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夜溫茶
“是他自己選的,”
于知倦沒看手機,已經從池绫的反應上猜出發生了什麽。
“他選擇模仿阿義,又選擇為了上位害阿義墜樓,今天才會自食惡果,選到了這麽一個結果。”
“你在欄杆上動了手腳?”
池绫一時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周晖晖落難她并不覺得可憐,甚至認為這就是活該,可同時她又驚嘆于于知倦的手段……要讓周晖晖他的按照計劃自己去倚着那欄杆,他必須得猜透周晖晖的每一步想法。
“比他當初撤走警戒線可省事多了,”
于知倦笑了笑,幾根螺絲釘的事情而已。
“只是有些對不起李總,準備了那麽久的發布會要被周晖晖給毀了。”
“辰鳳的公關已經在幹活了,那視頻發出去不到兩分鐘就被删掉了,一個周晖晖影響不了這場晚宴的。比起這個,你确定沒別人會發現那欄杆有問題吧?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和我說,我好馬上幫你準備後手。”
“靠近過欄杆的只有我,和想和我擺出同一個姿勢拍照的周晖晖。”
于知倦示意池绫放心,
“我只是試了一下,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上鈎。”
他猜到米妮一定會提前把他要通過一組大片回歸大衆視野的計劃告知周晖晖,依照周晖晖見不得于知義好的性子,很有可能會像之前搶他的代言那樣早他一步發出一組相似的照片,逼着于知義工作室無圖可發。
車窗外已經有閃爍着紅藍燈光的救護車呼嘯而過,駛入了會場內部,許多人都跳下車來想看熱鬧。
“我還說你昨天為什麽非要倚在欄杆上拍一張……”
池绫笑着嘆了口氣,她只知道于知倦故意讓米妮有機會把耳環和拍攝成片拿去給周晖晖,那耳環是李總專門送給于知倦的,要是被周晖晖莫名其妙地戴上來了一套圖,李總肯定會發現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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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绫原本以為于知倦只是想斷絕周晖晖和辰鳳合作來往的可能,沒想到竟然能直接讓周晖晖血債血償。
“你看,米妮給我打來電話了,我要接嗎?”
“不接。”
于知倦無意識地摩挲着耳朵上的寶石墜子,
“讓她拿走的那副‘假的’也價值不菲,可以着手告她偷竊罪了。”
“我會安排好的。”
池绫點點頭,于知倦推測出米妮就是周晖晖安插來的眼線時她還有些許不願相信,米妮能幹而且肯吃苦,又一直受着于知義的重用,于知義對她不可謂不好,沒想到最終還是會被她背叛。
兩個人正聊着,車窗突然被人從外叩了叩,是主辦方的工作人員,
“抱歉讓您久等了,咱們的活動即将開始,請您準備入場。”
“按時開始嗎?”
池绫向他确認道。
“嗯,按時開始,會場入口已經架好了直播機位,還請您做好準備。”
工作人員善意地提醒道,以前每逢這種活動都會出現有明星不清楚機位在哪,裹着大棉襖入鏡的情況。
“好的好的,謝謝。”
池绫升起玻璃,自己先因為緊張而做了兩次深呼吸,反觀于知倦倒是沒有任何反應,正把脫下的大衣疊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塊。
前前後後的車子上斷斷續續地走下不少穿着禮服、盛裝出席的各路明星,有不少都是池绫熟悉的面孔,她捂着胸口強迫自己保持從容,
“準備好了嗎,于知義?這是你重獲新生後第一次在大衆視野裏嶄露頭角。”
“當然。”
于知倦笑了笑。
池绫最後緩緩吐出一口氣,咔嚓一聲打開車門,細長的高跟鞋踏在地上,踩出細碎的叮當聲。
離他們較近的幾輛車上有人注意到了池绫——圈內人都知道她是于知義的經紀人,可于知義都變成躺在病床上的一個植物人了,她怎麽會出現在活動的現場?難不成是被辰鳳邀請來簽解約合同的?
