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吓得臉色蒼白
說罷楚知溫猛地甩開丫鬟的手,那丫鬟猝不及防撞上一旁的琉璃梳理臺,慌亂中打碎了擱置在銅鏡前的金絲香木嵌蟬玉釵,那可是皇後在楚知溫及笄之時托人送來的釵子,由楚老夫人親手交之。
可如此貴重之物,竟然毀在一個丫鬟手裏!
“好你個賤婢,這可是皇後娘娘賜下來的寶貝,要你十條命都賠不上!”怒火中燒的楚知溫冷然一笑,擡腳便踹中那丫鬟腹部,丫鬟痛呼一聲,趕忙爬起來誠惶誠恐跪在地上,剎那間所有傲慢煙消雲散。
另外倆丫鬟見狀,跟着撲通一聲跪下。
難道是這傻子頑疾已去?丫鬟們如是想着,緊随而來的便是醍醐灌頂般的清醒。
她們仗着大夫人的默許嚣張跋扈,平時沒少暗地裏将那主仆倆往死裏欺負,但楚知溫好歹是個主子,又有楚老夫人撐腰,往日她癡傻無法去老夫人那兒告狀,可如今驟然蘇醒過來,那她們曾經犯下的事兒……
丫鬟們各個吓得臉色蒼白,欲認錯求饒,又聽得楚知溫冷聲道:“嫣紅,去把奶奶請過來,就說我被有心人陷害受了風寒,眼瞅着快不行了,要見奶奶最後一面。”
“小姐,你真的好了嗎……”嫣紅又驚又喜,眼眶有淚水湧出,她忙放下手裏的炭火,“是,奴婢這就去。”
“還有那些個擅離職守的丫鬟和小厮,你讓伺候奶奶的姜嬷嬷一并将他們找來。”楚知溫嘴角撚起一抹笑意,黑玉石般的潋滟眸子有暗湧在悄無聲息的翻滾。
“是。”嫣紅不敢耽擱,小跑着消失在門外。
“二小姐,饒命啊!只怪奴婢一時糊塗聽信了他人有意挑撥,才犯下了如此混賬的錯誤,小姐饒了奴婢,今後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小姐。”方才挨了一腳的丫鬟撲到楚知溫腳邊聲淚俱下,卻被楚知溫又是一腳踹開。
另倆丫鬟跪在原地直打哆嗦,甚至不敢去攙扶被踹飛的小夥伴,一聽楚知溫要将楚老夫人請來,頓時腦袋一片空白,跪在那裏動也不敢動。
“今兒我非得趁此機會好好清理門戶不可,至于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奴才——”楚知溫拖長語調,緩慢綻放出溫柔至極的笑來,卻叫丫鬟們頭皮發麻不寒而栗,“也別想活着踏出這個門檻!”
時至酉時,外頭有淅淅瀝瀝的雨水落下,千絲萬縷砸在瓦铛上發出清脆聲響,深冬的雨天格外寒冷,楚知溫在窗前靠了片刻便已裹了一身的寒氣,直至瞧見遠處那跳躍着的依稀燭火,她才躺回床上,用被褥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少頃,嫣紅焦急的聲音打破屋內的沉寂:“小姐,老夫人來了!”
嫣紅發間還沾着水汽,冰涼的手替楚知溫撚了下被褥,又埋頭退至一旁。
萬般擔憂的老夫人在嬷嬷的攙扶下踱步到床頭,瞧見楚知溫靠在床頭臉色慘白,呼吸急促,霎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裏,怒得喝罵:“這一屋子奴才都是幹什麽吃的!竟讓我的寶貝孫女受這等罪,一個個都愣着作甚?還不快去請大夫!若是溫兒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這些無用的東西都甭活了!”
那仨丫鬟跪成一團秫秫發抖,此時腸子都悔青了,早知楚知溫會将老夫人搬來,她們萬萬不會明目張膽做此等糊塗事,可此刻明知道楚知溫是在裝瘋賣傻卻不敢點破。
“奴婢這就去請張大夫來。”嬷嬷福身,匆匆離去。
“奶奶,有人要殺我!”楚知溫蜷縮在老夫人懷裏,吓得瑟瑟發抖,“她要殺了我!”
聞言老夫人胸口一抽抽的疼:“溫兒告訴奶奶,究竟是何人要對你下手?”
