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貴客
為了準備一頓合人心意的豐盛午餐,于知倦一早便起床進了廚房。
陳皓下樓時正看見他埋頭在每一枚香菇上切出十字紋,于知倦低眸時睫羽會自然地垂下,捕夢網一般網了一灣清晨的薄光,瓷白的皮膚也在自鍋內漂浮出的的浮沫和蒸汽的映襯下變得模糊。
陳皓一時間又有些失神。
“陳先生,您早。”
姜磊懷裏抱着兩瓶剛從地下室的酒窖裏挑選出來的紅酒向陳皓問好,
“您看拿這兩瓶可以嗎?92年的塞奎農和03年的稻草人。”
陳皓聞言蹙起眉打量了一番姜磊手裏的紅酒瓶,
“我不是和你交待過今天要來的是位貴客麽?只管拿最好的酒就是,酒窖裏不是有一瓶柏圖斯麽?拿出來醒着吧。”
“皓哥,”
于知倦注意到陳皓,突然開口叫住他,
“我想讓姜磊來幫我剁一下肉泥的,要不酒等會兒再拿?現在還早呢。”
“那姜磊你就去給知義幫忙吧,”
陳皓頓了頓,打算自己親自去酒窖挑選一瓶好酒。他雖然不喜歡林邪,但畢竟是有求于人,加上他也不想被林邪看扁,就算肉疼,也要拿出瓶價值不菲的酒來撐撐場子。
“用點心,要是讓我再發現你敷衍或者不敬,有你好看的。”
陳皓低聲叮囑道。
“是是是,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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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磊心裏冷笑,他和于知義之間可是有着由巨額金錢建築起的牢固合作關系,需要你這個陳皓來操心嗎?
“那知義你就辛苦點了,還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叫我。”
陳皓轉臉又朝于知倦笑了笑後才轉身下樓去地下室。
姜磊屏息,聽見動靜确認陳皓進入酒窖後趕忙湊到了于知倦身邊,
“按你的安排,我已經找人假裝黑販子把迷藥賣給陳華了,我猜他馬上就要忍不住對你下手。”
“他這些天還在繼續喝那壯.陽藥?”
于知倦一邊調制腌肉用的醬料一邊輕聲問道。
“喝着呢,每天一杯就沒停過。那金粉我沒敢下多,怕他喝出來古怪。”
“嗯,”
于知倦點了點頭,“你幫我榨個果汁吧,西柚和檸檬去皮榨汁,不要放其它東西。”
“這玩意兒不得酸死?”
姜磊皺了皺鼻子,嫌棄但聽話地照做了,看着榨汁機裏冷澄澄的橘黃色液體,姜磊不禁打了個寒顫,
“還有什麽需要我提前布置的嗎?”
“你們兩個人在做什麽?”
沒等于知倦回答,季軒軒突然抱着手出現在了廚房門口,虛眯着眼睛,一副領導視察員工工作情況的架勢。
“姜磊在幫我打下手。”
于知倦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季軒軒卻冷哼了一聲,滿眼狐疑,
“打下手需要靠得那麽近麽?”
“季夫人,您這話說得就有些沒臉沒皮了,只不過是榨汁機的聲音太大我聽不清夫人說的話,怕耽誤了火候所以才湊得近了些。”
姜磊倒也不客氣,反正這夫妻兩個馬上就要滾出家門了,他可不怕得罪她們。
“姜磊,我看你是被陳皓慣出毛病,分不清尊卑了,”
季軒軒當即惱火,這些天她先是發現丈夫跟嫩模偷情,又看見于知義重新受到陳皓的寵愛,現在連姜磊都敢說她沒臉沒皮,真是反了天了!
而且她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覺得姜磊好像和于知義在謀劃些什麽東西。
思忖片刻後季軒軒決定不能放任姜磊和于知義這麽呆在一起,當即指使姜磊道,
“你去把我衣櫃裏的衣服都送去幹洗一遍,馬上年末了要到處走動,要是哪件衣服洗壞了你就等着賠錢吧。”
“可是陳先生囑咐我要在廚房幫夫人,我也向來只聽先生的使喚,季夫人您要是想使喚人不如自己花錢雇個仆人去。”
姜磊嬉皮笑臉道。
“姜磊你到底想不想幹了!我現在就去和陳皓投訴你!”
季軒軒氣急敗壞,要不是聽陳華說今天來家裏的人值得巴結,她早就出去打牌了,何必留在家裏受這氣!
“姜磊,你就去吧,”
于知倦突然開口,朝姜磊遞了個眼色,
“本來也是你分內的事。”
“……那好吧。”
姜磊悻悻地放下手裏腌到一半的雞腿肉,沖幹淨手上的油漬後正想出去,季軒軒卻擋在門口沒有避讓的意思,
“你不是只聽陳皓使喚麽?怎麽于知義的話是話,我的話就不管用了?”
“嗐,”
姜磊聳了聳肩,“人家是陳先生的夫人,是這個家裏名正言順的主人。但您……您是什麽定位我就不清楚了,說句好聽的您算客人,但我可從沒見過哪家客人能不要臉到把自己當做主人,您說是吧?”
“好你個姜磊!你這欺軟怕硬的下賤東西!”
