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攝政王他擅權專橫。
建新二年,三月初五,天氣晴。
陽光穿過太安殿的朱漆大門投射到殿內的金磚之上,将那一塊兒地方照得明晃晃,卻也因此在整個大殿劃分出明顯的光影界限。
“陛下!”當中大臣的一聲喊,驚醒了禦座上懵懂的小皇帝,“忠王以權壓人、以勢淩人,竟使計大人不惜自戕。此舉不只藐視皇權冒犯天威,更使朝野側目。勢高益危,長此以往我大鄭天下只知有忠王而不知陛下啊!”
“胡言亂語!計訊小吏在其位不謀其職,被王爺揭露從而畏罪自殺,此等行徑為人不齒,你竟敢在此颠倒黑白,試圖蒙蔽聖聽,臣請陛下罷黜此獠,還官場清白!”一官員緊随其後大聲言道。
另一人不甘示弱駁斥道:“阿權膴仕、附勢趨炎之徒,朝堂之上何人不知你李世清是如何當上這個禦使的?這就迫不及待跳出來吠叫了?”
名叫李世清的禦使惱怒道:“休要在此血口噴人,我倒是聽說邢大人的官位是左相大人保的,莫非你是在以己度人?”
罵戰很快被掀起,整個朝會與菜市場無異,參與雙方就對方的品行與私德展開了熱烈地探讨,這個說你家侄子縱馬傷人,那個說你縱容下人欺壓良民,涉及對象包括但不限于親眷家人。
每個爆料都又臭又髒,宛如從臭糞坑裏撿來的石頭,不止要臭到別人還要塞人嘴裏,雖不致命,但足夠惡心。
這麽一團糟的朝會已是大鄭朝的常态,兩年前惠文帝仙逝之後,留下個年僅三歲的繼承人,主少國疑,惠文帝遺诏忠王攝政,又分設左右二相,以圖制衡朝堂。
當朝左相是小皇帝的外公,極怕忠王擅權專政,一直拉攏右相共同對抗忠王,右相作為一個牆頭草,随風吹跟風倒,正事沒做多少,好處撈了不少。
以上就是宴雲河穿來之後得到的信息。
天知道,他只是去地裏看看自己的畢業作業,怎麽就被從天而降的、不知是什麽的東西,砸到了這裏?
想到再也見不到地裏的綠苗,宴雲河心情更加不好了。
開局就是朝堂權謀模式也是他沒想到的,封建社會這塊他是真的不熟,對權謀更是一竅不通,就這樣聽這些大臣吵了半個月,他已經覺得大鄭朝無可救藥了,趕緊毀滅吧。
宴雲河想象中的朝堂争鬥:爾虞我詐、不動聲色、暗流湧動、将一切殺機掩藏在平靜的水面之下,即便不是《雍正王朝》,那也應該是《鐵齒銅牙紀曉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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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實中:激情對罵、互噴口水,将好好一個朝堂吵成了菜市口,先帝見了也得說一句「幸好朕死得早」。
懷着對這亂糟糟朝堂的厭煩,宴雲河再一次打開了更文系統,這是他穿越之後才出現的,對于這種玄幻與科幻混雜的設定,宴雲河表示不接受也得接受,更別說他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也是有了這個更文系統,宴雲河才知道自己是穿進了一本小說中,這個系統每日更新他在這個世界的動态,就像在寫一部小說,還給起了個名——《我是攝政王》。
像是被監視的生活狀态讓宴雲河極不舒适,但這個系統卻是他取得重要信息的唯一途徑。
他在系統評論區找到名為「農大學妹」的ID,仔細閱讀她的留言。
宴雲河不知道這個ID背後的人是誰,但他直覺與自己有些關系,穿越之前他就是農大的學生,對農大這兩個字有些敏感。