初冬的夜晚下起漫漫小雪,只見池绫繞到了車後排,為車內即将下來的人撐好了傘。
無數道盯着她的視線開始各自做出推測:于知義是真的完蛋了?池绫簽了新人?會不會直接讓這個新人續上于知義的合同成為辰鳳的代言人?
紛纭的猜測和算計在于知倦從車上下來的那瞬間全然都化作了靜止的空白——雪色中的于知義如同藏在落雪中降臨人間的一屑星辰,幹淨耀眼,同時也帶着大病初愈的破碎感,讓人一時間無法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存在。
于知倦緩淡地掃了一眼那些藏在車窗內的帶着滿滿審視的目光,學着于知義慣有的清甜淺笑拍去了自己肩頭的碎雪,
“走吧,早點入場早點暖和。”
“好。”
池绫點點頭,與此同時,于知義工作室也發出了他戴着辰鳳新品拍攝的那組宣傳海報,熱度瞬間沖上榜一,蓋過了對于周晖晖摔傷話題的全部讨論,同時也在向所有人宣告着于知義的正式回歸。
落在他們倆身上的目光和議論越來越盛,兩個人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就有人主動找上前來,
“于知義?真的是你!身體怎麽樣了?看你臉色還是不太好,主辦方也是,不能通融通融讓你們把車開進去嗎。”
“柯老師,好巧,原來我們車一直并排停着呢?”
池绫悄悄提醒于知倦,來之前她已經讓于知倦熟悉過一遍今晚會到場的嘉賓名單,于知倦聞聲很是上道地接過話茬,
“我沒事,已經休養好一陣子了,謝謝曼哥關心。”
率先來搭話的男人叫柯曼,是圈內的前輩,靠一部電影拿過好幾個大獎,之前有和于知義合作過,據池绫所說他向來與人為善,工作時還挺照顧于知義的。
“沒事就好。”
柯曼緩顏一笑,他長得極有混血感,眉眼立體挺拔,但笑容始終寬和溫柔。
于知倦注意到他手腕內側戴着一枚苔綠的玉墜,樣式特別,不過像是女士佩戴的款式。
柯曼一直對外說是單身來着。
察覺到于知倦的目光,柯曼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袖口,遮蓋住腕上的墜子。
“于老師,身體安康啊,還有柯曼哥,幸會幸會。”
又有人湊了上來,聽聲音是個細細的女聲,穿着墨綠色的禮服,臉上是看不出情緒的營業式笑意,于知倦在娛樂小報上看到過她,風頭正盛的新晉小花旦,米辰。
“不知道你們看消息了沒?我聽說場館裏有人受傷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推遲活動。”
“有人受傷?”
柯曼好奇一問,米辰便先瞥了眼于知倦才開口道,
“據說是周晖晖,從二樓摔到一樓,剛被救護車拉走。”
“他怎麽會先出現在場館裏?”
“這我就不知道了,”
米辰聳了聳肩,“不過于老師從十幾樓掉下去都能這麽快恢複如初,希望你的好朋友周晖晖能借點兒你的福氣,別摔得太慘。”
“借你吉言。”
于知倦毫無破綻地笑了笑,米辰沒再和他們多說,披着大衣揚長離去,柯曼看着她的背影無奈地摸了摸鼻尖,
“她講話一直都這樣陰陽怪氣嗎?”
