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融冰岩蘭
“卓導!!”
“小心——!!”
一陣吱嘎的轟隆聲後,在場的有人被吓直接得愣在了原地,有人則馬上反應過來,沖向已經坍塌的鋼筋架。
“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米辰早就吓得傻了眼,本能地朝着身旁的林邪混亂地搖着頭,想要證明自己的無辜和清白。
林邪的目光則未在她身上停留,他眸色冷淡,不動聲色地丈量着鋼筋架倒下的位置,最終得出了于知倦應該不會被砸到的結論。
“我沒事……快幫我把架子搬開!”
卓越的大嗓門突然傳來,
“先看看于老師有沒有受傷!”
“于知義!”
池绫的低呼聲也映入耳中,衆人齊手搬開砸在地上的鋼筋架,才看見卓越原來是被于知義護在了身下,而那手腕粗細的鋼棍正實實地壓在他的肩頸處。
“你……你真是!疼不疼啊?快讓我看看!”
池绫剛剛就站在不遠處看得真切,鋼架原本會錯開于知倦所站的位置,可他不僅沒有躲,反倒上前一步去替卓越擋了一遭。
“打電話給醫院,快!”
卓越自知于知倦算是救了她一命,這一杠子現在是打在于知倦肩上,若是他不上前,敲的可就是她的腦袋了……
“沒有那麽嚴重,外套很厚實,有緩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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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知倦沉沉道,被池绫扶了起來。
“我幫你看看,千萬別傷到了筋骨,有時候你感覺不到疼但其實已經很嚴重了。”
柯曼走上前來,脫掉于知倦半邊胳膊的外套,掀開他內裏的打底衫,于知倦腹部背部的大片白皙肌膚便都裸露在了空氣中,同時映入人眼簾的還有他肩膀處一道烏紫的淤青。
“砸青了,”
柯曼蹙起眉,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我也不敢亂動。你自己覺得怎麽樣?”
“有點脹痛。”
于知倦如實道。
燈光架雖然高大,但內裏其實是空心的,不然他也不會上前一步。
“劇組有治跌打腫痛的敷藥,你先敷上好緩解緩解疼痛,”
卓越憂心不已,于知倦在她組裏的每一天都在遭受各種大大小小的飛來橫禍,她打心底裏覺得愧疚,
“我已經叫了救護車,啧……早知道當時還是該在組裏配個醫療隊的……柯曼你給人家把衣服披上,別又凍着了。”
于知倦知道這也怪不到卓越頭上去,一般動作戲不多的劇組都不會專門配醫生,很容易幾個月拍下來基本沒活幹,給錢也沒幾個人願意來,
“真沒那麽嚴重,淤血化開就好了……”
“到我車上去。”
話尾突然被林邪打斷,他的聲音不響不刺,卻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幹淨的震懾力,于知倦聞聲皺了皺眉,
“……幹什麽?”
“我車上有藥箱,而且我的司機兼助理實際上以前也做過醫生。”
“卓導已經幫我叫了救護車。”
“有現成的不用?”
林邪淡淡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
“還是說怕我會對你做些什麽?”
“林老師家的那個助理确實什麽都會,”
卓越拍了拍于知倦的肩,
“知義,先去做個應急處理吧……有我在,我保證不會因此傳出什麽流言蜚語。”
于知倦倒不是擔心這個,但也不好再謝絕了卓越的一番好意。況且林邪說的也沒錯,有現成的醫生不用,倒顯得他矯情了。
“我跟你一起去。”
池绫趕忙跟上,她可不敢再讓于知倦和林邪單獨相處了。
林邪淡淡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只是伸手從她懷裏抓走了于知倦的外套将于知倦重新裹了個嚴實。
林邪家的車就停在布景棚外十米處,陌生的保姆車上坐着熟悉的冷臉大哥。
“路遠,幫他看看受的傷嚴不嚴重。”
林邪叩了叩車窗,候在車內的男人便立刻收起手機拎着藥箱下了車。
“我覺得他一點都不像助理,”
池绫悄悄和于知倦吐槽道,
“你不覺得他更像個保镖嗎?”
“有點。”
于知倦點了點頭,表示不能再認同。
“怎麽傷到的?”
路遠打量了一番于知倦,覺得他柔柔脆脆,看着就很多事。
“鋼筋架砸的,”
林邪替于知倦回答道,
“砸到了他左邊的肩膀,你少問多做,把藥給他敷上去。”
在林邪的催促下,被稱作路遠的男人面無表情地将于知倦請上了後排,池绫正想要跟上去,只聽路遠哐當一聲,無情地砰上了車門。
“嘿……!”
“車內空間有限,”
林邪解釋道,
“而且敷藥要脫衣服,你不如在外面幫他盯着附近有沒有偷拍的。”
“……”
池绫沒打算給林邪好臉色看,聞言也沒作回應,自顧自抱着手站在了一邊。
“……嘶!”
車內突然洩出于知倦的一聲悶哼,池绫和林邪俱是一愣,兩個人同時看向車內,只可惜車玻璃上貼着暗色的防窺膜,什麽也看不清。
“傷這麽重?”
