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還是跟我回霧外峰吧
“進池。”
明心:……?
也許是水霧氤氲, 迷惑了明心,讓她覺得好像問題也不太大的時候,身後的燕縱緩步上前, 拽着她, 撲通一聲一起跳進泉水裏。
水流的沉墜感讓明心撲騰了兩下, 水溫碰觸,緊接着高濃度的靈氣撲面而來, 侵襲了她淺薄的神識。
識海裏一閃而過是明心赤焰花寄生的八卦陣花圃, 灼燒感從奇經八脈的末端開始,一路進入五髒六腑, 越變越濃烈, 丹田深處傳來難以言喻的疼痛,疼得她忍不住蜷縮起來。
不受控制的身體才往下沉,疼痛比窒息更讓她難以忍受,就在她覺得吾命休矣的時候,一只寬厚的手掌将她托出水面。緊接而來的懷抱比泉水更炙熱,燕縱從身後抱緊了她,腰身被禁锢,來自背後緊貼的炙熱胸膛讓她的掙紮顯得十分無力。
滿溢的靈氣從經脈末端湧來, 仿佛有意識一樣順着周天運轉, 而後轉進身後的軀體中, 幾番凝練,最終歸入她的丹田中。
靈氣運行流暢幾個循環後, 前幾天才晉升的金丹後期修為,隐隐松動,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醍醐灌頂一樣, 但這些明心此時都沒有辦法感受,她就像一只翻轉的小舟,熟悉的神識侵入,像海浪一樣将她牢牢裹挾,她甚至沒有辦法呼吸。
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放松,打開神識,別抗拒我。”
下一瞬仿佛有什麽被強制破開,來者溫柔又強硬地闖了進來,正貼靠着她顫抖的靈魂,一遍遍招安撫順,直至水到成渠,徹底交融不分彼此。
明心很難去形容這樣的感覺,她好像漂浮在雲端,四周觸碰的都是綿軟的雲;但又像是被柔和的水包裹着,然後她也同化成癱軟的水,就這麽舒适的徜徉着,直到天人來襲——做了這麽多世的人,她還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滅頂的感覺讓明心本能昂起頭,露出脆弱的脖頸,無聲的喘息從唇邊散溢出來,腰腹被緊緊地禁锢着,身後的胸膛燙得吓人,那一瞬她仿佛聽到了笑聲。
笑聲就貼靠在耳邊,熟悉的低沉喑啞,色氣滿滿。
燕縱?
是燕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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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燕縱怎麽會這樣笑?
水霧将僅有的光線隔開,散開的黑發像傘一樣遮住濕透的身軀。燕縱一手牢牢地将明心抱緊,另一只手撥開她脖頸發絲,從血肉裏生長出來的花苞已經開了一半。
緩過那一陣,他低聲問:“還疼嗎?”
寂靜的深夜裏沒有回答。
他又低頭看着已經失神的明心,眼神裏堆滿眷戀。他松開挽發的手,就着缱绻依靠的姿勢,手在水中輕點,一個聚靈法陣在水面生成。
溫泉之上翻湧的木靈氣順着法陣指引進入燕縱體內,又以燕縱起始經過運轉渡進她身體裏,完成大小周天一個循環,如此反複,才金丹後期的丹田越漸凝練,隐隐又突破元嬰的趨勢。
短短兩炷香的時間,成功結嬰。
終于緩過神的明心抹了一把臉,神情已經木然了。再遲鈍也是修真界人士,雙修的意識還是有的,然後她感受到了丹田內新生的元嬰。
明心:“……”
無數多的話湧上嘴邊又被吞下,最後融成一句話。
“這麽升級不牢靠的吧?”
話裏有多少學術,眼裏就有多少指控,怨念幾乎要從明心眼裏流溢出來。
“很牢靠,按照理論,你醒來那一刻,修為應該跟我一樣是大乘後期。”燕縱一挑眉,帶上一點笑意,“你是經生死陣逆轉而來,相當于是我的血肉神魂重鑄,你理當跟我一樣,從今往後,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燕縱收緊雙手,将明心束緊在懷裏,交頸相擁,缱绻依存。
這一刻的他褪去所有冷峻乖戾,長發浮動水中,清冷的月光下竟透出許多乖順和脆弱,就像當初,在太虛劍宗內,明心的一點微弱拒絕都能使他瘋魔。
明心所有指責的話都吞進肚子裏,她松下肩膀,溫泉水汽上浮,迷蒙眼睛,緩緩的,她擡手環住靠在她身上的青年。
像倦歸的飛鳥,遲到三百年的相擁,比溫泉還暖的體溫在彼此間流轉。明心憤憤地鼓起雙頰,半嗔半怪:“那你也不能,不問過我就……啊。”
關鍵的兩個字被嘟囔淹沒,燕縱沒聽清。
“什麽?”
