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煙斑
“我就知道陳皓不是個好東西!”
池绫咬牙切齒,于知倦擡了擡手,示意她別急着發作,
“繼續說下去。”
“具體如何操作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周晖晖讓我幫他弄了點兒迷藥,好讓你以為自己是到了發情期。我不在現場,但反正那晚你們都沒回家。你是出了事在風口浪尖上,陳皓則和周晖晖出去厮混了。”
姜磊頓了頓,想趁此機會悄悄觀察于知義的神色。
于知倦心裏并無起伏,但為了讓姜磊完全确信坐在他面前的是于知義而不是別人,他自然地擺出了一副深惡痛絕的嫌惡表情。
“其實他們也沒有多重用我,大多數事情都還是我偷聽到的。至于你從樓上掉下去這件事……周晖晖最初的計劃是想要我悄悄弄壞你房間的窗戶讓你從病房墜亡,我當時拒絕了。後來才變成了他約你到樓頂去……但陳皓,他應該是毫不知情,你剛出事那幾天他還和周晖晖在吵架,我聽他的意思是覺得周晖晖太狠心。”
聽到這裏,于知倦沒忍住冷笑了一聲,陳皓又是暗算又是下藥,怎麽好意思說周晖晖狠毒,一丘之貉罷了。
“我知道的就是這些。”
姜磊說完後攤了攤手,極力想表示他只是個拿錢辦事的,并非真心要害于知義。
“池绫,把準備的新手機拿給他。”
于知倦看着姜磊,基本摸清了他的脾性:唯利是圖,膽小怕事,但很重視妹妹。雖然難成大事卻十分好拿捏。
“既然你都賠給我手機了,要不然也給我妹妹買一只新鳥呗。得虧我妹妹心大,要是她知道你為了威脅我而殺了她的鳥,估計幾晚上都要吓得睡不着。”
姜磊本是随口一溜,沒想到池绫和于知倦的臉上都露出了惑色,只是于知倦反應極快地點了點頭,
“錢打你賬上,要什麽鳥你自己挑。”
“你比陳皓大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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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磊嘿嘿一笑,果然是見錢眼開,“雖然你吓唬我讓我很生氣,但我還是要謝謝你。憑我的人脈肯定是沒法給我妹妹安排手術的。”
“你回陳家後表現得自然點,我暫時不想要陳皓知道我已經醒了。”
“啊?我還以為你要和我回去找陳皓算賬了呢?那、那我們下一步計劃是啥?我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回去?”
“你有什麽不明不白的?”
于知倦挑了挑眉,“一切照常便是,有事我自然會通知你。”
“我送送你吧,姜管家。”
池绫提出送客,姜磊也不再多留,跟池绫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包廂。
“于知義他剛醒過來,腦震蕩還沒好,以前的很多事情他都記不清,将來回陳家了你記得多幫襯着。”
池绫主動挑起話茬。
“等他回去了再說吧。不過池绫你怎麽會對他這麽忠誠?人不都說樹倒猢狲散麽。”
“我和你一樣,拿錢辦事罷了。”
“我就盼着于知義別和陳皓一樣是個不講信用的王八蛋。”
姜磊撇了撇嘴,要不是于知義,恐怕等他妹妹墳頭草長到三米高,陳皓那邊都還排不上號。
“怕什麽?他給我們留了把柄在手裏的。”
池绫意味深長道。
“什麽意思?”
“你傻啊?于知義憑什麽能給你妹妹約到手術?要人脈的啊。他那麽臭的名聲哪裏來的人脈?背後有金主的啊!他要是不守信用,咱就把這個秘密爆出去,你看他敢不敢。”
“……還真是,”
姜磊啧了一聲,“池绫,我總算知道陳皓為什麽不喜歡你在于知義身邊了,你這女人太精了。”
“閉上你的嘴比什麽都好使。回去了別讓陳皓發覺出不對勁,記住了沒有?”
“記着呢。”
姜磊招了招手,啓動車子一溜煙上了高速。
池绫回到包廂裏時,于知倦正盯着她畫的那張人物關系圖若有所思。
“我按照你交待的把話都說給姜磊聽了。”
“他有什麽反應?”
于知倦頭也不擡地問道。
“聽進心裏了,還說我精。”
池绫笑了一聲,她打心底裏佩服于知倦。
先恐吓威脅,再直接給出誘人的好處,一頓棍棒甜棗下去姜磊早就淪陷了,緊接着又故意借池绫之口賣出一個自己的秘密,讓姜磊堅信他們是綁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同時也暗示池绫和于知倦之間并非完全信任。
對于斤斤計較的姜磊來說,如果池绫和于知倦的關系太好,會讓他對池绫産生妒忌的情緒,甚至會始終認為他和他們二人并非同一個利益共同體,但經過池绫話裏話外的一番暗示,他一定會生出想要和池绫一争高下的好勝心,想跨過池绫成為于知義最信任的人,這樣一來做事就會更積極一些。
“不過他說的小鳥是怎麽回事?”
池绫疑惑不已,“不會真的是你弄死的吧?怎麽做到的?”