一旁哭得眼眶通紅的嫣紅撲通一聲跪下,含着淚水抽泣道:“奴婢該死,奴婢未能照顧好小姐,老夫人一定要為小姐做主呀!平日裏大夫人和四小姐對咱們非打即罵,可小姐生性善良處處忍讓,今日四小姐竟然把不會游水的小姐推入湖裏,這是險些要了小姐的命啊!”
老夫人聽了是滿腔怒火,與楚知溫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寫滿了淩厲之色,她狠狠喘了兩口氣,怒極反笑:“好你個高慧蘭,瞧你教出的好女兒,我連碰一下都心疼的寶貝竟被你們如此欺淩,果真不把我這個老太婆放進眼裏,我倒要讓你們明白誰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嬷嬷和丫鬟們誠惶誠恐跪着不敢出聲,屋內寂靜得落針可聞,只聽得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如泣如訴。
吱呀一聲,門從外面被推開了。姜嬷嬷拂去袖上的水汽,關好門踱步至床頭,壓低了聲音:“老夫人,外出的丫鬟和小厮找齊了,都跪在外頭院裏領罰,他們拿了賬房給二小姐的月錢出府吃喝玩樂,也不知這麽些日子二小姐是怎麽過來的。”
老夫人一聽怒得險些背過氣,一旁的嬷嬷趕緊上來安撫,好一會兒老夫人還緩過來,顫抖的聲音緊繃成一根弦:“這些下人可是大夫人安排的?”
“全從大夫人府裏調過來的。”姜嬷嬷應道。
“好,真是好極了。”老夫人陡然一笑,眉間有戾氣升起,“去把府裏的人都叫過來,不來的全部家法伺候!楚子遠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知被高慧蘭灌了多少迷魂湯,如今連自己親生女兒都不顧!”
嬷嬷和丫鬟們跪着大氣不敢出,姜嬷嬷謹慎道:“夫人息怒,別氣壞了身子。”
“奶奶。”楚知溫可憐兮兮扯着老夫人的手,睫毛上挂滿了淚珠,豔麗的臉蛋猶如出水芙蓉,“海棠将奶奶送與溫兒的釵子摔碎了,那可是奶奶的……”
“海棠?原來是高慧蘭院裏的大丫鬟海棠!”老夫人氣得渾身顫抖,抄起桌上空空如也的茶壺砸向那丫鬟身上。
丫鬟被砸中額心,溫熱的血水沾濕了發絲,她哭着連滾帶爬跪行到老夫人腳邊,一下又一下磕頭求饒:“老夫人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是二小姐她打了奴婢,奴婢一時沒站穩才無意間……”
“你的意思是溫兒有錯在先了!”老夫人指着丫鬟怒不可遏。
“老夫人冤枉奴婢了,奴婢只是……”
姜嬷嬷面露獰色,猛然上前一耳光甩在丫鬟臉上,聽得丫鬟一聲慘叫,沾滿鮮血的臉上全是驚恐和懼意,猶似見着了閻羅。
“我不過是去廟裏靜心求佛數日,哪知回府竟然落到連高慧蘭的下等婢女都能壓我頭上的田地,若是我再晚些回來,是不是這堂堂侯府就要改成他們高家姓了!”老夫人怒道,“把這三個狗東西都給我拖出去,連着外面那些下等奴才,全部杖斃!”
那仨丫鬟聽聞,驚駭得差點眼皮子一翻吓昏過去,此刻也顧不了那麽多分寸禮儀,手腳并用爬到老夫人腳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夫人饒命,奴婢知錯了,今後一定竭盡全力好好侍奉二小姐,求老夫人饒奴婢一條小命。”
老夫人拂袖,怒道:“把她們都拖出去!”
未等多久,姜嬷嬷趕忙領着大夫進了屋。
那大夫瞧不上楚知溫這麽個被不受寵的小姐,平日裏沒少做落井下石之事,可礙于楚老夫人在場,自然是不敢怠慢,豈不料還沒近身就被楚知溫一耳光從頭劈下,大夫被打得眼冒金星,眼中滿是驚駭之意。
“滾!我知道你是楚知畫派來殺我的,你給我滾!”楚知溫怒不成聲,指向屋外。
大夫怒瞪向楚知溫,下意識張嘴欲罵,餘光中忽然瞧見急切的老夫人,只得唯唯諾諾忍了那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