林邪輕輕蹙眉。
“你剛剛沒看清他肩上的淤痕嗎?青了那麽大一塊,能不疼嗎?你讓你保镖……不是,你助理下手輕點不行嗎?”
池绫湊在車窗前,心裏暗自着急。
“上藥前要活血化瘀,疼一下就好了…”
“啧……!”
林邪話音剛落,就又聽見于知倦隐忍地倒吸了好幾口涼氣,随之而來的還有路遠的一句沒什麽情緒的抱怨:
“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怕疼怕碰的人。”
池绫這次終于忍不住炸開,照着車窗哐哐一陣猛敲:
“大哥!你能不能注意點?!我們知義很怕疼的,身上也不能傷着的!”
池绫這邊還在敲着,林邪就已經一把拉開車門跨了上去,
“把藥給我。”
路遠張了張口,被林邪橫了一眼後什麽也沒敢說,把活血用的藥粉遞給林邪後讪讪下了車。
車內,于知倦為了方便上藥而脫掉了半邊衣服,正側坐在車座上。
他沒想到路遠的服務那麽全套,上藥前居然還給他按摩化瘀,一掌下去他差點疼得失去意識。
“……你也下去,”
于知倦冷冷瞥了一眼正往外倒着藥粉的林邪,
“我自己來。”
林邪聞言挑了挑眉,順從地把藥瓶交到于知倦手上,
“你自己夠得着?”
“……林邪你到底是來幫我的還是來看我笑話的?”
于知倦嘗試着夠了夠,左邊胳膊不敢亂動,右胳膊又拐不過去,還灑了滿座位的藥粉。
“現在不要我下車了?”
林邪抱着手,視線光明正大地在于知倦露出來的那截窄腰上游離,但不帶有任何的窺伺和欲望。
“林老師,”
于知倦微微擡起下颌,用略帶挑釁的語氣說出來祈求的話,
“好人不做到底嗎?”
林邪聞言無聲地嘆了口氣,伏下身來又将裝有藥粉的瓶子從于知倦手裏順了回來。
他身上還沾着嚴冬風雪的清冷涼意,伏下身時在于知倦臉上蓋出一層暗色的陰影,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岩蘭草香。
那是一種清醇的木香,帶着凜冽的寒意和煙熏氣,如同墜融在冬日塵冰中的一川綠洲,又像挂滿寒霜的綠意。
于知倦能辨別出這并非香水的味道,而是自林邪身上散發而來的,屬于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
他不得不承認,林邪的信息素的确非常具有吸引力和壓迫感,但對于同是Alpha的他來說,冷冽優雅他是一點也感受不到,壓抑在其中的狂放野性倒是深有體會。
換做任何一個Omega,這會兒恐怕都會被林邪的信息素迷得神魂颠倒,只可惜于知倦只被激發出了藏匿于本能中的對同類的排斥和暴躁。
“林邪,你動作能不能快一點?”
于知倦不耐地催促道。
“你背上這個紋身确實讓人不忍細看。”
林邪無視他的不滿,不急不慢地将藥粉塗在紗布上。
“那你就別看。”
“是陳皓替你設計的樣式?”
“還是我丈夫親手紋上的……唔!林邪!”
于知倦沒料到林邪突然一掌就把紗布按了上來,疼得他略微一顫,沒好氣地回頭瞪了林邪一眼,林邪卻眸色平淡:
“叫我幹什麽?”
“叫你輕點,你還不如路遠。”
于知倦咬牙切齒道。
林邪聞聲挑起眉,三下五除二幫于知倦把紗布給包好,防止化瘀的藥粉散落,爾後又給他披好了外套,遮住那片礙眼的青色紋身。
“沒有傷到筋骨,敷兩天藥就能好。”
“那我能下車了嗎?”
于知倦說罷垂眼看向林邪剛才為了方便上藥而撐在他身側的胳膊,不擡起來的話他可沒法動彈。
“不能,”
林邪擦去手上沾到的藥粉,
“那鋼筋架明明是砸不到你的。”
“你又不在架子底下,怎麽知道砸不到我?”
“你不是怕疼麽,做好事之前怎麽不先想想自己。”
林邪說罷便起身,徑直推開車門下了車,
“路遠,把藥都拿給池小姐。”
“到底怎麽樣啊?嚴不嚴重?需不需要去醫院?”
池绫探出腦袋張望,路遠擋在了她面前,
“不嚴重,只要別再拽着扯着,過兩天自己就能好。”
“喔……不管怎麽樣,謝謝你們了。”
池绫接過路遠遞來的敷藥,順手往剛下車的于知倦腦袋上扣了頂鴨舌帽,
“隔壁劇組這會兒在休息,千萬別讓人拍到你從林邪家的車上下來。”
于知倦順從地拉高外套拉鏈,把下半張臉也遮得嚴嚴實實。
他不理解林邪最後說的那句話有什麽目的,自己怎麽莫名其妙的就被林邪給教訓了?
再說他原本也沒打算要見義勇為,只是燈架倒塌的時候米辰也好林邪也好,許多人都尋聲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他只是擔心自己無動于衷的話會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
“我們先回酒店吧,”
池绫扶住于知倦,
“我有叫醫生,還是讓專業的人看看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