣,但知義為了舞臺造型還打過一對耳洞。”

“……”

于知倦心裏對此有些抵制,他特別怕疼,打耳洞的那種疼也忍受不了的程度。

“而且知義身上還有一處紋身。”

“紋身?”

于知倦有種不祥的預感,且不說紋身又有的疼讓他受,萬一紋的花紋還特別難看……

他按照池绫說的挎下了于知義左肩的衣服,只見一朵青黑色的五瓣桂花浮現在眼前,而在花蕊中間還鑲嵌着一個草書寫成的“皓”字。

看到這個詭異圖案的瞬間,于知倦差點覺得雙眼發黑,他不僅為自己親弟弟這可悲的審美感到悲哀,更為這糟糕的圖案即将出現在自己身上而感到痛苦不堪。

“這是陳皓親手給知義紋的,”

池绫面露同情地向于知倦解釋道,“這個花代表的是知義的信息素,桂花嘛。這個皓就是陳皓……當初知義還和我們炫耀了好久來着。”

于知倦對陳皓的這種惡趣味嗤之以鼻,

“那陳皓身上呢?阿義給他紋東西了嗎?”

“那倒沒有聽說,”

池绫聳了聳肩,“在我看來陳皓只把你弟弟當做自己的一個所有物。”

“這麽不平等?”

于知倦嘲弄一笑。

“知義自己樂在其中,我勸也沒用……外形上就沒什麽了,到時候你換個發型,別人絕對區分不出來。”

“還有一個問題。”

“嗯?”

“身高。”

于知倦比了比自己的個頭,他和于知義雖然是一對雙胞胎,但他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Alpha,于知義的個頭在Omega中不算矮,但和于知倦還是錯了幾公分。

“這個你放心,知義的鞋子都帶增高,你換成平底的就行了。”

“阿義個子不低,為什麽還要穿增高鞋?”

“因為我給他報的官方身高其實是你的數據。”

池绫解釋道,“原本只是為了好看,沒想到還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于知倦對池绫的這番解釋不置可否,他印象中的于知義是一個心思敏感而且極度好強的人,不知道池绫這一行為有沒有傷到過于知義的自尊心。

“對了,還有信息素,”

池绫邊說邊從包裏掏出了一瓶長管狀的香水瓶,“之前他們圈子裏流行複刻自己信息素味道的香水,這是知義在Pitapat調的,和他本人一般無二,只是香水畢竟是香水……知義也還是陳皓的妻子,如果你以知義的身份回到陳皓身邊,我怕那個禽獸會對你想入非非……萬一露餡了……”

“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于知倦接過那盛放着淡黃色液體的玻璃瓶,微微湊近便能嗅到清甜的桂花香,

“不過我沒有想到你會随身帶着這種香水。”

“你是世界上唯一會對知義真心好的人,我想到這多少也算個念想,便給你帶來了。”

池绫莞爾一笑,神色毫無破綻。

于知倦這才緩緩收回此前落在池绫臉上如同審視般的目光,他轉而去摘下于知義無名指上那枚閃耀得刺目的婚戒,戒指上鑲嵌着淡藍色的彩鑽,指環內刻着陳皓的名字縮寫,從內到外仿佛都只是陳皓給于知義打造的一枚枷鎖。

而這枷鎖最終落在了于知倦原本幹幹淨淨的指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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