一個月前,忠王宴雲河墜馬受傷昏迷,醒來就變成了現代人宴雲河,也是在那天,宴雲河發現自己穿進了一本名為《青雲掩月》的書中。
這個信息正是「農大學妹」傳遞給他的,她在更文系統第一章 下留下足足三篇長評,将《青雲掩月》的劇情人物概括了一遍,并着重介紹了宴雲河此時的身份——一個注定被主角打倒的反派攝政王。
這個和宴雲河同名的角色還有着和他同樣的一張臉,他在書中一手遮天,是主角小皇帝親政路上最大的一塊絆腳石,最後被小皇帝一杯鸠酒賜死。
雖然這個結局距離宴雲河還有些遠,如今的小皇帝才五歲,離小說開篇還有十年,但這并不能使宴雲河放松,事實上,他快要死了。
只這麽會兒功夫,宴雲河就感到注意力無法集中,眼皮要往下掉,再過一會兒,怕不是要當朝睡着了。
宴雲河打起精神看向更文系統上方的狀态欄,上面有一行小字。
人氣:10045 名望:300;
人氣從觀看這篇文的讀者中獲取,累積人氣值可以自系統商店中兌換植物種子。
而名望則需在宴雲河所處世界獲得,名望值與宴雲河的壽命直接挂鈎,名望高則壽命長、身強體健,反之則離死不遠。
300的名望值顯然不高,就在宴雲河查看系統的空蕩,名望值又減去了一點,宴雲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生命的流逝,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的虛弱無力,像是垂垂老矣的暮年之人。
農大學妹像是知道宴雲河的處境,前幾天的留言還是寫網絡小說的要點,什麽黃金三章、如何設置劇情節點沖突等等。現在已經變成了如何快速揚名、水軍洗白套路、玩轉輿論場這樣充滿營銷味的長評,但顯然,她對這塊也不怎麽熟悉。
剩下的評論除去打卡留爪的、莫名其妙喊「美人」的,不是在說劇情平淡沒意思,就是在說作者花費太多篇幅描寫主角容貌很尬,迫切地希望主角搞事。這應該也是之前農大學妹留評如何寫小說的原因。
宴雲河對親身「書寫」同人文毫無經驗,加上原身墜馬之後腦震蕩,他整日渾渾噩噩,一直處于養病的狀态,日常自然沒什麽爆點,也不知更文系統是如何選擇情節的,宴雲河看過之後發現過半篇幅都在描寫他的外貌。
睡覺的、吃飯的、發呆的,從頭發絲到腳趾尖,把他描繪成了一個整天躺在床上的病弱廢物,除了容貌簡直一無是處。
當然還有別人對他容貌的癡迷,身邊的侍女和侍從尤其是重災區,每日都在對着宴雲河看呆流口水中。
別說讀者了,宴雲河自己看了也一言難盡,堅決地拒絕了下人的貼身侍候。
于是,更文系統中出現了這樣的文字:小蜘蛛看着眼前的人類,加快了織網的步伐,它要将這個人類永遠困在自己的網中,收藏他,将他的美貌據為己有。
宴雲河:默默翻找,找到織網的蜘蛛,一腳踩死。
因此,在身體稍有好轉之後,宴雲河迫不及待地起來活動了,順便找機會刷名望值,恰逢春耕來臨,耕藉禮這個傳統項目也是很值得書寫一番的。
那日宴雲河拖着未愈的右臂,出現在了春耕現場,本着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宴雲河全程端着王爺的架子,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逼退了想要套近乎的大小官員。
然而在看見種子的那一刻,宴雲河破功了。
作為一名農大的學生,宴雲河所學自然也和種子相關,他曾看過《齊民要術》一書,記得上面有用砒霜給小麥拌種的記載。當裝有種子的青箱出現在面前的那一刻,他不由好奇心起,問了一句:“拌種了嗎?”
