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起初的一段日子裏,我還帶有一絲期待。哪怕他避而不見,我也不算是太出格,只占據着他的地盤,沒有掀起什麽波瀾。

只獨自回顧過往,想着何時才能讓他見我。

于是見縫插針,時不時的出現在他眼前。

時間一長他雖然沒什麽反應,可旁人卻不待見了,見着我自然是不給什麽好臉色的。

可見收效甚微,實在不劃算。

興許是我實在讓人無語,終于讓其餘的觀者看不下去,好心的前來提醒,給了我一番點撥。

“你可知真君升天之時曾入過洗髓之池,那池水一入,便是刮肉去骨的痛楚,哪怕記得再深的人與事都能被洗去,最後出來便是幹幹淨淨的一新。”

我道:“那又如何。”

來者接着說下去:“這洗的不僅是骨與肉,而是連帶着将前程往事也一同清洗,洗的一幹二淨蕩然無存。”

我啞然無語,最後只聽得他的嘆息。

他道:“他不記得你。”

說罷,便施施然的離去。

若是從前,我聽了這樣的一番話,必然是要盛怒的。畢竟我千想萬念,想着再同他相見,他會如何反應?甚至在未見到他之前就在腦海中勾勒出各種模樣,再想出該如何相對。

漠然也好,不認也罷,只要他還能對我有一絲絲牽動,我都要使出全力,在将他變回成我的華衍。

可是為什麽?

他要入什麽洗髓池,刮肉換骨,極痛之餘,才将前塵往事也一道消去。

Advertisement

真值得如此嗎?

說的再嬌柔做作一些,當時知道這些後,我總覺的心似乎裂了一道縫,甚至真切的能聽到這裂縫的蜿蜒走向。

痛是有的,只是不知如何表達,于是只好堪堪的笑出了聲。

我曾以為在華衍離去之時,我的痛就已經到了極致。

自以為是的狂妄起來,便開始淺顯的打量着那段情誼。

從心事初顯到兩情相悅,哦,還要補上一點,是曾經的兩情,我的情,和真君的情。

這中間的千年過往如今看來就像是尊者泥身塑像前的佛臺,看着明豔不可方物,卻無凡人敢打掃。我真不知道當年的真君,是懷着怎麽一番心境和塊石頭談情。

寂寞如他,竟能讓塊石頭得了神識,聊以打發寂寥時光,還漸漸的生出了情。

他的親自教導,步步引誘,我的心甘情願,從未生疑,一步一步的成全了他的歡喜。

這歡喜就像拉緊的琴弦,拉的松了,出來的琴音拖沓無力,擾人清淨,最壞時,還會招來厭惡。拉的恰到好處時,琴色和諧,奏者聽着無不陶醉,自然能引出高山流水,一曲便能尋得知音。

最後,這琴弦拉的斷了,從中央處繃開,措不及防的打向了奏琴的人。

于是,一切都結束了。

直到如今,我還留在那未斷之前的餘音中無法自拔。而那位奏者早已登天成佛,化成了如今的大明真君。

華衍離去後,我獨身的那段時光中,能常常想起的,就是那日華衍在水中的模樣。

好像也是從那時起,我才意識到華衍是獨一無二的。

再說的矯情些,華衍可謂是我的神。

神明一般的照拂讓我從未想過他會不要我。于是從愛到怨,再從怨到恨,這過程快的讓我難以招架。

所有的回憶都化成了一把刀。

華衍,這個刻在我心間上的名,一筆一劃深刻的都帶出了血,那時的浮屠,便以為這就是最痛了。

實在是值得可笑。

如今再想來,痛依舊還是痛的,只是比起他的痛,顯得要微不足道的多。

我一直将華衍當成我的明鏡臺,我若是有什麽不解的,不知的,只要拉住他的手,他便會對我一笑,然後告訴我為何。

那麽現在呢,雖然華衍不會再細心替我解答,那真君呢?

他是否可替我答疑解惑,告訴我為何如此?

畢竟當初明明被扔下,是我才對。

我想不通華衍,也不明白真君,繞了一大圈,更是沒有了頭緒。

冥固不化,頑靈不開。

真君總是說:一塊石頭罷了,就算有了心性,依舊脫不了本性。

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