“我和她也不熟。”
于知倦沒多在意,他和米辰之前沒有任何交集,不過他倒确實從她剛剛那番話裏聽出了幾分敵意。
“咱們也進去吧。”
柯曼主動邀請和于知倦一起走,于知倦便沒有拒絕。從停車場到會館入口短短幾百米的路程上閃光燈就沒有斷過,低聲議論和滿帶着試探的寒暄也接踵而至,于知倦在池绫的幫助下沒露出什麽馬腳,只是發現越來越多人的都聚集在入口而遲遲不進去。
“門口好像還封着不讓進,”
柯曼個頭高視野廣,“我去問問工作人員怎麽回事。”
等他走遠後池绫才湊到于知倦耳畔低聲道,
“估計是裏頭還在清理,我剛剛打聽了一下,周晖晖那邊覺得是主辦方布景有安全隐患,但礙于他們是偷偷溜進去取景的,似乎是沒法追究,只能認栽。”
“和我想的差不多。”
于知倦“嗯”了一聲,忽有一道刺目的車燈闖入眼簾,他不覺眯起眼,腹诽竟然真的會有把車子開進來招黑的蠢貨。
“那是林邪家的車。”
池绫眼睛尖,一眼認出了那輛SUV的車牌號,
“說來還真不公平,如果是咱們把車開進來估計能被人給噴爛,但是林邪這樣做的話大家卻都會覺得很正常,我們私底下都戲稱這是‘貴公子濾鏡’。”
“畢竟他身後是林家,有招搖的資本,”
于知倦不以為意,手機屏幕卻忽然亮起,
“這個備注一個愛心的號碼是陳皓的嗎?”
“就是他。他甚至還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估計突然刷到你複出的消息這會兒還緩不過來呢,”
池绫撇了撇嘴,
“怎麽說?要不要理他?”
“他心尖上的周晖晖都被送進醫院去搶救了,他不守在周晖晖身邊,倒還有閑心關心我?”
于知倦嘲弄一笑,
“他的電話一概不接。”
“可你不是打算今晚回陳家見他嗎,不接的話會不會惹他生氣?”
“生氣就生氣,他越生氣我越順意,”
于知倦不屑一顧。陳皓畢竟和于知義做了三年的夫妻,或許能看出他們兄弟倆身上微乎其微的不同,他越是焦躁不安,越有利于于知倦蒙混過關。
“我都聽你的。”
池绫說着便把陳皓的電話號直接拉進了黑名單。
雪夜風涼,衣着單薄的明星們很快就有些站不住,沸沸揚揚地抱怨着主辦方怎麽還不讓人進內場。
池绫看于知倦身上快被涼風給吹透了,忙低頭在包裏尋找暖寶寶,卻忽然有人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光線,
“……?”
池绫疑惑地擡起頭來,只見眼前站着一個穿着正裝的男人,手裏還端着兩杯冒着熱氣的暖茶。
“您好,這是林先生讓我給二位送來的,林先生還說下雪天冷,您二位要是受不住的話可以去他車上取暖。”
于知倦和池绫相視一眼,林邪的示好有些出乎意料。
“謝謝你們林先生,”
于知倦接過了熱茶,衆目睽睽的他總不能拒絕林邪的好意,那樣的話不知道網上會怎麽罵他不知好歹。
“外面其實沒有那麽冷,所以車我們就不上了。”
“好的。二位還需要熱水熱茶的話盡管叫我。”
男人微微欠身,随後目不斜視地迅速回到了林邪的車上,拜他所賜,四周對于于知義的議論變得更加猖狂無際起來。
“林邪不會是真的對知義有意思吧?知義可還是陳皓的妻子,他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池绫目瞪口呆。
“也可能是出于心虛,”
于知倦冷嗤一聲,“知義之前經受的種種或許和他脫不了關系。”
“不過這茶還挺香的。”
池绫嘗了一口,凍僵的手才漸漸開始回暖。
男人回到車上後将自己和于知倦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重複給了坐在後排的林邪聽。
林邪聽罷後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你确定看清楚了嗎?”
“看清了,确實是于知義本人,臉色還挺差的,應該才從醫院出來沒幾天。”
“是麽。”
林邪垂下眼眸,透過車窗和朦胧的雪光看向人群之中格外耀眼的于知倦。
“但我覺得他似乎并不想領您的情。”
男人多了句嘴,但林邪聽到後并未有所回應。
反正他的好意本來就不是要給于知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