明心:“……”
明心熏紅了臉,猛地擡頭瞪他。
燕縱黑眸含笑,神情意外的無辜。
“我說,那你也不能,不問過我就雙!修!啊——”
燕縱終于還是笑了出來,他伸手戳了戳明心紅透的臉頰:“害羞?為什麽?以前也做過……”
明心飛一般捂住他的嘴,否認三連X2:“胡說,我不是,我沒有,我不記得了,肯定是假的,你騙我……”
在她的記憶裏,這起碼得是成年後的事情!
那是她還沒想起來的事情!
明心是在朝陽裏醒過來的,醒來時溫泉的小櫻花樹正随風而落,原野上是滿山遍野的白色小花。
睜開眼的第一感受是沉重,就好像躺在床上睡了很久很久重新蘇醒過來一樣。
隔世的沉重感消退後,她發現她的丹田不再是萦繞的一層薄霧的金丹,而是凝實的小嬰孩,正發着微光,濃郁的木屬性靈氣就像溪流潺潺彙聚到中央,好似只要她願意,随時都可以迸發出力量。
明心驚了一下,頭頂便傳來燕縱的聲音。“醒了?”
明心才發現自己竟然躺着燕縱懷裏睡了一夜。她爬起來,一不小心碰到他腰間的傳訊玉牌,被玉牌散發的熱意燙了一下。
“你有傳訊。”
燕縱像是不願意松開,仍雙手攏着她,順着話不甚在意地唔了一聲。
明心稀奇:“你不接嘛?”
“不接。”
明心更稀奇了:“你知道是誰?”
燕縱頓了頓,哼了一聲。
明心又問:“我能看看嘛?”
傳訊玉牌上覆神識,一般只能修士本身去看,明心撺掇他點開玉牌,燕縱卻直接将玉牌放進她手裏,又翻出所有的儲物袋、镯、佩,一股腦擺在她手邊。
“我們神識相通,你可以打開我所有的神識覆鎖。”
明心小腦袋瓜轟了一下,後面半句幾乎要沒聽清。她點開傳訊玉牌,然後又被轟了一下。
這一次是物理轟擊。
明雩憤怒的咬牙切齒的聲音從玉牌裏傳出來。
“燕——縱——我殺了你!!!!”
明心:“……”
燕縱:“……”
燕縱皺眉:“他這次閉關晉升以來,脾氣真的變得很糟糕,你還是跟我回霧外峰吧。”
明心:“……”
回霧外峰是不可能回霧外峰的,她怕她哥會殺人。
明心手忙腳亂的翻自己的傳訊玉牌,她的玉牌比燕縱的還要燙,明心背過身去聽,裏頭幾乎都是明雩的傳訊,一開始是明雩問她有沒有吃晚飯。
她沒回。
半個小時後,明雩又問她吃不吃點心。
她也沒回。
明雩覺得不太對了,到她住的院子一看,除了一顆老桃花樹什麽都沒有。再然後傳訊變得焦急許多,問得都是她在哪,身邊有什麽人之類的話。
那是她正在溫泉裏……也沒回。
然後,明雩炸了。
在明心的傳訊玉牌裏,倒是不怎麽明顯,除了格外着急一些,并不沖着她生氣,倒是燕縱的玉牌裏,明雩的殺氣都要化成實質了。
明心心如死灰地抹了一把臉,看向燕縱的眼神裏都是譴責:“你出來的時候就沒給我哥留點信息?”
燕縱眨了眨眼睛:“留了還能出來嘛?”
明心倒抽一口氣,倒,也,不必,搞得,像偷.情一樣啊啊啊啊啊……
明心幾乎要扯着頭發崩潰了,可燕縱正支着下巴懶懶地看她,還沖她笑了笑,那笑容很好很溫和缱绻,就是不太無情,不太像他。
明心:“……”
說好的無情道劍修呢?
都說無情道守無情道序,看天下萬物如看浮游刍狗的呢?
怎麽她一覺醒來,世界好像哪裏都不太一樣了啊!
這時手裏的傳訊符又一熱,明心剛拿出來,玉芝芝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明心你醒了沒?”
“醒了醒了。”
傳訊玉牌那邊的玉芝芝一下爆出哭腔:“明心,我聯系不到阿箬了。”
“她回家後一直跟我聯系的,還跟我說馬上就要回來重新上學了。可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能聯系到她,到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按時間算,她從西南到宗門也就四天,可我今天都還沒見到她。”
玉芝芝的聲音裏都是倉惶的哭腔。在明心來之前,她一向和雲文箬交好,對彼此家裏都熟悉。
明心乍一聽,忽而捕捉到關鍵。
“阿箬家在西南?封魔道?”
玉芝芝哽着聲音:“西南适合養蠶,封魔道盛産一種織絲天蠶,其絲冰涼堅韌,十分契合附陣,阿箬家的飛仙閣是附陣法衣發家,故而她們一家都住在封魔道,怎麽了麽?封魔道有什麽不對麽?”
明心沒回,她下意識去看燕縱,發現他靠在樹下收斂神思,一雙手卻牢牢将她按進懷中。
“走吧,我們去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