“話就是這麽個話,我還要幫您這位客人送洗衣服,您要是識趣那就讓讓吧。”
姜磊邊說邊把手上未幹的水漬故意甩向季軒軒,季軒軒只得紅着脖子罵罵咧咧地躲開,
“別給我嘚瑟,明天我就讓陳皓換了你!”
“姜磊,我想起我房間裏的窗簾有些時候沒洗了,都落了灰,你今天一起拆了送去洗洗吧。”
于知倦突然叮囑道,姜磊怔了一怔,很快點了點頭,
“交給我吧。”
“還不快滾!”
季軒軒恨不得上手去把姜磊推出去,等姜磊離開後她又惡狠狠地瞪了于知倦好幾眼,今時不同往日,她不敢再拿于知義撒氣,想到這裏便更覺得郁結于心。
“大嫂你還有什麽事嗎?”
于知倦彎起眼輕笑道,
“要不要我教你煮牛肉粥?免得下次大哥又說你沒用。”
“……不需要!”
季軒軒噎了一肚子的氣,腳步極重地咚咚被氣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離開後,于知倦眼底的盈盈笑意才頓然散去,變成被水汽蒸煮過的涼意。
姜磊對季軒軒的這一頓嗆并沒有讓他覺得解氣或是高興,姜磊的伶牙俐齒就像是一刃鋒利的尖刀,最會往人在意的地方紮,今天是紮向了季軒軒,可以往卻都是剜在于知義的心上。
炖鍋裏咕嘟咕嘟冒起帶着肉香的泡沫,于知倦漠然地撒了一大把維生素粉末進去,又添了白胡椒和香草加醇去味,原本他考慮到今天還會有一個無辜的客人,并不打算多做手腳,只是他這會兒心情不佳,幹脆又多加了一把。
反正這一頓的量對身體幾乎不會産生任何影響。
“知義,菜做得怎麽樣了?”
陳皓找好了紅酒後又巴巴地進了廚房,心裏還在猶豫要不要提前告訴于知義今天的客人其實就是林邪。
說了話可以讓知義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但是不說好像也沒什麽關系,就算于知義因此生氣,他費點心哄一哄就好了。
再說于知義有什麽好生氣的,他和林邪清清白白,在劇組裏一起呆了那麽久,也不在乎這一會兒了。
陳皓向來擅長給自己的一切行為找到合理的借口,他心安理得地選擇了繼續隐瞞,于知義外軟內烈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萬一突然撂勺子不幹了可就麻煩了。
“我還打算再做一個湯,皓哥你嘗嘗這個厚蛋燒味道怎麽樣?”
于知倦說着已經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塞進陳皓嘴裏,他的動作就算再敷衍再粗暴,在現在的陳皓眼裏看起來也都是溫柔甜軟的。
知義終于肯再喂我吃菜了。
陳皓怔怔地想着,好一會兒才被嘴裏的厚蛋燒燙得回過神來。
鹹香柔軟的蛋皮裏面包裹着被黑胡椒汁充分腌制入味的和牛肉塊,夾雜着少量的芝士和黃油的香味,雖然燙嘴,但确實好吃。
嘴裏嚼着發燙的牛肉粒,陳皓口齒不清地咕哝出了一串誇獎,
“偶燙……偶次……(好燙、好吃)”
“皓哥現在沒事的話就幫我拌個沙拉吧,醬汁我都調好了,拌均勻就好。”
“偶……”
陳皓花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咽下那差點把他舌頭給燙壞的厚蛋燒。
“這次的客人是位什麽樣的人呢?”
于知倦随口問道,
“居然會想到我們家裏來。”
“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偶爾想換個口味,也正常,”
陳皓解釋道,
“你一會兒不用太拘束,正常吃飯就好。”
“大哥和大嫂也一起吃嗎?”
“唉……我原本想讓他們今天回避的,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趕他們出門。我剛剛聽姜磊說大嫂又來找你麻煩了,她大概是真的到了更年期,你別往心裏去,受什麽委屈了和我說便是。”
“我沒事的。”
于知倦善解人意地抿了抿唇,陳皓還想開口再說點什麽,被兜裏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
“怎麽了?”
“是小區門口的保安,客人到了。”
陳皓正好把沙拉給拌好,他理了理袖口和衣擺,
“我出去接一下。”
“好。”
于知倦點了點頭,他一早就注意到陳皓今天格外騷包,打了發膠戴了袖扣,還專門挑了一件最顯肩寬的衣服穿,孔雀開屏似的。
看這架勢,這位貴客恐怕是位單身Omega。
于知倦自顧自從冰箱裏拿出提前剔胡冷凍的楊梅和荔枝肉,又開了瓶氣泡酒兌成解膩的果酒,早前姜磊幫他榨的那一壺西柚汁則被扔在了角落。
“知義,客人已經到了,”
沒過一會兒陳皓便回來了,他輕聲敲了敲廚房的門框,語氣柔和地問道,
“咱們大概還要多久開飯?”
“現在就可以。”
于知倦剛好把鍋裏煲了一夜的魚羊鮮盛起,順勢就端去了餐廳,打算把這道高湯放在餐桌正中間。
只是他沒想到那位客人已經被陳華和季軒軒二人招待着在餐桌前入了座,更沒想到這客人根本不是什麽單身Omega,而是他的“老熟人”,林邪。
“于老師,辛苦。”
林邪輕輕一笑,毫不遮掩地打量了于知倦一番,并且評價道,
“圍裙很合适,看來你的戲路确實很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