“那應該只是個巧合,”
于知倦搖了搖頭,“其實在我回國前,我的導師給我算了次塔羅牌,你猜他跟我說了四個什麽字?”
“什麽?”
“天降祥瑞。”
于知倦輕笑道,“我雖然不信這個,不過看樣子運氣确實站在我這一邊。剛剛姜磊總提周晖晖這個名字,連你也對他咬牙切齒,我在網上随便搜了一下,他的風格和阿義還挺像的?”
“何止是像?他就是在大搖大擺地抄!你可能不知道他之前都對知義做過些什麽,買水軍暗示粉絲來撕知義就算了,以前他們一起上過一個真人秀,他自導自演假裝被知義推進了積木堆裏,還發微博暗示自己腰傷難忍,害我們知義被網暴了好一陣子。”
羅列起周晖晖的罪狀時池绫幾乎是滔滔不絕,
“有競争關系的明星之間互相使使絆子倒也不少見,他最可惡的地方就是當這個學人精!尤其是我和知義因為陳皓的事鬧僵之後,知義的很多工作和行程都不是我在帶,周晖晖不知道買通了團隊裏的誰,把知義的商務安排摸得清清楚楚,專門挂低價搶我們的代言。搶事業就算了,最後甚至勾引到了陳皓頭上去。”
“可我看網上都在說他是知義最親密的好友,這還有一個視頻,說他得知知義跳樓後把眼睛都給哭腫了。”
“都是他們團隊自己買營銷號捏出來的人設,以知義的性子,怎麽可能和自己老公的情人當好朋友?”
池绫對此嗤之以鼻。
“所以被阿義抓奸在床的也是他?”
“沒錯。”
“要不是那片桦樹林,阿義就真的死在他手上了。”
于知倦冷笑一聲,用煙頭在面前的紙頁上燙出一塊烏黑的煙斑。
“你在幹嘛?”
池绫好奇道,于知倦再無聊也不至于燒紙玩啊。
“在抽獎,”
于知倦抿唇,被煙斑覆蓋住的正是周晖晖的名字,
“就從他開始吧。”
“你有想法了?”
池绫欣喜地看向于知倦。
“嗯。我記得阿義出事後幾乎所有的代言和商務都向我們提出了解約,除了一家珠寶品牌?”
“對,辰鳳珠寶,和知義合作許多年了,老板特別欣賞知義,可能是念及舊情,還沒有什麽動作。”
“我看許多明星都發出了預告,辰鳳珠寶馬上要召開冬季新品發布會?”
“沒錯,這個牌子可是個香饽饽,發布會前有紅毯和走秀活動,大家都覺得這是辰鳳會借此機會挑選新的代言人。每年辰鳳的新品發布會都是娛樂圈的一場盛事。”
池绫盡可能詳盡地向于知倦解釋道。于知倦此前對娛樂圈的了解僅限于他弟弟,大多數圈內規則和活動他都不甚知曉。
“我這個代言人完好無損地坐在這裏,哪裏輪得到他們。”
“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池绫明白過來于知倦是想借此機會複出,這對于她和于知義而言是複仇的開始,但對于于知倦來說,則意味着他要放棄自己的人生,披着別人的皮囊踏入爾虞我詐的爛泥之中。
“你覺得我現在足夠像于知義嗎?”
于知倦反問她。
“不能說像,你就是他。”
池绫欣慰地笑了起來,
“是我有些多愁善感了……我馬上聯系辰鳳珠寶,咱們一定要把第一場仗打得漂漂亮亮!”
“話也不能說得太早,畢竟我們兩個人現在約等于是一無所有,從頭開始。”
“那可不一定,”
池绫眨眨眼,
“于知義的工作室還沒有解散呢!大家都是一路陪着知義從出道到大紅大紫的,都盼着知義有醒來的這一天,至于服裝造型那些東西,外包出去就可以了。只是我之前也和你說過,我懷疑團隊內部有人被周晖晖收買,但卻不能确定是誰。”
“我知道是誰。”
于知倦聽池绫講過工作室裏的幾個核心成員,着重問過了他們在襯衣門事件發生之後的反應,池绫見他如此有把握,更是充滿信心,
“那我們先把這個可惡的叛徒趕出工作室?”
“不用,正是缺人用的時候,多留她一會兒也無所謂。你把我康複的消息放給他們,就說讓大家都開始準備下周的辰鳳發布會。”
“那豈不是會讓周晖晖又搶先一步得知咱們的動向?他肯定會從中作梗的。”
池绫有些遲疑。
以前她因為對陳皓不滿而和于知義漸行漸遠,名義上雖然還是他的經紀人,但工作室早就不歸她管,如今好不容易能重新完成她培養出一個國際巨星的夢想,卻不能着手清除道路上的絆腳石,這讓她有些不解。
“就是要讓他知道并且有所行動我才好出手。”
于知倦抿了口茶樓裏特供的劣質普洱,輕輕點了點手機屏幕上某張周晖晖抄襲于知義拍出來的大片,他對茶種沒什麽好挑剔的,只要能沖淡香煙在他唇齒間留下的味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