彼時的他還不知道就因為這一句話會葬送一條人命,只知當時抱着青箱的小吏臉色瞬間就白了,雙膝顫抖冷汗直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手中的青箱也跟着掉落在地。
一場親耕禮就此混亂開始,而那名叫計訊的小吏也于三天前自殺身亡,今日朝堂上吵的就是這件事。
左相一黨說計訊雖有錯在先,但忠王倚勢淩人,使計訊不堪忍受只得一死。左相很是拉攏了一批清流名士,宴雲河這段時間沒少被這些人攻擊,這也是他的名望值僅剩三百點的原因之一。
忠王一黨則認為是計訊有錯在先,自己畏罪自殺,如何能怨怪到王爺身上,更有甚者,計訊這種自殺行為置朝廷律法于何地?不能一死百了,更應流放其家人親眷,以儆效尤。
矛盾再一次不可避免地轉向了左相楚海德與攝政王宴雲河身上,兩派人士就二人是否妄圖把持朝政争辯不休。
這整件事在宴雲河看來是如此的荒誕不經,一個人就這樣放棄了生命,而活着的人正在用他的死互相攻讦。
不該是這樣的,死生無小事,宴雲河熱愛生命敬畏生命,下面這群人卻将一條命視作利益相關,就連死者本人的做法也讓他無法理解,他覺得自己與這裏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于是愈發的倦怠。
但他同樣不想死,他的視線在名望值上停留片刻,心中做出了決斷,他沒必要在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領域與別人決鬥,他應該跳出這個泥潭,他所求非權非利,唯有自己的一條命而已。
想到此處,宴雲河站起身來,他的王座就在禦座的左首,任何舉動都能被底下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他一動,整個朝堂瞬間一靜,仿佛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事實也确實如此,都說忠王自月前墜馬事件之後腦子就不大清醒了,朝臣自然免不了試探一番,計訊一事只不過是個引子罷了,其根本目的還是左相一黨想要借此試探忠王深淺。
之前忠王一直斜靠座椅扶手上默不作聲,對滿堂嘈雜無動于衷,看上去就像在發呆,他低垂的鳳眼彎出溫柔多情的曲線,蒼白的面容雖不減風姿,卻也因病顯得如瓷人般脆弱易碎。
倦怠的神色怎麽也掩飾不住,與傳聞中重傷的情形頗有幾分相似,此時突然有所動作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宴雲河行至丹陛下,面向衆臣而站,前一刻的嘈雜已靜得落針可聞。
掃視群臣,宴雲河緩緩開口道:“德佑三年孤遵先皇遺诏協理朝政,奉先皇旨意東蕩西馳誅八王,兩年內盡收天下之兵,遂止兵戈。先皇平生志向只願百姓安居樂業,孤承先皇遺志,謹記在心時時挂念,皇上年幼,孤唯恐有所疏漏,勤于案牍事必躬親。”
他說着轉身面向禦座之上的小皇帝,躬身一禮之後擡手解冠,“孤之前所作所為皆為大鄭天下,感念先皇信任。未曾想,如今竟使衆多朝臣誤會,使得朝堂一片混亂,此乃孤之錯,再無顏面對先皇與皇上。今日孤自請離朝,以證孤之心跡。”
說罷将解下的冠冕放于丹陛之上,轉身大步朝外走去,行至殿門之時,他突然停在了那光與影交彙處,轉身面向驚愕的衆人,晴朗的日光為他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竟似畫中仙一般,他微微一笑道:“孤相信左相大人也必定一心為公,非是擅權之人。”
作者有話說:
求預收,進來的小可愛可以看一下文案,想躺進小可愛們的收藏列表裏_(:3J∠)_;
文名:《混進主角團的魔尊》
文案:蘇晚笛一朝穿書,跨刀山火海終成一代魔尊,正經的修仙界戰力天花板。
但他并未就此止步,繼續朝着飛升前進,勢要将天捅個窟窿,成為修仙界飛升第一人。
然而,嘗試了不下百次之後,蘇晚笛不得不認清現實,他并不是天選之子。開創飛升這個先河的,必須是書中男主。
蘇晚笛看着修行路上收集的靈丹法寶、秘籍禁術,陷入沉思,沒有這些機緣,男主還能捅破天嗎?
再一調查,他發現自己不僅搶了男主機緣,還蝴蝶掉了幾個大反派和男主的小弟,最重要的是,男主的修為竟然比原著中同時期低了兩個境界!
為了讓男主早日飛升,重建天道規則,蘇晚笛開始了一邊扮演作死反派,一邊扮演貼心小弟的日子。
他白天披着反派馬甲暴虐男主身心,被男主極限反殺,掉落一地裝備;晚上換上小弟馬甲對男主溫柔呵護,療愈男主身心,助男主穩固境界。
精分操作下,男主終于要飛升了。
那一日,從天傾瀉而下的虹光之中,男主對蘇晚笛道:“沒有你,我哪也不去。”
蘇晚笛撕破溫柔的假面,嘴角勾勒出邪肆的弧度,“放心去吧,我馬上就到。”
話落,一掌将驚疑不定的男主送上了天。
也是在那一日,修仙界接連飛升兩人,成為代代相傳的傳說。
飛升上界的蘇晚笛面對等他解釋的男主,惡劣道:“傻子,被我耍着玩,開心嗎?”
男主當時仿若無事一般離開了。
不久,蘇晚笛就在天宮為慶祝仙帝回歸而舉辦的大宴上看到了坐在首座的男主。
一向威嚴不茍言笑的仙帝對蘇晚笛笑得溫柔缱绻,“玩的開心點。”
蘇晚笛:請問,初來乍到,就得罪了大boss,這地方我還能再呆下去嗎?