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雞胗鴨胗和賀铮

“還當自己是城裏的大小姐,看她那嬌氣的樣,挑桶水屁股扭的喲……”

“可不是,當誰不知道,她呀就是有錢人家抱錯的小姐,還是老話說的好,這落難的鳳凰呀不如雞!”

杜若雲就是大家嘴裏那只“落難的鳳凰”,雖說七十年代大家的經濟水平大差不差,但城裏和鄉下差別還是不小的,尤其先前她住的杜家那可是在大院裏頭,祖上立過功的,地位不一樣。

雖說這幾年局勢不穩,杜家倒也安安穩穩的。

杜若雲前頭十八年就是在杜家院子裏嬌生慣養着長大的,父母身居要職,雖然經常忙碌的不在家,但對她可以說是有求必應,親哥哥寵她,便是院子裏住着的鄰家哥哥們也都讓着她。

十天以前,杜若雲以為自己能永遠無憂無慮的長大,然後嫁給心上人小哥哥,是的,少女情懷總是詩,十八歲的杜若雲默默思慕着大院裏玉樹臨風的陸洲小哥哥。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體檢改變了這一切。

如同做了一場夢,疼愛她的媽媽告訴她,她不是杜家的孩子,短短的一句話,她的世界天崩地裂。

原是杜母年輕那會到地方做基層的婦女工作,在鎮上衛生院生下的閨女,不知怎麽就和蘇家的姑娘抱錯了,若不是大院組織大家體檢,杜母順手給女兒也報了名,無意中卻查出女兒的血型和杜家夫妻二人都不一樣。

這才将事情敗露了出來。

當年鎮上衛生院同一天出生了三個孩子,一個男娃,兩個女娃,所以不用說,自然是兩個女娃抱錯了。

回憶起往事,杜若雲,啊,不,她現在是蘇爾禾了。

兩個抱錯的姑娘身份換回來,杜家那邊翻臉極快,認為她占了杜家親姑娘十八年的幸福日子,多看她一眼也不想,幾乎是将她掃地出門。

好像是蘇家故意弄錯一樣,明明衛生院那邊也說了是意外。

姓不讓帶走,名字也不讓帶着走。

因此,兩人把名字也換了回來。

Advertisement

蘇爾禾成了杜若雲,而她杜若雲如今是蘇爾禾。

比起杜家的體面,蘇家則是地道本分的農民,蘇父蘇母養了三個孩子,大兒子蘇冬天,女兒蘇爾禾,還有小兒子蘇夏天。

鄉下的姑娘就沒有不幹活的說法,下地洗衣刷碗做飯,蘇爾禾以前沒做過這些,兩只手養的蔥白一樣水嫩,現如今不得不做,蘇家人并不壞,對于這個半路認回來的親閨女還是很不錯的。

只蘇母見她什麽也不會,很是憂心:“你什麽都不會,在娘家還有我和你爸,到了賀家、”

欲言又止的話,是淳樸的蘇母對姑娘未來大事全部的記挂。

沒錯,十八歲的蘇爾禾是個大姑娘了,還是個定了親的。

“喂,”

兇巴巴的聲音打斷蘇爾禾的思緒,蘇爾禾掀起眼簾望去,見到了同村的姑娘朱杏,兩條烏黑的大辮子,除了眼睛小一點,鼻子塌一點,還算能看,“你什麽都不會幹,幹嘛死賴着賀铮,你去把親事退了!”

蘇爾禾不想搭理她,不是因為賀铮。

而是因為沉!

她還不習慣做體力活,一擔水壓在肩膀,疼,她只想快點回到家把擔子卸下來,努力穩着前後兩個水桶不讓它們晃的太劇烈,打算繞開朱杏先回家再說。

“你聾子?聽不見我說話?”

朱杏嘴角一翹,壞心眼的拽住後面吊着水桶的繩子,她看不慣蘇爾禾的原因挺簡單,因為她愛慕賀铮,女孩子之間的恩怨通常都很簡單,要麽嫉妒對方長的好,要麽嫉妒對方嫁的好。

很不幸。

蘇爾禾兩樣全占了。

前頭那個“蘇爾禾”便是朱杏的眼中釘肉中刺,再看眼前這個。

一頭烏黑的頭發比地裏收回來的芝麻更黑,臉蛋比剝了殼的雞蛋更白更光滑,還有那兩片唇,飽滿粉潤,大眼睛更是水汪汪的,看一眼男人就能把人魂勾走似的,多看一眼,朱杏都恨不得刮花這張臉,拽光她的頭發,再戳瞎這雙眼睛。

繩子被拽住,蘇爾禾不得不停下,把擔子卸了下來。

她擡頭望了眼天,眼裏的隐忍已經壓的快要爆炸,紅唇無聲的開合。

嗯。

是經典國罵!

“城裏來的嬌小姐,這擔水是不是很沉,要不要我幫忙?”朱杏得寸進尺,多少也是個長相清秀的姑娘,無奈小心思太多,她繞着蘇爾禾轉了一圈,擡腳對着木桶輕輕一踹。

木桶骨碌碌往下滾,水全灑了。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朱杏捂着嘴,眼裏全是得意,道歉的話沒有分毫誠意。

蘇爾禾靜靜看着她,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朱杏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耀武揚威的看着她,“你想幹嗎,啊——”

尾音變成一聲長長的尖叫。

蘇爾禾一腳踹在她膝窩,朱杏吃痛跪下,面前正是另外一只裝滿水的水桶。

她根本不知道蘇爾禾想做什麽。

卻見蘇爾禾紅唇邪肆的揚了揚,身體半蹲下,一掌拍在朱杏後腦。

“你、你敢打我?”

“我有什麽不敢?”

她敢的可多了!

蘇爾禾單手握在朱杏後頸,手上用力,直接把朱杏腦袋摁進水桶裏。

惹我,讓你惹我。

我本來都打算放過你了,你真的是……

送上門找揍啊!

天知道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穿到這具身體是什麽心情,被抱錯已經夠離譜了,她有杜若雲的記憶但沒有蘇爾禾的記憶,只能摸索着過活,好在蘇家人都不錯,但七十年代是什麽鬼,頓頓吃粗糧,上不完的工,幹不完的活。

還給她安排了一個未婚夫?

賀铮?

我還雞胗,鴨胗呢!

當她稀罕一個男人?她在原來的世界可是一名攝影師,專門給男模拍照的,黃皮膚,白皮膚,黑皮膚,不黑不白,瘦的壯的高的矮的,高鼻梁藍眼睛,她什麽樣的沒見過?

至于稀罕一個村裏的糙男人?

“唔,唔,”

頭被摁在水桶裏的朱杏突然開始手腳并用的掙紮,這是透不上氣要死翹翹的節奏。

蘇爾禾沒想鬧出人命來,這年代罰的重,真要把朱杏弄死,她也要吃花生米。

拽着頭發把人提起來,“怎麽樣,爽不爽,好不好玩?要不要再試試?”

朱杏頭發全濕了,濕漉漉黏在臉上,驚恐的看着她,“你、你給我等着!”

她被剛剛快窒息的感覺吓壞了,站起來就跑。

切!

就這麽點膽量,還敢挑釁她?!!

蘇爾禾冷笑一聲,把水桶拎起來,嘩一下,泡過朱杏腦袋的水全被她潑掉了。

“多少天沒洗頭,髒死了,天哪,竟然還有虱子!”

這話她說的可大聲了,正在逃跑的朱杏一張臉窘的紅透了,十七八歲的少女,最是在意自己外貌的時候,被人當衆說頭發裏有虱子,那不比殺了她還難受。

朱杏捂着臉疾跑,咚一下還撞到個人,擡起頭來一看,她一張臉直接漲成了豬肝色,“賀、賀铮?”

被撞到的人不是雞胗也不是鴨胗,正是賀铮本人了。

賀铮這人穿開裆褲的時候就是在田裏跑着長大的,二十歲長了一米八的身高,體格強健,皮膚是特別健康的麥色,五官硬朗,就這麽個模樣,在十裏八村的特別受年輕姑娘中意。

看着面前濕答答的朱杏,賀铮眉毛一皺,“頭上長虱子靠我這麽近?幹什麽,想過給我?一邊去!”

直接把人推、推開了!

朱杏不敢置信的捂着臉回頭看。

賀铮雙手抱臂,正看着坡下。

那邊,蘇爾禾正追着滾掉的木水桶,因為是下坡的緣故,木水桶一路滾,看着要追上卻又被它滾掉,幾次下來,蘇爾禾的暴脾氣全上來了,跑着追上木水桶,咚的一腳,直接把木桶踹飛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